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的群峰之中,有一处最高的山峰。直耸云霄,可摘星辰!而在这层云高峰之上,有着两人坐在峰顶的石桌旁,一盏清茶伴着峰顶的寒风,显得格外入心。尚有几缕热气从杯盏之中缓缓升腾而起,男子举起茶杯的手来回了几次,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是吗……”男子眸中尽是殇意,“结果,她依旧在等我。”
旁边恭敬的老者一言不发,静穆的拱手立于男子身后。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寒风,眼前却是一名不动如松的男子。
“罢了!予卿一春秋,借我千古愁。”男子笑的有些痴怨,却又显得万般洒脱。心中究竟有多少遗憾,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易老说,她膝下两子?”似乎是缓和了好一会儿,男子方才淡淡的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的平淡一些,可提及此事的时候,似乎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颤抖,哪怕是修为到了男子这般境界,也依旧是激动不已。
“正是。皆姓西门。”老者答道。
“西门,诶,半生离愁,苦了他了。”男子痴痴言道,眼中终究还是闪过了一丝后悔!一身的恐怖灵力随之泄露而出!易长老眉头紧皱,少主内心对这份情看的有些太重,恐怕是暂时走不出来了。“暂且观望一阵吧,若是他们俩……适合这俗世,倒也不必来前域趟这浑水。”
“老奴会观望的。”老者明白,男子并非绝情。而是如若那两个孩子没有什么能力直接就接触到他们这样的层面的话,即使将游子接入家中,也只是让他们能多活个百年罢了。
男子望着远处,云海重叠中仿佛是宁静悠远的江面,似初见月西江古楼佳人之景,却已非再闻佳讯之地。
“昔赠鸳鸯佩,今赐独殇酒。倒也是妙哉,哈哈哈……”西门狂笑道。眼角的泪光闪烁,脸上的笑容却是更甚,笑声愈发传的远去。老者深知少主心中相思之苦,不敢多言。
“易老,劳你再跑一趟,将此诗焚于西湖之上。”
“老奴遵命。”
却说西门邪随老者一路飞跃千山万水,直到一处群山环绕,不见尘世之地,偏偏又落在一座孤峰之上。这景致说来倒也奇特,这山头竟是和周围全然没有关系。西门邪与怜月望了望四周,群山环绕,相互连接,却偏偏脚下这片土地是孤峰一座,着实让人有些奇怪。
“此处是老夫居所,日后,小姑娘便在半山腰处居住便是。老夫在山顶北面居住。至于你,便是住在山的南面。”老者自顾自的说道,“至于拜师之礼,你之前便算是行过了,也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老夫倒也算是宗门之人。吾辈宗门名为云逸宗,取如云自在,安逸自得之意。你为云逸六代弟子,掌门赐号江月。男子为江,女子从月。老夫与你江南相遇,故赐你道号——江南。日后见修士,可报道号,亦可报以真名,其间取舍,汝自度之。”
西门邪点了点头,并没有多的一句话,这样的性格倒是颇为对老者的胃口,笑了笑,“无妨,诸多细节,你的师姐会跟你详细解释的。今日,你自行休整。明日一早日出之时,在山顶等我!”老者说完,便是直接离去了。
西门邪和怜月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俱是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一丝茫然和无助。一日辗转千里,如今他们连自己脚下所处之地,都不知究竟在何处,对他们来说,这无异于沧海桑田般的变化。
“看来日后需唤你做江南了!”怜月捂嘴轻笑道,却仍旧掩盖不住眼神之中的疲惫之意。想必,这一日之间发生的诸多事情,已经让她太累,太难以接受了。怜月到此刻还能够和西门邪调侃两句,也多亏了飘香院之中的强大心理了。
西门邪没有回话,只是在心中默默的想到,西门邪也好,江南也好,都注定了他无法长久的呆在这云逸宗。对此处,他注定只是一个过客。他要尽快的变强,然后找到西门念!若是怜月姐口中的老者对西门念真是惜才,那自是好事,若是心怀鬼胎,那西门邪的时间可就少之又少了。
“多想无益,还是去见见你师姐吧。”似乎是看出了西门邪的心事,怜月安抚了一句,望着山腰处的居所,“日后若是想要见我,也不远,跟着你师傅好好修习,说不定,会有那一日。”
西门邪猛然抬头看了一眼怜月,想必是自己心中所想被人看穿的一种惊讶,又夹杂着一种恍然间遇到知音的喜悦。一路向着山上走去。到了半山腰处,西门邪陪着怜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之后便是直接向着山顶走去。
说西门邪对自己的师姐没有半分期待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些年经历了这些事,西门邪对待所有的人和事都很冷。遇见谁,认识谁,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点不重要,他在乎的只有自己身边的人,或者说……只有西门念而已。
山径曲折而上,伴着春日的花草香,微风拂面,树影婆娑。这孤峰上还有一处竹林,掩映山道,有溪流之声潺潺而过,有鸟雀之音音绕耳畔。云逸二字,倒是和此处颇为贴切。
“你就是江南?!”一个铜铃般悦耳的声音响起。西门邪应声望去,第一眼便是被一道鲜艳的红衣吸引住了!叫他的竟是个和他一般大小的女孩子,一双马尾在脑后顺势而下,一张颇为骄横的脸上,却是凸显着可爱的模样来。
原本以为已是成年人的师姐,如今见到真人,西门邪却实在是难以将其和“师姐”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这分明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啊,甚至看着这活泼的模样,仿佛是树影下的阳光都格外明媚了几分。
“师傅都告诉我了,跟我来吧。”女孩子说完,便转身向着不远处的屋子走去。西门邪再次投去目光,屋子向着南面而设,门前还有着一串风铃,微风拂过,便是会传来阵阵悦耳的铃声,看不到里面更多的场景了。
“后面的屋子是你的,你自己收拾吧,不过,你要记住,不准进我的房间!”她插着腰,嘟着两边的腮帮说道,那模样煞是可爱,明明是狠厉的话语,从她的口中说出来,西门邪竟也察觉不到半点的严肃。
西门邪自然不愿和她争论什么,点了点头,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等等,索性一次将话和你讲完,免得麻烦。”女孩子说道,“从今日起,我便是你的师姐,道号月红衣。明日,师傅会传你修道之法,日后……额,日后还有更多的规矩我会一一的告诉你,只是现在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总之,你需记住,不得背叛师门,不得伤害同门。有什么疑问你现在可以问我了。”红衣有些老道的踮起脚俯视西门邪,这个年纪,红衣倒是要比西门邪高上半个头,可要俯视他的话,还真没那么容易。
西门邪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子,倒是长得十分精致,西门邪敢肯定,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孩子。配上月红衣的修号,更是会在将来倾国倾城。红袖添香,衣裙漫飞,倾尽天下,纵死无悔。
想必,日后为其舍生之人也不会在少数吧。
西门邪摇了摇头,自己暂时确实没什么问题了。就算是要问,这一时之间,他还真找不到什么问题能够提的出来的。
少女见西门邪如此冷漠,心头也是有些不舒服。从前和师傅去同门师叔师伯处拜山之时,有谁不是对自己另眼相看,如今这江南却是如此冷漠。少女心中自然不会好受,好好的群芳之首,掌上明珠,在这儿却是受了冷落,不禁是让她对西门邪的印象刻画在了此处!
然而少女却不知道,自己真正对江南感到不舒服的原因却是,江南的到了,破坏了她原来的生活,不论从那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将她的生活扰乱了。
西门邪看了一眼红衣,转身进入到自己的屋子中,开始收拾自己的房间。
古朴的屋中,为数不多的家具,一张高台,一处蒲团,一方八仙桌,一张木床,四把木椅。便是这间屋子中全部的陈设了。西门邪四周望了望,显然虽然没有更多的家具,但屋中却十分干净,想必是红衣已经将其打扫过一边了。
他注意到红衣还悄悄的跟到了自己的身后,躲在后方的树后,似乎还在观察着自己的模样!这丫头难不成是来看看自己的反应的?西门邪有些诧异,原本就娇俏的模样,再加上此刻她蹑手蹑脚的行为,更显得格外可爱。
他没什么随身的细软,进屋之后,也只是空荡荡的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好收拾的。
走出门来,看向远处的风景。左前方的不远处是红衣的屋子。而右边是一处小平原,然后便是和看似不高,却直耸如云的悬崖。远处群峰环绕,唯独脚下的一座孤峰有些意外的耸立在这里。
静下来之后,西门邪才有时间认真的思考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想到自己的弟弟,只怕,此刻和自己的一样的情况吧,或者更差呢?他对那老者一无所知,并不知道西门念究竟碰见的是什么样的情况。
“江南,这是师傅让我交给你的,他见你没有随身带什么衣物,便是准备了一些给你。”西门邪一愣,许久没有接过衣服。
六年来,这是西门邪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礼物,从来,西门念过生日的时候,也是他过生日,但他却只记得要将弟弟的生日办的妥妥帖帖,却忘记了自己。这六年来颠沛流离,多亏碰到了怜月姐,才有了安定的生活,怜月倒是送过他们一两件衣服,不过都是些寻常的粗布麻衣。在飘香院那样的地方,穿的太过显眼,反倒是一件坏事。
西门邪心中一阵黯然,除了母亲,又有谁真心的为自己想过呢。
望着眼前的这堆衣物,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猛然跳动了一番,甚至双眼都是一阵发热,心中开始第一次接受了他的这个“师父”“师姐!”。
“谢谢。”西门邪道,双手接过衣服,捧在自己的胸前,似乎是格外的珍惜。看着他这模样,红衣总算是露出了一些满意的神态来。
“嗬,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师父也没告诉我原来你会讲话啊。”
西门邪一愣,看着红衣,但从她戏谑的眼神中西门邪还是知道了她在抱怨自己之前对她的冷漠。
“快点拿回去,师父叫我告诉你一些基础的修道的东西。”红衣道,随身便是找到了一块靠近悬崖的石头坐了下来。两条小腿悬在空中,伴着红色的丝带垂在下面,清风拂过,那条红色的丝带便是随风涤荡了起来。
西门邪没有怠慢,乖巧的坐在了红衣的对面,也不在乎地上脏不脏,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红衣。
“记好了。修道分为几个大的阶段,炼体为基,锻骨铄筋;化魂凝心,自在通达;乾坤九定,游气天地;乱心斩魔,脱困于天。顾名思义,就是说,第一阶段便是炼体筑基的过程,这中间分为炼体和锻骨。练体九重天,虽然只是修道的入门阶段,但实际上却是最为重要的过程!
这中间最为基础也极为核心的部分便是锻骨铄筋!不论是骨骼还是经脉都需要强韧到一定的程度,才能够真正的踏入修道者的旅程之中,不然的话,将来的己身内力储备不足,恐怕冲击定乾坤境界都会失败!就算是撑过了定乾坤境界,在乱心的门槛上,也会因为承受不足天地灵力,最终自爆而亡!”
红衣说完后,长长的撑了一个懒腰,配合上这落日之景,倒是让西门邪这等“冷人”也十分惊艳。她很美,和怜月姐不同,她像是一株长在峭壁上的傲梅,带着鲜红的色彩,哪怕是这时间最凌冽的寒风,也无法动摇。
不远处的山顶,左秋然孤身一人站立在此处,望着对面的少男少女,嘴角微微一笑。夕阳之下,西门邪坐在月红衣的身前,四目相对,毫无杂质的眼神中充斥着的,是对未来的向往和年轻的美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看着眼前的两人,左秋然的思绪竟被迁移到了自己的年少时。恍然间,左秋然摇了摇头。功至不坠,自然是已经放下了。如今想起,只是回忆。左秋然看着远处的群山,中间的主峰巍然耸立——那是宗主峰!
明日既是自己考量并且传授江南之时。左秋然开始考虑自己应当如何对待江南,这个徒弟和自己的年轻时是那般的相似。所以左秋然懂他,经历的够多,也就沉默的更多。西门邪的过往,他不必过问,却也心中知晓。
“果然是资质妖孽的天才啊!”落幽谷谷主道,此刻,他的对面正好坐着一位白发老者,正是先前带走西门念和楚令之人。两人跪在大殿中央,有些害怕的看着周围的几人。尤其是身处高位的落幽谷谷主,心中更是惶惶不安。
“不错,先前发现这小子也是无意之举,但,对于如今人才颇为凋敝的落幽谷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这老者捋了捋长须,一副颇为自豪的模样说道。
谷主点了点头,道:“你曾言其尚有一名兄长?”
“不错!”
“倒是可以派人前去寻找一番,一来,可以问下西门念,而来,修者素来有着血脉一说,若是西门念有这般妖孽的天赋,那么其兄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落幽谷谷主的眼中闪烁着精光,似乎是格外的憧憬这一点。
“天月会武的时间将至了!届时若是这小子能够成才,说不定能够一举拿下天月会武的魁首也说不定!”
“这……天月会武只剩下五年的时间了,这小子想要成长到定乾坤境界的高阶,恐怕不容易。”五年的时间,对于一个毫无根基的小鬼来说,的确是太难了,更何况,西门念已经十三岁了,筋骨已经开始要定型了,没有接触过修炼的话,只会更加的困难。
“落幽谷已经人才凋敝了,这情况你也清楚,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是要毁在我们的手里了。”谷主摇了摇头,望向了谷内的镜湖,落幽谷依湖而建,如今同样是近百年的时间,曾经也是天月的强势宗派,只可惜如今却是青黄不接。“天月会武的魁首宗门,能够直接获得天月的支持!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道理我都懂,但把所有的一切都押宝在他身上,是不是有些过激了?况且凭你我的乱心实力,天下何处不可去的?”
“先代谷主在此处建立落幽谷,多少人眼红此处地界?”说道这里,谷主不禁的看向了谷内最大的一处湖泊,落幽湖!湖泊原本只是一处寻常景致,但这湖内却是蕴藏无限灵力!这落幽谷之内,靠着落幽湖,就如同是拥有着一处天然的聚灵地!
如此仙山宝地,如何能够将寻常宗派不眼红?
“别的不说,云逸,蓬莱二宗,宋家,康家,尤家,哪方势力不是虎视眈眈?更何况,就算是皇室华家,恐怕也眼馋的紧啊!”长叹了一声,谷主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沮丧!光凭乱心境的力量,是不足以在天月立足的!这些势力之中,乱心境的高手谁比落幽谷少?若是没有少年顶梁柱的出现,落幽谷的结果,最终就只有被迫离开!
老者思量一番,最终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这眼下的局势,的确是如同谷主所言,如今的场面看似平静无波,但天月会武之后,落幽谷一旦落败,便是被这群势力剥削的结果了!这其中,恐怕就要以宋家最甚!
年少的西门念和楚令完全不知道这二人所言为何事,只是怯怯的跪在原地,许久之后,方才被那谷主带起身来。前一刻的愁容倒是消散了不少,望着西门念的目光之中,也带着一丝期许和慈祥。
“救我落幽谷的打人,就要落到你们的手中了!”脸上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容来,“不过,如今的你们还是好好修炼便是,万事万物皆有因果,一味的强求也无谓终局。”拍了拍西门念的脑袋,他似乎是看开了不少。
西门念点了点头,拉着楚令站起身来,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哥哥。他们就这么离开了那里,西门邪又该如何是好?若是这长老此去能够将哥哥也带到这里来的话,那以哥哥的天赋,那什么天月会武,自然是全然不在话下了!
落幽谷和云逸不同,这里地处山谷之中,幽深僻静。再加上落幽湖的波纹,显得格外的静籁,整个山谷之中,能够看得见的年轻人也没有多少,大多都已经年近中年,还有的便是如同落幽谷的谷主这般的老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