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这个姓多久没被人叫过了,自从司徒家被灭门之后,他便再也没用过。
玹苦笑,看着宫浔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这人真的是和三年前一样,一点都不解风情。
玹记得,初次见他,那时宫浔才七岁,他只身一人,远远的站着,那日天气出奇的好,是驭凌山难得的晴朗日子。
玹当时正在练剑,忽的就看到了他,就那么远远的望着。
看着他与那无边的雪色融在一起,东边的日光撒在他身上,玹觉得他好像很远,远到他触碰不到衣角。
后来确实,除了开始的几月,他被师傅拉着与宫浔过招,他只觉得他太小太弱。
只是后来,玹觉得看着日日与自己过招的对手以讶人的速度成长实在是一件痛苦的事,只一年,他便敌不过了。
明明是一样的的练,一样的招,为什么他可以用的那么快,出手又准又狠,好多次玹都觉得要就此丧命了,他却收手。
明明那种速度,是收不回来的!就算可以,那也以损了自己为代价的,而他,却什么事都没有!
玹恨!好多次,他都觉得自己无能,为什么?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师傅也说过,他是有天资的,说他练的很好。可自从宫浔来了之后,他才知道,自己远远不够。
后来,师傅说,让宫浔去谷里看看书,选自己想练的功法去练。
谁也没想到,他这一去便是三年,三年未出!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练了多少,看了多少?
玹记得,那日他问师傅,宫浔什么时候出来?
师傅眼里深邃,答非所问,“你知道宫家吗?这孩子,他身上背负了太多阿。不过,你们两人倒是同病相怜。”
玹有点讶然,宫家?他是宫家人?就是那个世代守护紫晋国的第一家族?
相传宫家自从开国以来,无论怎么改朝换代,宫家都坚决守护历代皇族。
紫晋国也因此成为紫晋、明齐、舜天、龙阑四国中第一大国,世人皆言无宫家,便无今日的的紫晋。
而宫家历代家主一生只育一子,血脉不断,这些孩子血统高贵,聪明绝颖,从小便经各种非人的训练。
宫家与其他家族不同,非剑术起家,而以家族自身血脉流传的灵力为根本成立家族。
且每过百年都有可能出现一个特殊的血脉,一般来说,宫家灵力强弱一灵力施展时是否接近无色辨别,颜色越是透明表明灵力越是纯净,也越强,而特殊的血脉灵力施展后带有紫色流光。
只是相传自从初代家主后变再无人如此…因此保持血脉纯净极为重要。
宫浔是宫家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玹觉得比不过人家心里也好受了不少,然后又想到,人家是第一次练剑又觉得羞愧。
只是,师傅说的和自己同病相怜是什么意思?难道,宫家也被皇族灭门了?
玹眸光逐渐加深,怕是皇族看不下去这样一个存在吧?
只是宫家势力千年的基业也该是根深蒂固,怎么说倒下就倒下了呢?怕是背后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师傅,宫浔他想重建家族吗?”玹问。
“大概吧。”老人叹了口气,看那孩子的性子,也许不仅仅是重建,是要逆天啊。
实在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老夫只要这一片清净就好喽!
玹看着这样的宫浔,突然明白,为什么皇族要灭宫家了。宫家,太强大!
只是司徒家又算什么?那些皇戚贵族争权夺利的牺牲品吗?
玹越想越是难以平息心中的怒火,只将其化于手中的剑,练了一天一夜。
春秋寒暑三年轮载,驭凌峰的雪再也没有停过…
后来某天,玹像往常一样练剑的时候,听见不远处踏雪的声音。
他一回头,只见宫浔一袭白衣胜雪,墨发在飘零的雪中被风吹的微微扬起,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带着些许玩世不恭。
“司徒玹。”温润好听的声音缓缓开口。
玹听到对方叫自己的名字心中微讶,一时忘了回应。
“剑是指向敌人的。”宫浔嘴角的弧度弯的更大。
玹一怔。他什么意思?
“臭小子,不要教坏我宝贝徒弟。”老人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吹胡子瞪眼地喊了一句。
宫浔挑眉,这就被发现了?
“让老夫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剑意》第三卷第三式会了吗?”说完偷偷瞥了一眼宫浔,臭小子,让你骗我小徒弟!
宫浔勾唇,身形一闪,接过玹手里的剑便施展起来。
一招一式行如流水,仿若那把剑只是玩物,那些要领只不过是几个动作,可他却是做的毫无破绽…
玹看着,心中只有惊叹,一招一式经他舞过仿佛活了过来。
一式毕,宫浔看了一眼玹,随手扔开剑,离手的剑仿佛有意志般,直插入玹面前的雪地里。
“看够了?”宫浔淡淡出声,可表情却似有几分懊恼,要不是为了笼络人心,他才不要像个傻子一样在这儿舞剑。
“徒弟真是好身手!老夫很是欣慰啊。”说完煞有其事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见惯了老人没正经的模样,没有作答,只留下一句“老头,三年后我再来。”人便远了。
“诶,别走啊…”
等等,三年后,为什么是三年后?
三年后那女娃娃就来了啊,“臭小子!又要拐我徒弟?”
后来的三年里,玹一直想着那句话。
剑是用来指向敌人的…
再后来见到他,便是送谷萤来驭凌峰的路上。
当时谷萤倒下那一刻,玹是想去的,只是有个身影比他更快,在她落地前的一瞬稳稳的接住了。
当时他看的清楚,宫浔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抱着女孩的时候,仿佛是抱着什么至宝,只一瞬目光就柔和了下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宫浔,仿佛时间所有的都比不上他怀里的那个人儿…
正震惊着,男子已经小心翼翼抱起女孩,像是抱过无数遍那般。
转而面向玹,说道,“你让她走路?”玹看着他染了愠色的脸,一时竟有些无措,不知如何作答。
宫浔阴沉着脸没再说话,抱着谷萤施展轻功便离去了。
原以为人就这么丢了,可待他一个人身无分文,跋山涉水回到驭凌峰的时候,看到谷萤已经完好无损在床上躺着了。
玹只得一番苦笑,他还真是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