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上海之前,阿奴不知道原来大城市是这样多彩,如此繁华。
姐姐和阿奴到上海后,才发现爸爸早已经在车站等着了,阿奴还能隐约记得从车站到爸爸妈妈开的小店路途中,经过了一座又一座高架桥,自己距离下面的路高高的,好像还看见了传说中的摩天轮,转呀转呀转不停。
接下来的日子,是阿奴一生中最简单,却又最快乐的。
爸爸会在饭后带着姐姐和阿奴去附近的公园散散步,会到不远的天桥上走个两三回。
天桥上有人躺着也有人坐着,没有人会在意他们是什么样的姿态,阿奴蹲在天桥上,手抓着栏杆,看着桥下来来回回通行的小轿车,大卡车,货车,一个一个的车灯连成好多点,似乎在闪烁,跟在家里看到的星星一样亮。
天桥高高的,要爬好多楼梯才能上去,起初阿奴在天桥上还不敢往下看,慢慢的胆儿也就大了,甚至会想:要是跳下去我会死吗?
爸爸还有带姐姐和阿奴去动物园。
动物园里有好多动物,狮子,老虎,熊,长颈鹿等等等等,甚至还有熊猫。阿奴记得,熊猫是在被关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的,但透过玻璃可以看得见它,在阿奴忙着看熊猫的时候,爸爸已经用新买的手机拍下了这些瞬间。
爸爸还会带着阿奴去进货,那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好像世间万物都能在那里买到,有各种各样的玩具,零食,雪糕,还有许多日用品。
在上海这个神奇的地方,连动画片都跟家里的不一样,这里的电视能看到家里没有的动画片。
有听别人说过但是阿奴却没有看过的奥特曼,有时不时蹦出一句阿奴听不懂的语言的动画片,也有机器人变身战斗,有一些跟阿奴差不多大的孩子却能使出魔法拯救世界,有芭比娃娃教阿奴如何怎样装扮自己。
在上海的电视机里,还能看到奥运会,08年的北京奥运会,举国同庆。
阿奴一家自然也不能少,大家都守在那个小电视机前,看着电视机里的开幕式,虽然辉煌宏丽,但是阿奴那时还无法欣赏那样的美,她只知道,中国是最棒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上海,阿奴找到了一个来自四川的朋友,她的名字叫迎迎。
迎迎跟阿奴一样,是放假了才来到的上海。迎迎与阿奴一般高,笑起来一副天真的模样,肤色属于健康的小麦色,但是迎迎的手因为干裂脱皮而显得粗糙。阿奴猜,那是迎迎勤劳的证明。
迎迎的家就在阿奴家小铺的对面,阿奴会到迎迎的家里跟迎迎一起看电视。迎迎会跟阿奴一起穿梭在附近的小巷里,一起拿着五毛钱到附近的热水房里打开水,拿着几块钱去饮水机里装一桶水,然后一起使劲搬回家。
两个人会一起到菜市场去买大人们嘱咐好应该买的菜,盒装的豆腐,零碎的青菜,如果时辰早一点,阿奴和迎迎还会一起被叫到小巷口的早餐店买油条和豆浆。
迎迎会跟着阿奴一起到房东爷爷那,看房东爷爷养的鹦鹉。
房东爷爷是一位满头白发,拄着根拐杖的老人,但是他身体很硬朗,时不时从巷子里还能传出阵阵戏曲儿声,那是房东爷爷的专长。
出现久了,房东爷爷也跟阿奴迎迎亲近起来,教她们认字,认自己养过植物。
那只鹦鹉皮发是绿色的,在阳光下好像还会反光,可惜鹦鹉挂的高高的,阿奴跟迎迎谁也摸不到那只鹦鹉。
可是两人的欢乐还没多久,迎迎就要回那四川的家了,迎迎走的是那么急,急到阿奴连招呼都还没有好好打。
迎迎就像西北的藏羚羊一样,活泼有生气,憨态可掬,随性,谁也无法限制住她的自由。
迎迎走了,阿奴就到房东爷爷那诉说心肠,阿奴知道,自己不久后也会像迎迎一样离开这里,所以这位房东爷爷很快也要看不见阿奴了。
房东爷爷告诉阿奴,他的这只鹦鹉要生小鹦鹉了,等阿奴再来的时候,就把小鹦鹉送给阿奴。
这让颓丧的阿奴在生活中又多了一分期待。
孤独了好一阵后,终于,阿奴又找到了一个新的朋友。
阿奴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却已经跟她成为了朋友,她们会在路边闲置的沙发上躺着,坐着,爬着,就像是以各种姿势对这沙发公开处刑。
她们会跑到她家旁边的井查看,阿奴记得那个井是黑色的,井口旁边的地上有很多洒出来的水。阿奴和她的新朋友就在井口旁边看着,看看大人是如何从井里打出来的水,只见大人压着一根轴,只需要几下,水就能从井里出来。
在此之前,阿奴一直以前打井里的水都是像电视机里说的那种,用一个桶捞水再转呀转旁边的轮子,桶就上来了。
爸爸有在私下告诉阿奴,她的这个朋友每次被她爸爸叫来买酒的时候都是来咱们家,而她爸爸自己买酒的时候却总是去别人家。
阿奴听了脸微微一红,又对这个小伙伴更喜欢了一分。
爸爸会经常跟阿奴互动。
在阿奴以奇怪的姿势躺在椅子上的时候,爸爸会叫一声阿奴,问阿奴想吃雪糕吗。阿奴总会应一声:随便。
让阿奴惊喜的是,爸爸真的总是会从冰箱里找出一种牌子叫做“随便”的雪糕。等阿奴以一种意外的眼神看着爸爸的时候,爸爸就会得意地看着阿奴:“这不就是你要的随便吗?”
还有一次大中午的时候,爸爸突然心血来潮开了一瓶啤酒,一口两口喝了起来。看到阿奴便叫住她,并晃晃手上的酒,“要喝一点吗?”
酒对阿奴来说新鲜的很,虽然爷爷每天晚上吃饭都会开一瓶啤酒,加一些花生米,自己慢慢品起来,但最多只让阿奴抿一口。
爸爸给阿奴的诱惑让阿奴胆子壮了起来。
径直走到爸爸跟前,把爸爸手中的啤酒抓过来就喝,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阿奴居然和爸爸一起喝完了这瓶啤酒。
只是喝完啤酒的阿奴感觉却不太好。
阿奴觉得天地都在旋转,自己平常坐的那把椅子居然跑到了天上,而高高挂起来的电视机却倒在了地上,阿奴知道自己是晕了,于是踉踉跄跄地晃到了床前,爬上床,狠狠地睡了一觉。
自那之后,阿奴再也没有抿过一口爷爷的啤酒,昏昏沉沉的感觉一直在阿奴脑里盘旋,阿奴可算是尝到酒的滋味了。
阿奴跟爸爸就这样一直乐呵乐呵的相处着,但那次挨打,让阿奴对爸爸永远地产生了畏惧的心,畏惧到阿奴的小心里不敢再靠近爸爸。
起因不过是阿奴的一些小调皮,妈妈让阿奴去刷牙,而阿奴坚持想看会电视,正是这小摩擦,惹怒了爸爸。
爸爸问阿奴:“你去不去?”
阿奴正还想撒娇,却被爸爸拽到那把她坐了那么次的椅子前,一巴掌挥过去,阿奴被这劲打到坐下,却只听到爸爸一句“站起来”,迫于淫威,阿奴只得站起来,脸上流下了不争气的泪水。阿奴觉得很委屈,只不过是这么点事,自己却要遭受这么大的痛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许哭,听到没有。”爸爸的语气中没有一丝同情。
又是一巴掌,阿奴只觉得自己脸上发烫。
来来回回几个掌掴过去,阿奴已经没有了跟爸爸斗争的力气。
再后来阿奴也没有了记忆,只记得自己很疼很疼,心里很委屈,记得爸爸不讲理的动手,记得自己大哭的声音传荡在了整条小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