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知道尹领搬走后,心情有些复杂,虽然她不喜欢人家,但还是希望人家喜欢她的。糖糖因此忍不住自嘲,多大年纪了,还有那样的虚荣心?不过人真的需要别人的喜欢,尤其异性的喜欢,那证明自己多少还有一点点魅力,不然就是真的老了。没人喜欢老。
晚上加班,终于忙完后,糖糖,吴莉媛一起去吃宵夜。吴莉媛说:“饿死了,长胖我也认了。”糖糖说:“我想搬家,重新找个地方。”吴莉媛笑说:“不会吧,怎么尹领搬走了,你也要搬走?”糖糖说:“跟他没有关系,我不想跟人合租,又想省点房租。”吴莉媛说:“那搬吧,找到房子到时我们帮你搬家。”糖糖问:“‘我们’指谁?”吴莉媛说:“我跟龙少爷啊。”糖糖说:“他不会过来帮忙的,他拒绝我第一次,就会拒绝我第二次。”吴莉媛说:“不过来也没事,我帮你搬,我们两个强女子足够了。”糖糖说:“你那么忙,我可不好意思麻烦你。”吴莉媛说:“那你自己搬吧,你本来就厉害,又当妈了,更厉害。”
院子里的玫瑰花终于长出了花苞,花苞一天天长大,眼看着就要盛开来。李众众隔几天就会拍一张玫瑰花的照片,分别发给金贤彬和郑成俊,提醒他们,离他们向全心意和宋伊求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金贤彬,郑成俊收到照片忍不住好笑,更忍不住与他们各自的女朋友分享。全心意和宋伊忍不住吐槽,好好的求婚,却提前告知,因此弄得一点惊喜都没有。但她们更多的是高兴,她们终于要被求婚了。
全心意,宋伊很感激李众众的助攻,于是一起请她吃饭。李众众也不客气,挑了一家比较高档的餐厅。全心意笑说:“我们两个赚钱很辛苦的。”李众众说:“承认赚到钱就好。”全心意,宋伊忍不住好笑。李众众说:“下次带你们男朋友来这吃饭,然后你们主动付账,让他们看看,他们多幸运,找了一个既貌美如花又能挣会花的女朋友。每次都他们买单,凭什么?咱们一点都不差。”全心意,宋伊还是好笑。李众众说:“这的菜不错,虽然有点贵,但是值得的。服务员年轻,长得又帅,服务还周到。像我们这么勤奋努力优秀的女人,值得最好的,好的菜品和好的服务。”宋伊说:“你很会享受。”李众众说:“可以教你们,亲身示范,还不收费。”全心意说:“你人真好。”李众众说:“人要对自己好点。”宋伊说:“你对自己真不错,当然你对其他人也不错。”李众众问:“我对你不错吗?”宋伊说:“还行吧。”全心意笑说:“怎么叫‘还行吧’?”宋伊说:“我有时很感激她,有时又非常痛恨她。”李众众不在意笑了笑。全心意笑说:“我发现你经常让人又爱又恨。”宋伊说:“那样的人通常都很有魅力。”李众众仍旧是笑。
吃了饭回家,李众众没有进去家门,而是蹲在玫瑰花丛前,看着那些玫瑰花发呆。龙龚子刚好从里面出来看到,说:“你回来了?”李众众说:“回来了,她们两个太忙,没时间陪我。”龙龚子走过去说:“你现在眼里只有玫瑰花。”李众众说:“水墨心看到这一幕会把我画下来的。”龙龚子说:“好端端的怎么提到他?”李众众说:“今天他的忌日,我差点都忘了。”龙龚子说:“他走了那么多年,你忘记很正常,应该忘记了。”李众众轻轻说:“是啊,但却突然想了起来,然后就想到那天晚上,他很想跟我多说会话。但我因为太晚了,催着他早点去睡觉,我想他休息好,那样身体才会好。我如果跟他多说会话,他也许就打消了自杀的念头。又或者我能发现他的异常,阻止他去到另外一个世界。”龙龚子无奈说:“他走了那么多年,你却还在自责。你一直都在自责,自责自己做得不够多,不够好。可以了,是人都会犯错,是人都会留有遗憾,你放过自己吧。”李众众说:“我想找水墨心的爸妈,我想去看水墨心,但我找不到他爸妈。我还想找梅姨的儿子和女儿,让他们去看看梅姨,但也是找不到。我以前还想帮我外婆找她的孪生妹妹,但直到我外婆去世,我也没有帮她找到。我谁都找不到。”龙龚子说:“不怪你,找不到他们不是你的错。你尽力了,尽全力了。怪这个世界太大,大得没有边际,是一个球体,就算绕赤道一圈,最后也可能回到原点。”
李众众站起来,说:“一共有九十六朵玫瑰花。”龙龚子吃惊说:“你数过了?”李众众说:“嗯,一早就数过了,并算过了。到时送给金贤彬二十一朵,送给郑成俊二十一朵。送给我爸妈十一朵,我爷爷奶奶十一朵,我外公外婆十一朵。送给我舅舅十朵,他当初能从一数到十,我外公外婆可开心了。他因此很喜欢‘十’这个数字,说人有十个手指头,还有十个脚趾头。送给梅姨九朵,她很喜欢数字‘九’,说看到‘九’就会联想到‘天长地久’。虽然这个词自始自终与她无缘,她的人生里就没有什么是长久的,除了我。最后还剩两朵,一朵送给水墨心,一朵送给苏仁心。”龙龚子问:“怎么送给他们?他们一个不知道葬在哪里,一个葬在你去不到的地方,不如送给我。”李众众说:“不行,你要的话,我可以去花店买,送给你。”龙龚子说:“我不要花店买的,我就要你亲手种的。”李众众说:“那你就是故意的,存心为难我。”龙龚子说:“我为难你?我一个活着的丈夫比不上你两个去世的男朋友。死去的人你念念不忘,总是想起。而活着的人,你却习惯性的忽视,看不见。我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但你却逼着我吃两个死人的醋。是不是我不在了,你才会把我放在心里?”李众众说:“我人都在你身边,你还要那些花做什么?你知道,我经不起离开了,我身边已经没什么人了。”龙龚子便后悔,但同时他又有点生气。
晚上金贤彬,郑成俊约李众众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李众众想要喝点。金贤彬问:“你不是在戒酒吗?”李众众反问:“你不是在请客吗?”郑成俊忍不住好笑。李众众又问:“你们结婚戒指买好了吗?”金贤彬说:“买好了。”李众众说:“你们不会买的一样的吧?”郑成俊说:“没有,但是虽然不一样,却也比较相似。你知道的,戒指,都是一个圆圈。”金贤彬说:“你没有戴结婚戒指。”李众众说:“开始戴的,后来应该是人长瘦了,戴着有点大,怕不小心弄丢了,就没有戴。毕竟我妈传给我的戒指,不能丢。”郑成俊问:“那龙龚子戴吗?”李众众说:“他一直戴都着。”金贤彬说:“龙龚子人不错。”郑成俊说:“看你们两个挺好的。”李众众说:“孩子都没有,哪里好?”郑成俊说:“没有孩子,可以一直过二人世界。”李众众说:“一个世界如果没有孩子,虽然安静祥和,但总少了些乐趣和意思。”金贤彬说:“感觉你一定要生孩子,不生孩子过不去。”李众众说:“你们知道的,我家里人丁不旺。以前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想我二十岁结婚,二十一岁生孩子,而且最好能多生几个。但是他们没看到我结婚,更没看到我生孩子。我想生孩子的,我也怕老了孤单,病了没人照顾。有钱是可以请保姆,但保姆代替不了家人,这个我体会很深。”
李众众喝了不少酒,金贤彬,郑成俊忍不住劝她说:“少喝一点,你在戒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李众众说:“无所谓了,反正我哪哪都不好。”金贤彬说:“你很好。”郑成俊说:“你是仙女?你忘了吗?”李众众忍不住笑了,说:“我这个样子哪像仙女?像王母更多一些吧。”金贤彬,郑成俊忍不住好笑。李众众说:“我对自己很失望,因为我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我等下回家,龙龚子看我这个样子,也会对我很失望。他幸亏是个文雅并还算温和的人,不然他该骂我狗改不了吃屎了。”金贤彬,郑成俊面面相觑。
李众众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郑成俊问:“你跟龙龚子是不是吵架了?”金贤彬说:“他们两个人怎么吵得起来?”李众众说:“不说这些,喝酒。”金贤彬说:“你不能再喝了,你今晚已经喝得很多了。”郑成俊说:“举杯浇愁愁更愁。”李众众说:“我不愁,我愁什么?我吃穿不愁,还有钱花。”金贤彬说:“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李众众笑说:“我跟龙龚子在一起真是不容易。”郑成俊说:“那就要懂得珍惜。”李众众说:“只要珍惜就好了吗?但是生活它不友好,就算我们以认真的态度对待它,它最后也很有可能赏我们一个稀烂的结局。”
金贤彬,郑成俊说送李众众回家。李众众摆手拒绝了,说不用,找个代驾,问题就解决了。
回家龙龚子看到李众众喝多了的样子,什么都没说,只是皱了下眉头。李众众也什么不说。龙龚子说:“晚上妈打电话过来,说外公有点不好,如果我们明天有空的话,去看一下。”李众众说:“明天有空。”龙龚子说:“虽然妈什么都没说,但我感觉情况有点不好。”李众众说:“你外公那么大年纪,真有什么事,也正常。”
第二天上午,龙龚子,李众众去到他们舅舅家,见外公已经下不了床。龚春雨也在,她一早就来了,但下午还要赶回去上班。
中午吃饭的时候,龚腾跃说:“应该就这个月的事。”刘朝霞说:“你是神仙,你会算?这个月还有几天?你咒你老头子呢。”龚腾跃说:“我咒他做什么?我巴不得他多活几个月,天气凉快了,也好办事一些。”刘朝霞说:“到时妈可怎么办?两个人相伴了一辈子。”龚腾跃不说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龚春雨说:“嘉喜他们都没回来?”刘朝霞说:“跟他们说了,但每个人都很忙,实在是走不开。”龚春雨说:“是不是等人死了才回来?老头子从小最喜欢他们三个了。龚子又懂事又听话,成绩还好,但就是入不了他们的眼。”龚腾跃说:“老年人是那样了,重男轻女,重里孙轻外孙。”刘朝霞说:“我以前还说过他们,但他们不听,老观念,转变不过来。”龚腾跃看着龙龚子说:“你是文化人,不要跟他们一般计较。”龙龚子说:“不计较,小时候还有点情绪,现在已经想开了。”龚腾跃说:“我们下一辈中,你最好了,你妈以后就靠你了。”龚春雨说:“你少喝一点,血压本来就高。”刘朝霞说:“叫他减肥,他不减。”龚腾跃笑嘻嘻说:“你只敢劝我少喝一点,你敢劝你儿媳妇少喝一点吗?”龚春雨不说话,有点尴尬。李众众则笑了笑。
吃了饭,龚春雨赶着去上班,龙龚子,李众众于是送她。车上龚春雨说:“你比嘉喜他们孝顺多了,但你外公外婆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却只想着他们,从来没想着你。也是,他们对我都那个样,对你又能好到哪去?从前跟你爸总因为你舅舅借钱,你外公外婆偏心的事吵架。但总归是一家人,还是过来了。你舅舅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混球,后面年纪慢慢大了,才变好了一些。你舅妈人不错,这些年真亏了她,把家守住了。现在嘉喜他们都过得还不错,可以了。”李众众说:“有娘家人真好,我没有娘家人。”龚春雨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