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冷风似刀。整个溧水镇沉浸在一片夜幕的黑暗之中。
随着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空的寂静。
虽然是在黑夜之中,可是马上的骑士却清晰的看到溧水镇残破的大门。那对于一般人而言,堪称巨大的铁门,此刻像被什么东西巨力破坏,从中碎裂开,已经被彻底的毁坏,此时的门洞宛如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想要吞噬进入其中的深夜来客。
钟云在看到这扇大门的那一刻,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勒住战马,环顾四望,一咬牙,脚下微微用力一夹,战马好像是与他心意相通般,箭一般冲入镇中,身后的骑兵也都随他疾驰而入。
钟云毫无阻拦的就进入了溧水镇内。深夜响亮的马蹄声踏破了小镇夜空的宁静,在溧水镇中街道的石板上,踏出了响雷般的声音,这静寂的夜空中激荡。
此时的溧水镇中,断壁残垣,随处可见大片的早已凝固的黑色血迹,目光所及,随处可见尸体遍地,散落的包裹、家中的器具凌乱的散落在街道上,一片狼藉。
从尸体身上的衣着来看,分明就是溧水镇中居住的普通百姓,估计是在镇破之时,来不及逃走,才会被突入城中的贼寇所杀。
马速度极快,如流星般穿过街道,途中经过了某处大宅时,钟云的目光稍稍的在那里停留了一下。这里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这曾经是他收留李立山的地方。
此刻大宅已被大火烧的只剩残橼断瓦,唯有从依稀的记忆去找寻那昔日的轮廓了。
看着还残留着些许的火光,显然这座府邸被烧毁的时间并不会太长。
如若不是家族的诏令,他也不会急匆匆的赶到这里。
来到了溧水镇府衙门前,府门大开,里面却是黑乎乎的一片,连一点儿的亮光也没有。
钟云的身形一动,也不等坐骑立稳,身子就一个前冲,瞬间就已经跃过了府衙的围墙,稳当当的落入了院子之中,观察四周并未发现异常和埋伏。
在他来之前,还在担心这里会变成贼寇的巢穴,或是另有陷进埋伏,可是如今府衙虽然还在,但是他的心中却感到一丝凄凉,当初的溧水镇虽有厉鬼作乱,白天里也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一路上行来,溧水镇内伏尸处处。若是算上那些没看见的,还有死在房屋之中的,那么整个溧水镇中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死于了这场劫难之中。
至此,钟云对于流寇的凶悍有了清晰的认知,尸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之说。
目光一转,他的身形如电,在府衙中转了一圈,这才松了一口气,在府衙的几个院子的房屋中,竟然没有一具尸体,而且里面的摆设也并没有怎么破坏。可以想象,贼寇逼近之时,衙役和军士应该得了消息,所以才会如此从容的撤退吧。
他正要离开,仿佛有什么声音传来,竖起耳朵又仔细听了片刻,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钟云脸色微微一变,大步踏出,只不过是一步之间就已经从一个院落进入另一座院落。
他推开柴房的屋门,走到一堵墙前轻轻敲打墙壁。内有乾坤,钟云知道,每座府衙都有这样的设计,只是位置各不相同而已。
身后的护卫钟强推开暗藏的夹壁门,此刻,在这个夹室之中,一群老弱妇孺正惊恐万分的望着出口,看向钟云的目光中充满了惊骇,仿佛是在看无比恐怖的魔头般,忽然一声孩啼声划破夜空,瞬时,室内众人乱作一团,抽刀声、撞击墙壁的声音响做一团。
可以看出溧水镇的镇守并不在其中,已不知去向,而部分的衙役、军士及老弱妇孺躲在此间。
如果不是钟云他事先知道有夹壁,也难以发现这座院落之中的秘密。
“七少爷,您是七少爷。”
一个班头从室内跑了出来,虽然因为躲避匪患而变得灰头垢面,可是他脸上的惊喜之色却难以遮掩。
钟云看到了他的神色,脸色稍缓,问道:“你们的镇守大人去了哪里,县城是否派来军士?”
“七少爷,是县府的都尉大人让我留下,在此地保护此地百姓的。”班头钱元平苦笑不已,道:“此处镇中残存的百姓都躲藏在这里了。都尉大人和镇守张大人见不可守,已带领一部分军士和百姓撤回县城了。在临行之前,吩咐小人留守,等待解救!”
钟云脸色巨变,县尉大人都无法抵御贼寇的侵袭,却急令云山镇紧急救援,这是借刀杀人。
钟云平复下心情,随后问道:“溧水镇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七少爷,三日前我们突然有人来报,说是五原县的贼寇们就要杀上门来了,让我们快点收拾一下,离开溧水镇或请县城都尉大人救援。”
钱平元停顿了一下,又道:“新来的镇守张大人听后,立即下令关闭镇门,自己带了十几个军士去了县城,前日都尉大人前来增援,命令小人做好准备,安排老弱进入暗室躲避,昨日城破,都尉大人带人突围,后面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小人不知何时贼寇退去,一直不敢出来。”
看样子这个钱平元知道的也是不多,不然也不会被张镇守弃之不顾。钟云也不再多问。“钱平元,你去安顿好百姓,做好本分。”
此时云山镇的军士陆续赶到院内。随后,钟云带领钟强等人来到府衙大堂,刚准备坐下休息片刻。忽听府衙外大声喧哗,有人哭嚎,钟强连忙出去查看。
随后返回报告,原来镇民见外面已无危险,陆续从家中藏身之处走出,当看到眼前的惨况,顿时很多百姓放声大哭,所以导致府衙前乱成一片。
鬼镇
钟云见事已至此,遂准备带领军士返回云山镇。这时镇中有长者求见钟云,希望钟云能够准许他们迁徙至云山镇。云山镇百废待兴,人丁不足,见有人愿意到云山镇居住,当即准许。随即安排军士组织镇中愿意迁徙的居民准备。
钟云只见大部分百姓,都是面色苍白,蓬头垢面,衣衫脏乱,多是老人、妇孺,也有一些青壮的年轻人。班头钱元平也不敢阻拦,遂让百姓随钟云返回云山镇。
贼寇洗劫溧水镇已过了七日,溧水镇也渐渐恢复了宁静。傍晚,此时的街道已是空荡荡的,一支商队在夜幕降临之前,赶到了溧水镇,镇门钱元平收完这最后一笔入城费,指挥几个衙役留下关上镇门。虽然镇门残破,已是形同虚设。
钱元平跟在这支商队的后面,进入空旷的街道,此时忽然听到身后有响动,转身一看,并未发现异常,就在他拔腿欲走的时候,脚下却忽然被什么东西抱住了。他低下头一看,只见地上的几个人头正睁着眼睛,露出血淋淋的眼睛,黑洞洞的眼睛狰狞的盯着他看。此时他的脚上不知何时被数双惨白的胳膊抱住,抱的很紧很紧,他刚想尖叫救命,可是喉咙里像卡了什么东西,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人头慢慢的向他飘来,他惊恐地看着人头越来越近,浑身僵硬,无法动弹。人头贴着他的身体一寸一寸的往上移动,慢慢张开嘴,里面粘稠的液体带着腥臭的血水一起,渗入他的衣衫,寒凉似冰。
钱元平浑身颤抖,惊恐万分。他知道这些人头吐出来的液体是死人水,渗入身体当中的死人水越多,身体越是无法动弹。钱元平想反抗,可是他却根本移动不了自己的身体。
钱元平用尽全身的真气,终于冲破堵在喉中的阻隔,发出凄厉的怒吼。他忽然发现自己可以移动双臂,急忙抽出腰间的腰刀,灌入真气,朝着人头砍去,之间几个人头远远飞开,围着钱元平身边飞来飞去,忽左忽右,忽上忽下。
这时走在前面的商队中几个武者飞奔而来,与空中飞舞的人头斗做一团。钱元平趁机挥舞腰刀,很快砍断抱在他腿上的几双胳膊,撒开腿脚向商队跑去。这时几个武者见人已救到,也跟着钱元平且战且退。
可就在这个时候,街上忽然又多出了几十多个人头,人头叠加在一起,形成了人头山,钱元平发现所有的人头睁着血淋淋的眼睛,看着他。然后这些人头就开始向商队围了过去,地上几十双胳膊伴随着人头的移动而移动,密密麻麻的令人不寒而栗。商队众人立刻围成了圈,高度戒备。
人头飘忽不定,众人也根本无力围杀。此时钱元平心中充满了悔恨和绝望,如果当时跟着钟云一道离开溧水镇,也不会遇到这些诡异,终究还是舍不得在溧水镇上的产业。
众人一次次击退人头的袭击,渐渐密集的人头越围越近,越围越多。忽然,一个武者体力不支,被面前的人头所淹没,他拼命挥舞着兵器,击打着咬在身上的人头,发出骇人的尖叫。
人头被钱元平打掉不断的打落,有不断的飞起,他身上已被撕咬的血肉模糊,一条胳膊已被啃出来森森白骨。他的脸上的巨大的齿痕,看上去格外恐怖。
钱元平身上已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牙齿裸露在空气当中,他目光呆滞,已放弃了最后的挣扎。钱元平渐渐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已流干了,浑身也无半点的知觉,他闭上了双眼。
慢慢人们的的尖叫声越来越弱,直到悄无声息。清晨,一堆堆的白骨,散落在商队车子的四周,四周空荡荡的,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回到云山镇刚过几日,就又有溧水镇百姓陆续迁来云山镇居住,原来溧水镇经此浩劫,百姓死伤惨重,怨气横生,大量恶鬼出没镇中,噬人性命,百姓再不敢在镇中居住,纷纷迁至他处,
短短一个月,好好的一座溧水镇就变成了一座鬼城。云山镇与郡城的联系也被阻隔,除非郡城出兵剿灭邪鬼,否则,无人敢穿越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