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里外。
通县,多有水泽大川,周边百姓军户多打渔为生。在干支流汇集处,古名三君泊。
老韩驼站在船尾,身着灰短麻衫,肩膀耷拉着一块破布,慢悠悠摇撸。
舱内传来一青葱翠音道:“爹!今日运气可不怎么好,费了那么大功夫,也就小鱼四五尾。看,这个最大也就半尺不到“。老韩听见,似也浑不在意,嘿嘿一笑,也就转过头去。
近十年虽是战事已消,百姓徭役稍减,每日收获缺不及过去十之一二,民生多艰。附近农户,每季所收,只够勉强吃饱肚子。更别说去市集易货,供子读书了。有传言,说河中来了河妖,水中生灵俱是成了其口中之物,甚至有人见到真身,摄走河边饮水的牲畜。
老韩摆摆头,自嘲的笑笑,自己祖上便来此打渔,历经数代,哪儿有什么妖兽。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将云娟这顽劣丫头嫁出去,生个小娃,好也享享清福。江风渐渐大了,吹得老韩浑身一个激灵。抬起头来,看到远处灰云渐聚。
“爹,这是要变天了,咋们快回吧”。韩云娟钻出舱来,扶额说道。说完,眼睛一亮,转头指向那片乌云,叫嚷道“诶,你快看,那是什么鸟?”
“丫头,你爹水里头混了几十年,什么东西没见过”老韩随口答道,不经意间往她指向瞥了一眼。
只见一梭状黑影,跌破云层,天边乌云现出斗大的破洞,黑影余势不减,裹挟着云中气浪,直向河心扎去。奇的是,在临近河面,却减缓落势,像羽毛般轻轻落入水中。云娟眼尖,在其没入水中前已认清:“爹,那是个人,快救人!”
话音未落,小船一个急摆,水中传来扑通一声,老韩早已一个猛子扎下水去。老韩不愧是水边混迹大半辈子,入了水便如化身游龙,分水踩浪,身形几扭,便窜出十数丈去,片刻间便到那出落水地。再四处寻曳一阵,便捞到一瘦小身影。单手划水,往回游来。韩云娟同样摇起撸,靠了过去。等其被捞出水去,置于船头,这面庞不是薛明却又是谁。
次日清晨,薛明卧于草榻上,外覆这一层薄被。头不安得左右摆动,不住楠楠说道:“师父,师父别不要我!”床边桌上正趴着韩云娟,此时却闻声醒来,朝外喜道:“爹,快来,这小哥儿快醒了”。
“啊”,薛方猛然支起身来,大口喘息。缓了缓神,看着边上的妙龄女子,混乱的脑袋顿时清醒了多半,想要说些什么,此时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云娟观其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一笑,道:“这位小公子,不知如何称呼,哪里人士,为何从天上掉下来?可把我们给吓坏了。”
“小兄弟莫害怕”。此时老韩一手端着碗,同时走了进来。“这是小女云娟,我姓韩,街坊领居都叫我老韩,是这里的渔民。来,快把这鱼汤喝了,祛祛寒”。
薛明道了声谢,缓缓饮了。老韩父女又嘱咐安慰了几句,便起身离去了。
此时薛明才知道自身处境,若不是这父女俩仗义相救,说不定就葬身鱼腹了。不经意看到腰间挂着的紫色小囊,想起师父,心中一痛,暗暗下定决心,定要为师报仇。
鱼汤鲜美,喝完后浑身舒泰,身上虽是酸痛不以,入水后得寒气却去了不少,躺在床上,满腹心事的又昏昏睡去。
落日西垂,薛明此时方才醒来,下床走动,来到院子。看到老韩坐在台阶上吸旱烟,看到薛明,朝着院子的小桌抬了下烟杆,似乎招呼他坐下。一旁屋里,传来了柴火的劈啪燃烧声和菜铲的摩擦声,灰青色炊烟夹带着诱人的香味,早就勾起薛方的食欲,这一天可只喝了点鱼汤。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饭菜上齐,薛明一阵大快朵颐。韩云娟一旁笑说道:“慢点吃,没人抢”。
老韩倒是视若无睹,一旁漫不经心地问道:“今早去大城集市,可是有什么消息?”。
云娟回道:“本是没啥新鲜的,无非是哪家米店又涨价,哪家的捕的鱼又少了。不过,快走的时候倒是有个稀奇事儿。“她顿了顿,喝了点水,娓娓道来。
原来,云娟走前,集市中来了两个武师打扮的人贴告示,上书:以武会盟,共商大计,围猎妖兽,为民除害。事成后还有官府赏赐,甚至给举荐名额,去给镇国玄师当学徒。
镇国玄师!薛方回想起在周国,给父亲告警的礼官就是当时镇国玄师学徒,听父亲口气,这玄师似乎也是神秘莫测,一身本事,说不定和师父都是同道中人。
薛明心下打定主意,一定要尽快有自保之力。提升功行,尽快回去寻找师父。
突然想起师父给的锦囊,里面所说的修行要义,又是什么?就凭那本古书,能练成师父的一身本事?没了师父的指导,又该找谁去呢?
薛明又问云娟:“要去捕妖,必然本事不得了的人吧!”
“哪儿有,好多镇里面的地痞,都去了,也就是会些功夫罢了。”韩云娟不屑道。
薛明若有所思,后面云娟所说其他趣事,却再也没听进去。
此时,明月半挂,初夜的风偶尔带起地面的落叶。听完所说,院中三人却各自心思不同。韩云娟还兴奋不以,满面红光。不过老韩则掉着烟袋,心思重重。薛明则陪着云娟笑谈,手却暗暗攥紧了腰间的囊袋。
突然,手心囊袋传来一阵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