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若在这个夜里是睡不着的,也就没有上楼去,徘徊踌躇在街边。
心里有种奢望,夏微寒会不会再回头来看她一眼?
或是,并没有走远。
或是,再往前走走,就能看到他的的背影了。
带着很多的假想,她就那么不停的走,不停的走……
走到没有路的时候,猛然发现,已经走到了老家!
这个地方,面目全非!
已经被推土机推得平展如台,成堆的土挖出来堆积如山,浑黄的泥水顺着湿土渗流出来。
她的老家在这里,在这个贫民区里。
这里,有她美丽的童年,有她成长的历程,往前走,她的每个足迹都踩踏在回忆里。
犹记得母亲走的那一天,爸爸拉着她的手,送到机场外面。
母亲拎箱走进航站大厅,她与父亲隔着透明的玻璃,遥遥相望……
那些透明的记忆,在此时深如海洋咆哮,波涛汹涌冲撞着她的大脑,击碎了许多脆弱的泡沫。
她听见,有个小小的声音在玻璃下委屈的轻响:“爸爸,妈妈为什么要离开我们?”
父亲牵起她的手,温和的说:“若儿,记住将来不管发生什么,请不要记恨她。”
父亲说:“她是你母亲,若儿,人一生中惟一的母亲。亲爱的妈妈,用血与泪孕育了你的存在。没有她,就没有若儿。”
“可是妈妈,她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要我们了?”小若茫然,满腹疑问,仰望着父亲布满皱纹的脸,所有的答案皆掩进那双深沉如沟壑般的双目里。
杜长平只是轻抚她手背,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不懂,是妈妈先不要她的,她想弄懂,为什么不要她了?
从小她就很乖很窝心,邻家娃有她没有的巧克力糖,她也不馋。
父母争吵,她会踮着小脚尖,吃力地举起自己的手绢,为母亲拭去眼角的泪,用稚嫩的童音怯怯安慰:“妈妈,不哭……”
她忽然又想到父亲。
曾几何时,父亲还在身边摸着她的头发,溺爱地说:“若儿,弹一支巴赫的曲子给爸爸听。”
那段可怕的时光,想起来就心悸。
病魔覆身,药物化疗他的头发掉得越来越多,走的时候嘴角痛苦地抽搐,只留下一句:“剩下你怎么办……”
她扑进父亲的怀里,哭着喊着:“爸爸,你别走,不要丢下若儿……不要走,不要……”
她总以为还有很多光阴,与惟一的亲人相守,直到他离去那一秒,直到他渐渐从手里垂下去,直到她无力的跪在地上,她还在喃喃告诉自己:爸爸没走,爸爸睡着了,爸爸天亮了就会醒。
可是沧海一梦,已是阴阳两隔……
来到老家的地方,却已经找不到家了。
什么都没有了,这儿夷为平地,平地不久就会高楼再起,在她曾经居住的地方,会住着别人。
“妈,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爸爸?”
她不能够理解母亲的离去,那样无情!
完全不知道,今夜,此时此刻,她的身后就站着她的母亲,世界上最亲爱的人。
沈花妹隔着不远,两手握着包,就那么望着前方的背影。
她虽然激动,高兴,却不能够上前去拥抱她的女儿。
她知道,她在怨恨着她这位不称职的妈妈……怨她的离去,怨她把她丢弃。
堆高的红砖里,一只老鼠倏地钻出来,飞速地从沈花妹足踝穿梭而过,她低低的惊叫了一声。
小若听到背后有人,忙回头,却只有自己的影子,没看到第二人。
“沈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沈花妹躲到了砖墙阴影之际,忽而发现,那里也躲着一个人。并且听声音,便知是谁。
她有些心慌,定了定神,才转过脸去仔细的看着他,“夏先生,你怎么也在这里?”
“跟着她来的。”夏微寒眼睛指了指前方月光之下的纤影。
“哦……”
“我不放心她……她今晚情绪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闻听此,沈花妹不由的向他发问。
夏微寒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递她一支,似乎知道她是吸烟之人。
沈花妹也没有推托,谢过后,接来,点火,夹着烟的手指微微发抖,“我听说过你的事,夏先生……如果不能带给她幸福,我希望你能够尽快地退出。”
终究是自己的女儿,做母亲的还是为她的后半生操心。
“我们在一起快五年了………能够退出,我早就退出了……”
夏微寒轻轻吐出一个烟圈,转过脸去,忧郁地望着那条人影,低声说:“现在孩子都有了,怎么能退出?沈小姐这样说,不是要我的命么?”
沈花妹冷笑一声:“也就是说,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你才不能抽身退出?”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夏微寒回过脸来,很慎重的看着她,缓缓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在伤害她的前提下,去要一个孩子。我一直都希望,我和她的第一个孩子是在计划之内,符合优生优育。创造出一个良好的氛围,对母婴的身心健康发展都很重要你说不是吗?”
沈花妹望着他没吱声,只默默吸烟。
她吸烟的姿势很优美。
身为男人,夏微寒并不讨厌女人吸烟,却也不赞成,但如果对方有烟瘾,而吸上了烟,他也会只用欣赏的眼光,不会是鄙夷。
沈花妹很娴熟地轻弹烟灰,也低声说:“你们在一起,真的很不合适,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小若的性格,于你不合适,你的家庭,于她不合适。即使有了孩子,也不太合得来。”
她是想说,你家里不会允许。
就算允许,小若在夏家的生活也不太好过,豪门规矩多。
人们总把灰姑娘看成嫁入豪门,就算美事一桩了,素不知,那才是苦难的伊始。
“那沈小姐认为,她合适谁?”夏微寒问。
沈花妹沉思片刻,淡淡一笑:“至少与你不合适,不信,可让时间证明。”
夏微寒深吸一口烟,低头说:“我现在都成这样了,也不用时间证明了,等到杀头的时候,我先走一步,到黄泉路上去等她。我们在人间不合适,到地下去相会得了。”
明知他是故意说笑,沈花妹却是笑不出来,依然严肃认真:“该放手时须放手,凡事莫强求。缘分是天注定的,你们斗得过人,斗不过天……”
“沈小姐这话说的,好像世界末日来临。”
这话,让他心里很不爽,不想再听,便说:“我上前跟着她,以免出什么意外。”
他的眼神甚是担扰,折身更向外去,刚跨出一步,肩膀便叫沈花妹抓住,“夏先生,你让她一个人好好清静,她这时候并不想见你。”
“何以见得?”夏微寒不相信,作势往外冲,却叫沈花妹拽住胳膊。
他走不了,就算走得了,也不会对自己心爱之人的母亲动武。
不由回头,尊敬地恭称一声:“伯母,我只是想见见她而已。今晚,我知道惹她生气了,我想过去跟她道歉……”
他已经看到,小若慢慢蹲了下去,抱着小腹,似在忍受什么痛苦。
心急如焚。
直想前冲。
而沈花妹又死不让他出去,急得无门,夏微寒只得举白旗:“那好,我不过去,我就在这儿躲着,远远的看着,总该行了吧?”
“你的事,怎么办?”沈花妹拦他下来,是想问他一些情况。她也清楚,他现在所经历的一些事情。让人头疼。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夏微寒不用多想,也知她所问何事,刚抽完一支烟,又掏出一支。
他的眼光还是往那边望去,“她整个就是瞎忙碌,我让她不要去查,她还是不听,没办法……那人倔得很……”
“你怎么知道,你会没事?”沈花妹开始有点关心了。
因为他的眼神一直往那边望,她不关心都不行。
夏微寒淡淡的笑了笑:“父亲总会有办法的,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在监狱里呆一辈子?他总有办法让我脱身,我担心得再多,也没有用。或是,我做得再多的错事,他都会帮我解决……解决得干干净净,让我无后顾之忧。”
当年,他死活不肯娶经玉卿,父亲就去了解原因,然后答应他,会好好安排肖婷婷,会好好瞒住纪玉卿。
他说,他纯粹是为这个家里,希望儿子能够理解。
他不反对,男人左拥右抱,拈花惹草,但是他要求儿子娶进门的老婆只有一个,那便是门当户对的纪玉卿。
所以,他纵着夏微寒在外胡来,只要事情做得隐秘一些便好。
“既然你爸爸可以帮你,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你会没有事,让她好好放心,别再为你忙碌,四处奔波?”沈花妹摁灭了烟头,放在砖头上。
夏微寒弹去指间烟灰,沉默着,少倾,轻轻的说:“爸爸的担心是一回事,她的担心又是另一回事……她不希望见我入监,必定要想方设法来帮我,让我脱险。只有那样做,她心底才能够稍稍安心。即使到头来,她发现自己根本救不了,或者,对法律的制裁无能为力,但是她会为曾经为我担心过,忙碌过,而感到无愧于心。”
“女人,有时候就那样。明明手无寸铁,却在看到心上人落难的瞬间,总会不计后果的挡一箭,拼死相救,不惜一切也要换回心上人的平安。其实,她不知道,他并不喜欢她那样做,他只要她平安。如果她的生命都会失去,那他又怎能安然的活下去?”
他的语气渐渐慢下来,轻轻的,很低很低,似乎怕月色下那个人影听见:“男人生来就是保护女人的,如果有一天,当男人失去保护女人的能力,而让女人来保护的时候,那个男人宁愿去死,也不要看到女人为了保护自己而受到伤害。”
夏微寒又点了一支烟,唇边烟雾飘散。
他的话让沈花妹深思了良久,她同意他所说的,轻轻点点头,又有些微微叹息。
杜长平就是这样吧。
当年,发觉自己病了,不能照顾她时,看似无情无义赶她走,只是因为,再也不能带给她幸福,不能给她欢乐,惟有放手,让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他不愿意,让她留下来,同他一起吃苦。
他不愿意,让她陪着他一起受罪。
他不愿意,让她看着他日渐消瘦下去的身体。
他不愿意……
但凡是他不愿意她参与进来的,那都是一个男人所拥有的最基本的自尊与骄傲。
如果有一天,这些东西会在一个女人面前荡然无存的时候,他宁愿她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头。
夫妻同甘共苦的情操固然伟大,但大难来临,生命不保,放手幸福,情感未必就不崇高。
沈花妹黯然,是他的话让她突然之间想到杜长平,他当年赶她走的原因,不正是如此吗?
她不由悲伤起来:“夏先生,你有一双剖析人性的眼睛……可是,小若想做的一切你就让她去做吧。正如你所说的,只有那样做,她心底才能稍稍安心,至少,她曾为你努力过。不管有没有起到作用,但她努力过终究是件好事。”
夏微寒沉默的点头,随后道:“我只是担心她的身体……”
似闻到烟味,缕缕飘出不知从哪个方向。
熟悉的味道。
小若警惕往回望,却还是没看到人影,不禁纳闷了。
月光迷蒙之下,她从蹲在地上的姿态慢慢站起来,直起双腿,转过身往来时路去。
刚走过那片砖堆,就听见有人咳嗽,很低很轻。
小若警觉,一侧脸,望见夏微寒站在阴影里笑。
她愣了下,睁开眼睛。
“你怎么还没有回去?”小若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你不睡,我哪睡得着?”他将一只手伸出来,试着要牵她。
她的身子一缩,离开好几步,影子斜长的拉在地上。
突然一只老鼠蹿出来,又大又肥,圆滚滚的,就爬在脚边不远外的红砖上瞧着他们,前爪还抓着什么东西在啃,鬼鬼祟祟的。
城里的老鼠不怕人,但小若怕老鼠,一下子就往后跳,正巧夏微寒站在那里,轻易便将她搂在怀里,从身后拥抱着她。
“夏……”
她刚想说,夏微寒,怎么有那么大的老鼠呢。
忽然她怔住。
一只温暖的大掌从她后颈穿来,轻轻扶住她半边脸颊,向左一转,对着他,俯身,一个低头他便吻住她,柔软的唇,馨香如花瓣,每一口呼吸都是甜蜜的滋味。
她在他怀抱中慢慢转过身,双手扯住他两只胳膊,紧紧的,他的手放在女性细小的腰侧,只觉不盈一握,心中荡漾着像海水般奔放的潮声。
夏微寒忽然收紧胳膊,就把她抱起来,放在高高的砖堆,撩拨她的裙子,指尖刚触到她的地带就像电击似的,小若浑身一麻,染得潮浪更激荡,汩汩奔涌出来。
“若儿……”大掌狠狠揉着那团饱.满,他已然控制不住,灼热的感觉撑得下腹很难受,火烧火燎般像是要把他引爆,“若儿,别动……别动……我很快就好……”他嗓音低沉,充满了情.欲,一只手放在自己身下动作凌乱而疯狂,他的呼吸越来越炽烈,喷火似的,烧红了她一张脸,小若呆了下似乎才清楚,他在做什么。
“别动……快了……就快了……”他皱住眉喉咙里逸出一声,压抑已久的泄放出来,头埋在她肩上,单手抱住她的力量大得惊人!
就像突然间虚脱似的,他整个人没有了一点力气,垂在她胸前,喘了口气,喃喃地说:“对不起……我忍不住……但是这个地方又不能……”
湿黏黏的稠液在她往下摸时沾上手指,她的脸红得快要滴血,抿了抿干涩的唇,“你找东西擦一下吧,很湿……我……你要是想……那个……我们回去……”
“不……我今晚不能留下………”夏微寒呼吸还是很粗重,随身带着未喝完的小瓶装的水,快速转过身去清洗,那哗啦啦的水声流在地上,听得小若面红气促。
等他拉上裤链,藏好自己的宝贝,她小小声的说,“你……那个……我………”
他把她抱下来,她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够正常说话。
只因他刚才举动太疯狂了,他用手打得也快,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当着她的面……
真的不能往下想,如果不是亲历,真是无法想像。
夏微寒见她良久不出声,轻轻勾唇,皮皮的笑起来:“没办法啊,没人爱啊……”
“去你的!讨厌死了。”小若一把推开他,闪出砖推的阴影,往回走。
“等我,不能把我撂在这儿。”夏微寒急急追上她,见四处坑坑洼洼,路不平陡得很,便抢上前,蹲了下去说:“上来。”
小若站住不动。
他又似在命令:“叫你上来,杜小若!”
她伏下了身子,贴于他宽阔的背上,双手圈结住他的脖子,他站起来,双臂托住那两条纤细美腿的脚弯处,一面走,一面侧头说:“轻得跟鸿毛似的,今晚没吃饭吗?”
“吃了。”
“吃什么了?”
“蛋糕。”
“还有呢?”
“就蛋糕。”
“没吃饭?”
“嗯……”
“今天生日,怎么只能吃蛋糕,不吃饭呢?”夏微寒背着她,脚步轻快,不一会就走出贫民区。
前面渐渐有了灯光,五颜六色。
“有蛋糕吃,就已经不错了,生日嘛……”背上的人感慨万端似的说。
“那现在肚子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你最爱吃的东西。”她最爱吃的是麻辣烫,虽然夏微寒不允许她吃那样毫无营养的食物,但是偶尔纵她一次也无妨。
“很晚了,你不是还要背我了……”她看到前面有人迎面走来,忙乱蹬着双腿,急喊:“放我下来,有人过来了。”
“怕什么?”夏微寒不以为然,“老子背个女人,管外人什么事?他要看就叫他看好了,我就爱背我的女人!”
小若难得听他讲一回粗话,很想笑:“不错不错,做了老子的人果然很有老子的风范,讲话的气势都有点不一样了。”
“那是当然……”忽然就想到了宝宝,神色暗淡,便不再说话了。
“夏微寒。”
“嗯……”
“如果,我找不到于你有利的证据,无法胜算怎么办?”
“没关系,我会在监狱里想你,一生一世。”
“那不好,你没有罪。”
“我有……”他放轻了脚步,低声说,“对不起,认识你太晚,我应该赶在前头的……”
小若说:“我倒是很庆幸,我们都晚了一步。”
夏微寒问:“怎么会这样想呢。”
“那样,死的人就不是婷婷,而是我了……”
小若紧紧趴在他背上,深深叹了一口气,“她死得不值……我想,我应该为她做点什么。至少,要搞清楚她死的原因……我拿到纪玉卿与肖婷婷谈话的录音,我好像有听到,她的死因是纪小姐一手谋划的,可是我还是弄不懂,她到底是怎么让肖婷婷甘愿纵楼的……欧阳说,怀疑是一起心理暗示杀人。心理暗示?………那个人是谁?哦,夏微寒。”
“嗯,你说……”他沉默了一阵,才缓缓接过她的话,似乎很不愿谈及这个话题,但她在说,他又很想听她的声音。
“你先放我下来,前面人多,看见形像不好,不文明,影响市容。”
先让两人见一下面,浪漫一下吧。本来文风是风尚的,所以心里独白相对会多一些。我知道写到这儿,能够跟随的亲,已经不多了,很感谢跟到底的亲,有你的坚持,我才能更坚持。让我们一起来见证这两人的爱情,到底有多坚贞,结局一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