屋内一时静默。
风卿黎收回视线看向宗一柏,“冰玉寒胆稍后便取来,请先生准备吧,我会在旁协助先生”
“大哥——”
风卿黎抬手打断了风卿明,淡淡道:“母亲想必已知此事,你带欣儿去给母亲请个安,好让母亲安心”
皱眉看着大哥,他不明白大哥为何如此在意这个女人?!
见弟弟看着自己不动,风卿黎语气平淡却不容反驳道:“去吧!”
风欣瑜看着神色清冷的大哥和眉头紧锁的二哥,忍不住小声唤道:“二哥”
听到妹妹小心翼翼的声音,风卿明将本欲出口之言咽了回去,语气有些生硬道:“咱们走!”
朝施槿看了看,风欣瑜虽担心却也知道自己呆在这里帮不上任何忙,乖乖跟着二哥出去了。
“宗先生,开始吧”
宗一柏点了点头,开始准备。
风卿黎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子,方才一路疾行,女子的发丝有些散乱,有几缕遮在了左侧脸颊上,乌丝苍颜,有种羸弱之美。
风夫人已得了消息,本准备亲自去芷兰轩看一看,却见二儿子和女儿走了进来,急忙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大哥呢?”
看到母亲,风欣瑜心中的后怕顿时发了出来,一瘪嘴含泪扑到母亲怀里,呜咽道:“娘,施姐姐中毒了”
风夫人听了女儿的话也是一惊,又见女儿哭的伤心,忙心疼的安慰:“乖,别哭!有宗先生和你大哥在,施姑娘不会有事儿的!乖!”说着看向沉着脸站在一旁的风卿明,问道:“施姑娘如何了?怎么会中毒?”
风卿明还在想着大哥为何对施槿格外在意,竟然还要用冰玉寒胆为她疗伤!在他的印象中,大哥从未这般过!疑惑之余,不免有几分不忿,凭什么!那女人不过就是个外人!
心中虽郁闷,但听到母亲的问话还是回道:“宗先生看过了,已有解毒之法。我赶到时她已经中毒,我也不甚清楚”
他话音刚落便听妹妹哽咽道:“都是因为我,施姐姐本来不让我跟去,我不放心跟了过去,施姐姐分心救我时中了那个坏人的毒,后来为保护我,强行用功与那个坏人交手,所以才会——”说着风欣瑜便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她觉得施槿之所以会中毒受伤都是因为她。想到从相识到今日,施槿几次相帮,还一次次的救她的性命,而自己却害她中毒,心中更加愧疚难过。
闻言,风夫人边替女儿擦眼泪边安抚道:“宗先生既已有解毒之法,施姑娘定不会有事的,别哭了,乖!”
看妹妹如此伤心难过,风卿明只觉更加郁闷!他就不明白了,施槿为何能如此得人心,妹妹如此在意可以说小姑娘缺心眼儿,傻!可大哥总不会也突然缺心眼儿了吧!?
这个问题直到一年之后,风卿明才终于有了答案,那时他才知道,不是妹妹傻也不是大哥突然缺心眼了,而是有的人就是有这样一种无形的力量,令人羡慕的魅力。
“怎么办?此地所设奇门阵法仅凭你我之力一时半刻根本无法破解!”看着茂密的梅林,秋水有些焦躁,“要是夜莺在就好了!也不知少主现在如何了?”
慕容煊皱眉看着四周似乎完全相同的林木,从他与秋水一路追到山上到现在已经过了快两个时辰,但无论他二人如何走都会回到原地,这山上定是布置了奇门阵法!秋水说的不错,若是夜莺那丫头在这里定能带他们走出去,但现在远水解不了近渴!
琼枝玉叶羡瑶池,魑魅魍魉恨有形!
这两句形容万梅山庄之言,他初涉江湖时便曾听过,当时还曾在心中嗤笑那些江湖庸碌之辈夸大其词。此刻望着头顶斑驳的光阴,慕容煊微微眯眼,如今看来是自己太小看这万梅山庄了!
“谁?!出来!”
听到慕容煊的冷喝,秋水顿时拔出了手中佩剑,全身戒备的看着四周。
葱绿的枝叶偶尔摇曳,一只红嘴白羽的小鸟在枝桠间跳动,黑豆般的小眼睛滴溜转着,仿佛在观察二人的一举一动。
慕容煊皱眉看着树枝上的小鸟,过去的两个时辰里他并没在这片林子里见过什么鸟兽。
小鸟刚飞到了右侧的树枝还未落下,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头便已到了距它那颗小脑袋不足半指之处,若是普通的鸟儿定然躲不开这一击!
“我家少庄主有请,两位请随我来”
看着从树梢飞身跃下的灰衣人和他手中托着的红嘴小鸟,慕容煊和秋水俱是一凛。
“你是什么人?”
灰衣人没有回答秋水的问话,只道:“请二位随我来”言罢转身便朝前走去。
两人对视一眼,慕容煊左手拇指与无名指相扣朝秋水比了一下。秋水见状点了点头还剑归鞘,两人警惕的跟在了灰衣人身后。
风欣瑜坐在床前,愁眉苦脸的看着脸色苍白仍昏迷不醒的施槿,担忧道:“大哥,你说施姐姐真的没事儿了吗?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看着仍闭目昏睡的女子,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映出一道扇形阴影,让此刻的她看起来少了些平日的清冷多了些许柔弱之态。
柔弱,想到这个词,风卿黎不禁微微勾唇,这个词并不适合她!
“施姑娘所中之毒已经解了,如今只是昏睡”收回定在施槿脸上的目光,风卿黎温声安慰妹妹:“不必担心,你先回房休息吧!”
风欣瑜仍一脸担忧的看着施槿,摇头道:“我不累,我要在这里等施姐姐醒来”
今日奔波慌乱她虽已身心疲累,但不亲眼看到施槿醒来,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安心休息的。
风卿黎见状也不多劝,只在一旁静静站了片刻方出了芷兰轩。
今日既用了冰玉寒胆,有些事便需向父亲禀明了。
见儿子进来,风烨放下手中的短剑问道:“施姑娘伤势如何了?”
“毒已清,并无大碍”风卿黎看了眼那把短剑,正是施槿昏迷时拿在手中的那把,下车时他心中着急便落在了车上。
风烨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好,派人好生照看”
“孩儿已吩咐下去,请父亲放心”风卿黎看向那柄短剑,道:“父亲似乎对这把剑很感兴趣?”
闻言,风烨的视线便落在了案上的短剑之上。
此短剑剑身长约十二寸,剑柄上雕刻古朴流云纹,看着虽是把好剑却也并无特别之处。
风卿黎有此一问,是因为他注意到父亲看着此剑时的神情与平日很不一样。
抬手轻抚剑身流云纹,风烨道:“此剑名为影月!”
风卿黎有些惊讶,“父亲认得此剑?”
风烨点了点头,“你可曾听过楚阳盟?”
闻言你,风卿黎微微蹙眉,“父亲说的可是十五年前于一夕之间消声匿迹的楚阳盟?”
“不错”风烨微微叹息,神色间不禁带了几分怅然,“转眼已是十数年之久!”
他很少听父亲用这般感叹的语气说起往事,不禁问道:“父亲为何突然提到楚阳盟?”
风烨没有回答,看了儿子一眼,起身走到窗前,缓缓道:“当年我也就是你如今这般年纪,仗剑江湖从未输过,心高气傲之下觉得自己的剑法修为无人可敌!却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直到遇到了他,不过百招我便败了,彻底败了!”
父亲的武功如何没有人比风卿黎更清楚的了,即便是十几年前,能在在百招之内击败父亲之人也并不多!
风卿黎看着父亲,不禁问道:“父亲所说之人可是与楚阳盟有关?”
“当年击败为父之人便是楚阳盟当时的少盟主楚宸”凌庄主说着转身看向风卿黎,“他当时击败为父所用之剑便是此剑!”
风卿黎一震,若楚阳盟的少盟主所用的剑是此剑,而今日此剑却为施槿所有,那么——他看着父亲,语音微凝道:“您的意思是施姑娘是楚阳盟中人?!”
“是不是楚阳盟之人现在还无法确定”风烨看着案上的短剑,沉声道:“但她定与楚阳盟盟主楚宸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听了父亲所言,风卿黎想起在巷中时秋水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那声少主!
一个芳华女子不仅武功高强,所持之剑亦是来历不凡,身份又如何会简单!想到那张苍白的脸,风卿黎不禁微微勾唇,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将剑递给风卿黎,风烨叮嘱道:“无论那姑娘的身份究竟如何,既然她称云湖医仙为姨母,又对欣儿有救护之恩,养伤期间命人仔细照看,要用什么你做主便是”
看着儿子手中的短剑,风烨心中有些发沉,这个江湖的平静快要结束了。
“禀庄主,少庄主,人已经带到前厅了”
听到门外的禀报,风卿黎看向父亲,“孩儿会妥善处理的,请父亲放心”
风烨点了点头,看着手握短剑长身玉立的儿子,他不禁在心中感叹,他老了,将来平静也好,不平静也罢,自有他们这些年轻人来折腾了!
出了书房,风卿黎看着候在门外的灰衣人,问道:“如何?”
“二人皆是高手,那名男子的内力很深厚!”
闻言,风卿黎不禁微微挑眉,“与你相比如何?”
灰衣人默了一瞬回了四个字:“至少百招”
至少百招?!风卿黎淡淡一笑未再多问,缓步朝前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