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医生,这边请!”
方兰语带路走入一间阁楼,请任为己入座,又有佣人奉上香茶。
“不知道病人……”任为己有些不习惯兼不懂这些礼数,随意抿了口茶便开口。
“我大伯正带其他医生在帮爷爷诊病。”方兰语微微一笑解释道,随即秀眉微不可觉地蹙了蹙,说道,“不瞒任医生,尽管找了这么多医生,可没一个能诊断出病因,开出的方子也都没什么效果。
一来二去,甚至都不敢随意给爷爷服用不可靠的药方。
不知道任老医生的诊断和药方……”
任为己一听,心下了然方兰语果然对自己或者说爷爷的医术不太相信,想要先听一听看法。
任为己心里倒是有着一套说辞,但也不想病人都没看到就妄加论断。
“……”
任为己假装沉吟,心里则在搜罗词汇,想着怎么应付。
这时,后堂传来人声和脚步声。
“谷老,我爸情况真像你所说这么严重?”
“不敢欺瞒,老太爷确实已危在旦夕,恐怕……”
“这……”
随着话语,一行四人步入厅堂。
两个是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一个稍有富态,头发稀疏,一个戴着方框眼镜,头发整齐梳成三七分,文质彬彬的模样。
两个是着医生服饰头发花白的老人。话语中的谷老是年纪最大者,头发已全白,面容慈祥。
“大伯,二伯!”方兰语起身恭敬叫道。
任为己连忙也随着起身。
两个中年人点点头,算是回应。转头看到任为己后,富态年轻人面容一抬,出声问道:“这人是谁?”
“大伯,这是双溪镇的任医生。”方兰语语气恭谨地介绍一句。
“荒唐!”方家二伯却是猛一拂袖,低喝道,“兰语,你怎么什么人都带过来!”
“二伯,任医生是……”
方兰语准备解释一二,却又被方家大伯打断。
“你爸一天到晚不顾家,你爷爷都病这么久了,也不见他回来照看几次。你也是,一天都找些什么乡村野医?看看前面几个都是些什么货色!”富态中年人表现的颇为痛心,脸都快皱成一朵花。
“大伯,二伯,任医生也是双溪镇的名医……”方兰语有心解释,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找的一些医生确实没起多大用,心中底气自然也不足。而且本身对于任为己就有一定的不信任,就更说不出什么理由了。
“名医!嘿嘿!”谷老却在旁笑了两声,“这小伙子二十岁都不到吧?恐怕连医典都背不全,还名医……”
另一老者刘老医生不言,但也频频摇头,显然是类似观点。
他也算是越州医学界泰山北斗般的人物,对方家太老爷的病情也束手无策,眼前这个不过十六七岁,一身寒酸的少年竟然要被拿来跟自己相提并论。
这少年怕是想借方家的名头提一提名气吧?说是医生,毋宁说是乞丐更为合适。
刘老心里觉得荒谬而气愤。
要不是顾忌这是方家,这人是方家小姐带来的人,他早就开口怒斥。
“大伯,二伯。且不说任医生医术如何,我看两位老医生对爷爷的病也没什么办法吧?至少也让任医生瞧上一眼。眼下万分之一的可能……”方兰语微微躬身请求道,秀脸上有着坚持神色。
“你是想说‘死马当活马医’?”谷老淡淡出言,打断了方兰语的话。
谷老自恃青林医术无出其右,却对太老爷的病毫无头绪,眼见这种毛头小子竟也敢打着医生的旗号来诊病,心中恼怒,变得口无遮拦。
方家大伯、二伯一听此话,那还得了,心中怒火上涌。
“今天我不会让这乡村野郎中接近你爷爷半步,更别说诊病,万一出个意外……”方家大伯说到一半,忽而深吸一口气,厉喝道,“赶紧给我赶出去!”
方家二伯同样黑着脸,显然态度一样。
任为己站在方兰语后方,悄悄观察事态,暗暗摇头。
方兰语好歹还问问任为己的诊断和药方,这方家大伯二伯根本问都不问,便以第一印象决定了任为己的能力。
其中固然有因年龄、来历而下的固化判断,但也是有暗暗争夺家族权力的举动。
方家这两兄弟即使在治疗老太爷之事上也要争一争,竟把老太爷的性命放在权力争夺之后。
不可谓不寒心。
方家二兄弟态度坚决,方兰语说不过,僵持了一会,只能带着任为己离开。
任为己至始至终都没被允许说一句话。
“抱歉,任医生,让你辛苦跑一趟!稍等片刻,我让人送来路费和酬劳。”方兰语一路脸上阴郁,秀脸上是化不开的忧愁,此时勉力露出礼节性的微笑客气道。
“没事。酬劳的事不急。我有一言一物相赠,不知道方小姐可愿听愿接?”任为己摆摆手,故作高深地说道。
作为医生,任为己自忖必须有一定的底线,至少不能见死不救。
当然,也不会把脸凑上去贴别人的巴掌,所以把选择权留给方兰语,也算是尽医生的最后那点职业道德。
方兰语意外的扫了眼任为己,看到他神色认真,没有玩笑的意味,这才微微点头道:“任医生请说!”
“老太爷的病,肯定是身体元气有异。我这有一种灵药,叫做‘赤炎果’,应该可治。至于相信与否,敢用与否,全看方大小姐了!”任为己侃侃而谈,言罢将手里一个锦盒递出。
这锦盒还是任为己专门从家里带来的,本来是想在方家太老爷面前拿出的时候显得不那么寒酸,没想却成了无用功。
方兰语下意识接过,一时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告辞了!”任为己行了一礼,兀自离去。
“任先生慢走!”
目送走任为己,方兰语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有一颗鲜红胜火,玲珑剔透的果实。
“这是‘赤炎果’?”方兰语细细瞧着这颗和圣女果极其相似的果子,一时觉得无比荒谬。
“那个年轻人,果然也是不学无术的江湖郎中吧?”方兰语呆呆地合起锦盒,默默叹道。
爷爷的身体一天天恶化,却求医无用。这种时候,两位伯伯只顾着暗暗争各种产业,而父亲也因为家里药材产业的烂摊子抽不开身。
方兰语有种暴风雨在头顶汇聚的感觉。
眼下,这种感觉随着任为己的离去,更加浓了,令她压抑万分。
呆立半饷,方兰语微叹口气,想起今天还没看望爷爷,便重新回到阁楼。
此时,方家二兄弟还和两位老医生讨论着什么。
方兰语也不管,径直进入后堂,到爷爷方文林的卧室。方文林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有专人看顾,见方兰语来了,便暂退出去。
“爷爷,我来看您了!”方兰语坐到床边小凳上,轻声呼唤。
本是半眯休息的方文林睁眼,见是乖孙女,不由抿抿嘴。
他连笑都快没力气了。
方文林此时已瘦的皮包骨头,身体是随时都会垮掉的感觉,浑身的老人斑,举动间有些抖抖索索,精神却并不萎靡。
“来,过来……今天又有什么事,给爷爷说说……”方文林嘴唇动了动,缓缓道。
卧房灯光明亮,方兰语坐在床边小凳,俯身轻声道:“爷爷,今天我都还没出门呢!”
“那这个是?”方文林却是眼神颇好,一眼就瞧见方兰语手里的锦盒。
方兰语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忽然却想起了任为己的话,又想起谷老说的“危在旦夕”,下意识便打开了锦盒。
捻起那颗所谓的“赤炎果”摆到眼前,方兰语定了定心神,想起任医生似乎没交代怎么服用。
“直接吃?”
方兰语心中猜测着,从一旁果盘里找出小刀和果碟将“赤炎果”切成片,先拿了一片自己尝尝。
“嗯!”方兰语瞳孔微缩,黛眉一抬,神色十分地意外,“这是!”
她觉察到一股滚烫充盈的能量从口腔弥漫开,下意识一嚼一吞,这股能量便落入腹中,缓缓弥漫到整个身子。
“是真的!”方兰语捧着果碟,双手有些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