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娘？”
掌柜的被我盯得发毛，低头瞅了眼自己那被我攥的惨不忍睹的衣服，了悟道，“这只是普通的面料，您要是喜欢，出门左拐走两条街，那儿有个制衣坊。”
我闻言一愣，“啊？”
“您如此依依不舍，难道不是看上小的这身衣服了么？”
“……谁谁谁看上你衣服了！”我急忙撒了手，仔细端详了眼那掌柜的神情，竟然没发现一点破绽。
我不信邪，又闻了闻右手食指，茶味还是主调没错，但是这之中隐隐约约透出来的，确实还有一股子火药味。
“此事以后再说。”威廉手一挥，意思了一下道，“我约了我家小香蕉吃饭，泷溪小姐要不要一起？”说着看了一眼载蕉，冲我眨了眨眼。
“好呀好呀。”我答应道。
似乎没想到我答应得如此干脆，威廉动作一顿，一旁的载蕉白了他一眼。
“泷……泷溪小姐，你不是有事要忙么？”威廉又冲我眨了眨眼。
“哦，”我拍了拍胸前的茶叶包，“这会儿没事了。”
见威廉摆出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我心中暗爽，向那掌柜道，“掌柜的，你吃了没？”
“啊？”掌柜的老老实实回答，“没，没有。”
“那一起吧，反正有人请客。”
掌柜的看了眼威廉的脸色，“姑娘，这恐怕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了？”我双手掐腰，理直气壮道，“人多吃饭热闹嘛，再说了，威廉先生不会连我们俩的饭钱都出不起吧？”
“出得起，都去都去！”威廉咬着牙，忿忿然瞪了我一眼。
切，劳资才不会白给你当半个月劳力，这茶叶加这顿饭，就当作是预付的工钱了。
饭，吃饭……我突然想起来什么，赶紧冲向门口。
“哎哎哎？泷溪小姐你这是？”威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等着，我再给你叫个人来。”
“……”
话音刚落，我已经冲出门外，此时太阳西斜，月市已近尾声，商贩已经在收摊了，大街上人烟稀少。
我回到了一开始看到威廉他们的地方，却没看到半个人影。
“鹂儿……鹂儿……”
“鹂儿你在哪儿？”
“鹂儿！”
我弯下腰来，喘着粗气，心里不断懊恼着。
我靠我靠我靠！
这丫头能去哪儿啊？
鹂儿……上天保佑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我抬起头，拿眼寻么了一圈，街上还有几个商贩，似乎是想等着最后再卖出去一些。
我急忙跑上去，“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九岁的小姑娘？”
“没有看到啊……”
“您看到这儿出现过一个小姑娘没？”
“……你不就是小姑娘？”
问了一圈，商贩们都摇了摇头，说没见过。
得，我还是个不认路的，这下别说寻人了，连家都回不去了。
我顿时力气一泄，瘫坐在了地上。
“……泷溪姑娘？”
我闻言回头，是会祥楼的掌柜。
掌柜的确认是我，对身后两人道，“威廉先生，载蕉公子，泷溪姑娘在这儿。”
“你看，我就说这丫头丢不了吧？哎哎哎我错了，嘶……小香蕉你轻点儿……”
载蕉一手薅着威廉给硬拽了过来，见我没事，载蕉松了口气，放开了威廉的耳朵。
威廉龇牙咧嘴地护住了第二次受伤的耳朵，委屈巴巴地看了眼粗暴对他的人，没好气地冲我道，“我说泷溪小姐，你叫人就叫人呗，我又不是不让你叫……嘶，你这坐地上是怎么回事啊？”
我看到威廉，急忙朝他扑了过去。
威廉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被我急切的神情给吓得动作一顿，只得哆哆嗦嗦道，“泷溪小姐，我我我不卖身的……”
“帮我找个人，”我恳求道，“我愿意做任何事。”
“谁啊？”
“她叫鹂儿，是我的丫鬟。”
威廉缓缓吐出一口气，“……不就是一个丫鬟嘛，丢了就丢了呗。”
“她不是普通的丫鬟，她也是我的妹妹！”我厉声道，“威廉先生如果不肯帮我这个忙，那么，我也没办法再跟先生合作了。”
“别别别，我帮你找还不行吗？”威廉伸出手，一把将我扶了起来，“但是你得先告诉我她长什么模样？穿着有什么特点？”
“鹂儿今天穿了个粉色绣花袄，下身是一条白色裤子，脑袋上扎着两个小丸子，九岁，微胖，”我仔细想了想，又补充道，“……女的。”
“丫鬟能是个男的？”
威廉朝天翻了个白眼，知道我大概是急疯了说话不走脑子，便唤了掌柜的过来，“派我们的人手在整个京城搜寻一遍，记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人给我找到。”
“是，威廉先生。”掌柜的点了点头，问道，“是否要通知另外两处一起帮着寻找？”
威廉转过身，看向掌柜的，一字一句道，“我说的是，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找到。”
“小的明白了。”掌柜的领命离开。
载蕉看我急得脑门上全是汗，从怀里掏出条干净手帕递给我，“别急，相信威廉，他在这方面没问题的。”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小香蕉是指我在哪方面有问题么？”威廉吩咐完掌柜的，转过头来调侃了一句。
见我和载蕉一脸严肃，威廉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讨了个没趣，不再开口。
不到半个时辰掌柜的回来，看见我们三人全都蹲在了地上，载蕉蹲在我身边，一本正经地观察我用树枝逗蚂蚁，威廉不知道从哪儿也捡了个根树枝来，正在地上无聊地画圈圈。
“威廉先生……呃，人已经找到了。”
我急忙扔了那树枝，树枝落地，冲散了一群蚂蚁。
“人在哪儿？”
“哦，泷溪姑娘，有人看见您的丫鬟刚刚走进了桂公府。”掌柜的面带笑意道。
“消息可否属实？”
“属实。”
人没事就好……我悬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下来。
鹂儿这丫头，大概是等了半天以为我直接回府了，所以就回去了。
“哦？”威廉站起身来，惊讶地看向我，“泷溪小姐竟然是桂公府的人？”
我哀叹一声，知道已经瞒不住了，只得蹲下身来，朝威廉施了个礼，“桂公府桂祥之女叶赫那拉氏，今日之事，多谢威廉先生了。”
载蕉闻言突然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威廉挪了一步躲过了我的礼，脸色忽明忽暗了好一阵，终于伸出手将我扶了起来。
“泷溪小姐客气了，我就是个商人，可受不起你的礼啊。”
说着威廉的眉头突然一皱，摸了摸肚子，把脸冲向身边的载蕉，撅着嘴道，“小香蕉……我饿了，我们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
载蕉抿着嘴，只顾盯着我，没有理会他。
啧，这表情，怎么跟我欠他钱似的。
“那那那，你们去，我就不去了。”我以为载蕉也开始埋怨我了，只得尴尬一笑，“威廉先生能派人把我送回府吗？我……我不认识路。”
掌柜的一脸惊讶，“姑娘您刚才不还说要跟我们一起吗？”
“刚才那是逗你们玩儿的。”我冲威廉眨了眨眼道，“泷溪没别的优点，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威廉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也不强行挽留，命掌柜的将我送回桂公府，挽了载蕉的肩膀就要走。
“哦对了！”威廉似乎想起来什么，脚下一顿，转过头来嘱咐道，“那家制衣坊是在西市街，泷溪小姐要是想去的话，可别走错了。”
我一愣，和掌柜的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过来，冲威廉吼道，“我真没看上他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