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天下,从来都不风平浪静。
一叶知秋,却不知怎样生。
我想要奔赴死亡,却不知怎样死。
……
到了时候,她自入宫以来所住的宫殿的大门被从外头推开了,前生诸相来送她死,今生,诸相来看帝王,死在她怀里。
“皇上——”
她失魂落魄地抬起头,望着大喊的宫人。
“皇上被刺杀了,你们却现在才进来。”
宫里,乱了。
她被擒获,送往了皇后娘娘的跟前。
皇后扣住了她的下颚狠狠用力:“是你杀了皇上!”
卿若红着眼:“我怎么会杀他,臣妾,明明爱他还来不及……”
皇后盯着这个女子死水的一双眼,气恨不已:“你还想否认,整个大殿里就你和皇上两个人,如果当真外人来刺杀皇上,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动静?也只有你能趁皇上……被你媚惑的时候对皇上下此毒手!!”
“皇后娘娘!”卿若像是突然回了神一样,猛地抬起头,直视皇后,“臣妾为什么要杀皇上,这对臣妾有什么好处?皇后娘娘,杀手高明,叫臣妾好一个百口莫辩!那么身为后宫之主,现在不是应该稳定大局,查出真相吗,您却在这里针对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卿若一行泪水就那么委委屈屈地落了下来:“皇上已经走了,皇后娘娘,再针对我,又有何意义!”
“说得好!”皇后低吼出口,她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本宫是不该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本宫现在就赐你一条白绫,你去陪驾,皇上一定会很高兴!”
说罢,皇后袖子一挥,给了贴身奴婢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昂头挺胸走出了宫殿。
卿若心中冷冷一笑。
现在的皇后,该去一心一意,为她的儿子谋帝位了吧……
不过,好可惜,她今天不但会丧夫,还会丧子!
旁边的奴婢走过来,不打一声招呼,拿着一条白绫套住了卿若的脖子,用力勒紧。
卿若无畏地闭上了眼睛。
上元节的上宴散去了,皇上驾崩,举国哀痛。
因无遗诏,朝堂混乱的时候,皇后走出来稳定大局,她稳定大局的结果就是,她虽没被封为太子的儿子,因尊贵的嫡皇子的身份,亦因朝,不可一日无君的陷境,即刻登基,名正言顺。
应该是名正言顺的,只是皇后没有想到,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等她入瓮的阴谋。
三王爷携旨而来,迎来皇后的剜视,那所谓嫡子暗含敌意的目光,诸位大臣愕然不已。
三王爷却气定神闲,和以往一样随性淡然,独独他的眼神,那么沉寂,叫人一见,便知他低沉情绪。
他叫来皇帝身边的贴身奴才,把圣旨递了出去,闭了闭眼,似叹非叹:“宣吧。”
“遮。”
这奴才打开圣旨,一眼便认出先皇的字迹,残身一震,恭恭敬敬地宣读出口。
“皇三子傅承峻,系朕与加仁皇后之嫡子,人品贵重,甚肖朕躬,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奴才抬起了头,木然地跪了下去。
宰相看了看傅承峻,走过去就抢走了奴才手里的圣旨,亲眼目睹,身心一震。
大臣们一看宰相的脸色,纷纷走上前,一睹真假。
此刻,宰相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傅承峻,见他下盘生根,神色沉寂,目光坚定,不禁信了,或许,这真的是先皇的最后一棋,向来,叫人意料不到的走子,也是先皇的一贯作风。
突然,听到一声大喊:“假的!”
皇后站在皇位前,怒指傅承峻:“你简直胆大包天,谁人不知,你母后罪孽滔天……”
宰相伸出手,却也来不及阻止皇后说下去。
傅承峻微眯着眼,淡淡地看着皇后。
“自尽而亡,先皇顾念夫妻情分,才没有传召废后,但你永远都是罪子,先皇如何会传位给你!”
宰相深深地叹了口气:“皇后,不可说,不可说啊……”
但是已经晚了。
权欲真是令人失去理智。
先皇生前没有说的事,他死后,也不该有人敢说,那可实为大不敬。
可皇后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说,不说,这个傅承峻还真以为自己是条龙了!
傅承峻静了一会儿,才说:“儿臣是罪子,也是龙子,母后无法否认吧。”
皇后瞪着他,恨不得把那遗诏给撕了!
如果不是那么被动,她也不会那么急躁……
“父皇的心思谁又能揣摩得透呢?难道母后是例外,竟能笃定父皇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或是母后,预只手遮天?!”
傅承峻云淡风轻地,把皇后问得僵立当场,才发现,喜怒哀乐一不藏好,就说什么都不对了。
傅承峻背向了她,面对着大臣们说:“本王有幸,重得父皇信任,便不能辜负。父皇被奸人谋害,本王悲痛万分,在这个时候拿遗诏站出来,即便深知会被怀疑,儿臣也不会退缩。”
傅承峻从来淡淡的口吻听在人的耳里低低沉沉,仿佛听了一个长话短说的故事。
是啊,若讲筹谋,怎么会有人筹谋得如此漏洞百出呢……
皇上刚好被刺杀,你刚好拿着没人知道的存在的遗诏走出来?怎会给自己安排如此不利的局面呢?
即便顺利登基,此后也会被人诟病,遗诏真假。
所以丞相反而信了傅承峻,原以为先皇生前从不提先皇后罪孽的作为,是因为还顾念与先皇后的情分,毕竟他们从前多恩爱,世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帝王动了真心,也是人,人之常情。
但现在看来,是他把先皇想得狭隘了,或许,先皇从那时,就在给这个儿子铺路了。
一直以来对傅承峻的放养,会不会,只是为了保护这个儿子。
先皇心思藏的太深藏的太深了,丞相这样想着,索性遗诏,给了他答案。
爱而不显,藏而不露,也许就是先皇给傅承峻的最后一道考验吧,既已懂君,他身为臣子,此刻不站出来,还待何时呢?
丞相正义凛然地走了出来,跪了下去,声音响亮:“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臣们相继跪了下去,随着丞相,高喊万岁!
傅承峻居高临下地看着一片弯曲脊梁骨,低低道:“平身。”
简单的两个字,平静的神色,自然而然的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