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众众回家拿了一些生活日用品和换洗衣物过来,见梅娜还在昏睡,就问护工她中途醒过没有?护工说醒了一会,喝了点水,但很快又睡着了。
李众众看了一会,出去坐在长椅上,她又回到了医院这个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她没想过梅娜会怎么样,因为她已经够糟了,她想那已经到头了,只是没想到更糟的在后头。命运始终没忘了梅娜,要给她最后重重一击。命运同样没忘了她,要她再回到医院,重温一切,感受一切。
这时手机响了,金贤彬打过来的,说:“下午你匆匆走了,是有什么事吗?”李众众说:“梅姨生病住院了。”金贤彬问:“她生了什么病?”李众众说:“治不好的病。”金贤彬说:“怎么会这样?”李众众说:“没事,人都有一死。”金贤彬说:“但她年纪不大。”李众众说:“年纪大就该死吗?”金贤彬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发现你常会理解错别人的意思。”李众众说:“比如呢,你女朋友对我一点敌意都没有,她真心想跟我交朋友。”金贤彬说:“我女朋友人很好,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说她好,温柔善良,端庄大方。”李众众说:“我不好,既不温柔也不善良更不大方,我就是一个坏人。”金贤彬无奈说:“我没说你是坏人,这么些年没见,你真的是变了。”李众众说:“我对你们的感情没有变,但你们对我的感情变了。”金贤彬忙说:“没有变,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好。”李众众说:“不说了,我还有事,拜拜。”
挂断电话,李众众继续坐着,然后手机又响了,郑成俊打过来的,说:“你还好吧?”李众众说:“还好吧。”郑成俊说:“那就是不好了。”李众众说:“好不好还不都是一样多。”郑成俊说:“我发现你现在有点消极。”李众众问:“你还发现我什么?”郑成俊笑说:“有点敏感。”李众众说:“你女朋友明明当我是敌人,却说我敏感。”郑成俊笑说:“你不知道,我女朋友那个人非常自信,在她眼里,她没有敌手的。”李众众说:“这么说我冤枉她了?”郑成俊笑说:“也许你只是想多了。”李众众说:“我从来不会多想。”郑成俊说:“就当我女朋友羡慕嫉妒你吧。”李众众说:“你不站在我这一边了?”郑成俊说:“我怎么站在你那一边?”李众众说:“说好了感情不会变的。”郑成俊说:“感情没有变,变的是你。”李众众说:“变的是你们。”
挂断电话,李众众将手机放一旁,头枕在墙上,两只眼睛直愣愣看着前方。走廊里很安静,除了偶有护士经过,几乎看不到一个人。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众众拿起手机,拨通了龙龚子的电话,问:”做什么呢?”龙龚子说:“没做什么,一个人呆坐着。”李众众说:“我也是。”龙龚子问:“没有喝酒吗?”李众众说:“忘了带酒过来。”龙龚子说:“你不在家,那在哪呢?”李众众说:“在医院。”龙龚子吃惊说:“怎么哪里不舒服?”李众众说:“有人不舒服,但不是我。”龙龚子问:“那谁不舒服?朋友?”李众众说:“不是,家人。”龙龚子说:“你家人不是都不在了吗?”李众众说:“不是我真正的家人,但算是我的家人。”龙龚子说:“不知道有那样一个人存在。”李众众说:“没跟你说过。”龙龚子说:“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李众众说:“想起来才会跟你说。”龙龚子说:“那我算什么?”李众众说:“算我的朋友啊。”龙龚子想了想,说:“你不应该把感情寄托在我的身上,我的身体承受不了你的感情。”
李众众说:“我让你感觉到累了吗?”龙龚子说:“此时此刻我感觉很累。”李众众说:“那你好好休息吧,不打扰你了。”龙龚子无奈说:“你总是这样。”李众众激动说:“你想我怎样?”龙龚子说:“我想你积极乐观一点,对生活充满热情,而不是过一天算一天,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关心。我不知道你对什么事情感兴趣,我甚至不确定你还有爱一个人的能力。”李众众说:“我也不确定,也许我只是需要你吧。”龙龚子内心一阵失望,说:“如果你需要的只是一个男人,那以你的条件可以找到很多男人。”李众众说:“你现成的男人,我干嘛要去找其他的男人呢?”龙龚子说:“你就那么确定我会臣服于你吗?”李众众说:“不确定,但你至少不会将我推开。”龙龚子说:“我会,因为你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李众众说:“我明明还有美貌。”说着挂断电话。龙龚子十分难受。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召成召明一句话不说。龙邦成,张秀云察觉出了异常,问龙大美他们怎么了?龙大美说担心飞扬飞翔。
一会去医院送饭,飞扬飞翔已经起来了,并刷好牙洗好脸。看她们的精神还不错,在床上疯闹了一会。
龙大美说了昨晚在超市遇到付绍盛一家的事。龙龚子听了说:“青春期的孩子本来就很脆弱敏感。”龙大美说:“是啊,所以我很担心。”龙龚子说:“我会找机会跟他们谈一下的,安慰开导一下他们。”龙大美说:“我怕影响他们学习,进而影响他们成绩。”龙龚子说:“成绩波动是小事,情绪波动是大事。”龙大美说:“影响成绩不行,成绩不好,考不上好大学,以后找不到好工作,那人生全完了。”龙龚子说:“你想得太长远了。”龙大美说:“当然要想得长远一点,我这人就是操心的命,眼下除了操心庆庆找工作,就是操心你结婚的大事了。”龙龚子想到李众众,说:“缘分的事急不来的。”龙大美问:“你跟那个姑娘怎么样了?”龙龚子含糊说:“挺好的。”龙大美说:“有空带她家里来玩。”龙龚子继续含糊说:“好,我知道。”龙大美说:“你爸还不知道飞扬飞翔两个在住院。”龙龚子说:“不用告诉他,又不严重,明天或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龙大美最终还是选择了告诉龙大发,结果他带着秦琼花,龙佳音,龙佳信前来探望。龙龚子问:“你们两个今天休息吗?”龙大发说:“没有休息,在上学。他们两个每天中午回家吃饭,因为住得离学校挺近的,就顺便过来看一下,一会去学校的。”龙龚子说:“骑车要二十几分钟吧,夏天还好,现在冬天,应该有点冷吧。而且那段路又不平,坑坑洼洼的,还不时有大车经过。”秦琼花说:“他们一直在家里吃饭,都吃不惯学校的饭菜。我给他们织了帽子和围巾,还有手套,应该不冷。”龙佳音笑说:“有时都很热。”龙佳信笑说:“有时都出汗了。”龙龚子说:“一冷一热小心着凉感冒。”龙佳音笑说:“不会,我们身体好着呢。”龙佳信笑说:“已经训练出来了。”
龙龚子问龙大发:“最近工作怎么样?能适应吗?吃得消吗?”龙大发说:”能适应,吃得消。”龙龚子说:“快到年底了,姑父又要头痛了,账难收。”龙大发说:“到时我会跟他一起去收。”龙龚子说:“这么些年姑父也没想着换个行当,他真是跟自己杠上了,觉得肯定会成功的。姑姑说他就是一根筋,啥都不认,就认死理。”龙大发说:“坚持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你姑姑是心疼他,一年到头都在外面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累。”龙龚子说:“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一来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二来庆庆马上就要毕业了。”龙大发说:“庆庆从小就以你为榜样,因此以后肯定也不会差。”秦琼花说:“他们两个也以你为榜样。”龙龚子微微笑了一下。
晚上龙龚子正陪飞扬飞翔两个玩耍,吴莉媛意外来了,还带了一堆东西过来,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飞扬飞翔看到吴莉媛十分开心,“姐姐”“姐姐”嘴甜叫个不停。龙龚子说:“谢谢你过来看她们两个。”吴莉媛说:“顺便也看你。”龙龚子不说话。吴莉媛说:“看你好像没有瘦,眼睛没布满血丝,胡子也没有拉碴。”龙龚子笑了笑。飞扬问:“姐姐,你当初为什么跟我大哥分手?”吴莉媛吃惊笑说:“我们没有分手,只是暂时分开。”龙龚子说:“别误导教坏小孩子。”吴莉媛笑说:“我后来就后悔了。”飞翔说:“世上又没后悔药。”吴莉媛笑说:“是。”飞扬认真说:“因此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吴莉媛忍不住笑出了声。龙龚子也笑了。吴莉媛笑说:“也只有小菲姐才生得出这么古灵精怪的女儿。”龙龚子见提到张小菲便有些不悦,说:“张小菲至今还没有现身。”吴莉媛意外说:“不会吧?”
话音刚落,张小菲来了,同样大包小包的。吴莉媛笑说:“说曹操,曹操到。”飞扬飞翔兴奋得大喊大叫。龙龚子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飞扬飞翔忙捂嘴,不好意思笑了下。张小菲笑着一把抱住她们两个,各亲了一下。龙龚子说:“一个人来的?”张小菲说:“一个人来的。”龙龚子说:“你老公没跟你一起来?”张小菲说:“想跟我一起来的,只是晚上有应酬。”龙龚子说:“什么重要的应酬比他‘女儿’的健康还要紧?”张小菲尴尬说不出话来。
这时手机响了,老钟打过来的,说他朋友想见他的新婚妻子,当面给予他们新婚祝福。张小菲只得答应一会过去。
挂断电话,张小菲挺无奈的,皱眉说:“婚礼不来,现在倒想见我了。”龙龚子说:“赶紧去吧,别耽误时间。”张小菲说:“晚点去没事。”龙龚子说:“早点去好些。”张小菲说:“你赶我走?”龙龚子说:“我是为了你好,万一一会电话又打过来,问你到哪了?怎么还没有到?磨磨蹭蹭的干嘛呢?那可是很重要的人。我就是不赶你走,你最后也还是会走,都答应人家了。”张小菲说:“我知道你还有气。”龙龚子说:“我当然有气,不然就死了。”张小菲说:“等她们两个出院,我去家里看她们。”龙龚子说:“你现在不是自由人,有老公的牵绊。”张小菲说:“我先走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照顾她们两个。”龙龚子说:“不用谢,应该的。”
张小菲走后,吴莉媛见龙龚子心情不佳的样子,自知不便久留,就提出要走。龙龚子送她出去,吴莉媛说:“事情不都过去了吗?怎么你还那么生气?”龙龚子问:“你指哪件事情过去了?”吴莉媛说:”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龙龚子说:“飞扬飞翔两个还在住院,怎么叫‘过去了’?”吴莉媛说:“但事情已经发生了。”龙龚子说:“明明就是她的错,我不原谅反倒变成了小气。”吴莉媛说:“你刚那么说真有点小气。虽然我跟小菲姐接触不多,但我感觉她那个人不错。”龙龚子说:“你感觉谁都不错,包括郭乘龙。”吴莉媛愣住了,半天说:“他其实对我挺好的,只是我不喜欢他,两个人没有缘分。小菲姐肯定是很好,你当初才会跟她在一起。”龙龚子说:“也许是我当初瞎了眼。”吴莉媛说:“你当初跟我在一起也是瞎了眼吗?”龙龚子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