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是毫无前兆的出征,郁南城依旧是万人空巷,送行队伍长达数里,方盛身骑一匹黑色骏马在前,胡泽林与邹炎紧随其后。方盛的宝驹正是邹炎所送,就是这匹价值千金的骏马换了之前的城门校尉。
邹炎的坐骑虽说比方盛的黑马逊色一筹却也称得上良驹。
“姐夫为何要让李将军镇守,胡将军为人老辣沉稳,留他镇守岂不是更万无一失?”邹炎跨马上前道。
方盛侧过头看了一眼侧后方的胡泽林,胡泽林颔首垂目并不言语。
“胡泽林随我征战多年,我自然知晓他的本事,此次却与往日不同。”
邹炎、胡泽林皆是不解却都不敢接话。
“此次是必胜之行,林将军下令一个月之内剿灭张延成,你可知那李四乃是林将军部将,我与林将军的袍泽之情近年来也差不多耗尽了,若是此次剿匪李四再抢了功劳,只怕假以时日我这将军之位都要不保!”
邹炎心头一惊遥望郁南城头的黑点仿佛看到单手拄枪的李四正虎视眈眈看着他们。
“姐夫那给李四留了近五千兵马会不会太多了?”邹炎说道。
方盛笑道“哈哈哈,放心李将军不会反的。何况那五千人可都是我的中军啊。”
邹炎本来是无赖的性子与方盛交谈向来是无所顾忌,一旁的胡泽林听的确是冷汗直流。
城头的李四手拄长枪远眺这支七千余人的军队,面色冷峻。余光瞥见压在军队后面缓慢前行的几骑李四忽然皱起了眉头,六名黑骑成环绕之势将中间的男子护在圈内,而中间的男子胯下骑着一匹艳红色的骏马慢悠悠的前行。
不用说此人正是赵辰,本来他跟邹炎说好让邹炎的几名家丁略作看护便可,不曾想竟换成了方盛麾下的游鱼营亲自护卫,也不知是邹炎关心心切还是方盛特意安排,赵辰对此倒是不在意。
直到大军走远,百姓也恢复往日营生。久久伫立的李四转身下了城墙,就在其转身之时一道消瘦的身影骑着一匹劣马慢悠悠的出城。
......
白头山位于郁南城西面百里处,大军三日便达,
斥候哨骑往返频繁,每次皆是两队齐出。赵辰自然知晓其中一队是往沥水河而去,沥水河于郁南城西南部,离白头山尚有百里多地,方盛早前定然是与徐孝寒有所约定。
果不其然,第三日傍晚方盛大军扎营完毕,方盛派出去的另一支哨骑才返回。不消片刻一条黑线出现在夕阳下,这条由骑兵组成的长线足有百米,百名骑卒皆腰携战刀一字排开,虽未覆甲其气势已能看出一二。
踏出大营的方盛眼神一眯看着这支奔驰而来的轻骑嘴角轻轻扬起。
方盛麾下将领似是早有准备,将卒人人覆甲列阵,那百骑只能停在两里之外。
“方将军在下徐孝寒,特地前来相商剿匪事宜。”骑兵中为首一人踏马上前朗盛道。
方盛缓缓从营帐走到大营前面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散开,列阵的将卒收起戈戟却未散开个个立在原地。方才说话的男子见此单人踏马又进了一里这才翻身下马牵马步行。而其身后的骑兵则留着原地。
来人身高七尺有余,身形挺拔,鬓角微霜,一对剑眉之下双目明亮,行走之中步履沉稳、器宇轩昂,此人便是与张延成齐名的郁南两大恶匪之一的徐孝寒。
徐孝寒牵马至方盛身前抱拳道“方将军在下徐孝寒。”
“徐捕头辛苦,不知你的人马现在何处?”
其实之前哨骑早已将徐孝寒大军在十里之外扎营的消息回禀,方盛此时便是明知故问。
“回将军沥水河滩八百多弟兄皆在十里外扎营。”
沥水河滩离郁南城有近两百里,徐孝寒起事不过一年,而且素来不敢与官兵争斗,很少抢掠百姓。虽说是郁南城第二大患,但方盛却未曾将他们放在眼里,今日看到徐孝寒的一百名骑兵,装饰各异,马匹颜色驳杂,为首几名将领连副战甲都没有不由得更加轻看了两分。
有侍卫上前将徐孝寒的马缰牵走,徐孝寒则跟着方盛入了中军大营,赵辰早已收到消息在营内候着。眼看几人进来赵辰拱手道“方将军。”
方盛微微点了点头,赵辰看到跟进来的徐孝寒脸色一喜,徐孝寒自然也看到了赵辰。
“赵......贤弟。”
徐孝寒有些停顿喊道。
帐内众人环绕,两人倒也没有过多寒暄,方盛坐在正中间主座上轻声道“二位请入座。”
徐孝寒和赵辰于方盛右手落座,邹炎亦在身侧。胡泽林与另外四名将领再另一侧。
方盛手下胡泽林为中郎将职位仅在方盛之下,方盛麾下还有两名正将,五名账下大都督。除却一名正将两名大都督留守郁南,其余将领尽皆在此。
“此次出兵剿匪,徐捕头是有良策相商?”
其实赵辰之前便将攻山事宜略微告知,此次徐孝寒前来便是商议确切事宜。
“方将军在下八百弟兄愿做先锋,明日午时便可攻克白头山第三道壁阵。”
徐孝寒起身抱拳道。
“嗤。”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声讥笑不屑和嘲讽意味甚浓。
徐孝寒眉头一皱,出声之人正是其对面的三名大都督其中之一吴鹏辉。
方盛脸上略微惊讶道“吴将军有何疑议?”
吴鹏辉起身朝着方盛行了一礼道“回将军,白头山前三道壁阵羸弱不堪,予我一个时辰便可破之,徐捕头竟要空耗半日时间,莫不是在消遣将军?”
吴鹏辉说罢撇过脸瞧了徐孝寒一眼。
徐孝寒面不改色。
“将军白头山地势复杂高陷,强攻之下必定损失惨重,我军为饵攻占前三壁阵,大军在侧翼列阵,一骑小队从密道上山迅速偷袭地方后营。想必此计赵辰都与各位详述,所以我军正面无需强攻,只需顺利夺下前三壁阵便可。”
“若是没听错,徐捕头八百劣卒为饵,我七千大军掠阵,再以我精锐奇兵突袭以此攻下白头山?”吴鹏辉讥讽道。
徐孝寒颔首“正是!”
“哈哈哈。如此一来徐捕头何来的军功换正将之职?”吴鹏辉问道。
主坐上的方盛面无表情,徐孝寒嘴角微翘环视一番众人后道“八百人马本就是作乱叛逆,此次攻山若侥幸能存便权当将功赎罪,白头山地势高险,哪怕方将军账下七千人马尽出强攻之下就是能胜也恐十难存一。而且小径只能到达第七壁阵,最后三道壁阵还需我等悍不畏死地强攻。到时我与张延成手下叛逆皆损伤殆尽,而将军则可兵不血刃便除去两大祸患,如此买卖换一个有名无实的正将之衔将军不亏。”
营帐内的几人面面相觑,徐孝寒所言正是先前商议好的,许以正将之衔本就是虚与委蛇不料徐孝寒竟一口气全说了出来,本来还要大肆打击徐孝寒一番的吴鹏辉愣在原地一脸震惊之色。
吴鹏辉只是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大笑道“哈哈,素闻徐捕头为人正直刚正,不想竟也如此坦率。”
“那不知道你要这有名无实的正将之职是为何?”主坐上的方盛开口道。
徐孝寒踏步进入营帐当中
“我徐孝寒虽为小小县衙捕头,却知大丈夫有可为,那狗官小小的礼县县令草菅人命鱼肉乡里还栽赃嫁祸于我。哼,如此宵小杀了便杀了。那张延成不过市井之徒敢称将军为祸百姓,人人得而诛之,我虽为叛军却不曾做叛乱之事,但手下弟兄难免杀人越货却也其罪当诛。如今我以张延成和我手下八百人马为投名状只求将军给我个公道。予我清白之身,唯有将军赐我正将之衔黎民百姓才会相信我确是无辜。”徐孝寒一字一句言语正切。
“好,既然你有此坦诚,我今日便允你正将之衔,并允诺两年后收回将衔之时封你个别部司马。”主坐上的方盛似是大悦。
“那我便谢过将军。”徐孝寒道。
此次的商议出奇地顺利,最终决议明日进军白头山,徐孝寒于清晨卯时出兵强攻,在攻克第三道防线时方盛大军迫近,趁张延成大乱之时悄悄遣一队精锐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