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君为了筹集练兵的军饷,便下令收刮了不少的民脂民膏,逼得采虞郡的百姓们怨声载道,携带一家老小出逃。转眼间,一些原本热闹的村庄城镇变得鸦雀无声,数十里乃至数百里都是荒无人烟的了。
紧挨着采虞郡的几个郡守实在看不下去了,纷纷向白启明呈上奏报,疾言厉色的斥责白承君骄横残暴,不顾百姓的死活横征暴敛,甚至快把采虞郡的百姓们逼上了绝路。
白启明静静看着这些堆积如山的奏报,十之六七是指责白承君胡作非为,请白启明下旨严惩的。白启明叹了叹气,起身吩咐道:“来人,去把勋儿叫来。”
一个内侍领命离去,走到殿外交代了一个人去请白承勋入宫一趟。
不一会儿的功夫,白承勋匆匆赶到了通明殿,走进殿内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王。不知父王唤我前来,所谓何事?”
白启明闭着眼睛想了想,转过身来看着白承勋问道:“勋儿,父王让你前往采虞郡一趟,你可愿去?”
白承勋想了想,忽然问道:“父王,您可是让儿臣去采虞郡瞧瞧,朝臣们在奏报上说的是否属实,或是比他们说的更为严重是吗?”
白启明笑着点了点头,有些赞赏的说道:“嗯,勋儿真是聪明呀!没错,父王正是这个意思。”
白承勋摇了摇头,叹道:“唉,我们这兄弟几个,恐怕就只有三哥能让父王如此操心烦忧了。”
白启明扬起嘴角微微一笑,有些疲惫的说道:“为人父者,哪有不为自己的孩子操心烦忧的?等你日后有了孩子,便会明白的。”
他往前走了几步,又说道:“哦,你这次去还得微服出行,不能惊动沿途各地的官令和百姓,知道了吗?”
白承勋笑了笑,急忙行礼道:“是,儿臣明白了。请父王放心,勋儿一定把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如实呈述,绝不徇私舞弊。”
白启明很是放心的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说道:“嗯,父王相信你。行啦,天不早了,快回去歇着吧!”“是,儿臣告退。”
白承勋上前行了一礼,转过身急匆匆的走了。
回到了自己的府上,白承勋急忙命令贴身随从收拾了一些路上用的东西,准备动身前往采虞郡。
贴身随从拿来了东西,看着白承勋问道:“殿下要去何处?”
白承勋叹了叹气,面带忧愁的说道:“父王命我动身前往采虞郡,亲眼看看三哥白承君的所作所为,与朝臣们在奏报里说的是否属实?”
贴身随从惊讶道:“啊,这,这可如何是好?谁都知道殿下与三王子殿下素来不和,万一三殿下要是知道了,暗中加害殿下,那殿下这一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白承勋微微一笑,十分淡定的说道:“你放心,白承君虽然骄狂自大,但并不愚蠢。加害我就等于落人口实,这等傻事,他会去做吗?哈哈哈,咱们只管放心去吧!”
贴身随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只好随着白承勋一道去了。
消息辗转传到了白承君的几个亲信那里,众人仔细一合计,急忙派了一个人过来向白承君禀报。
这个亲信在书房里来回的走了走,心里焦急不已,见白承君回来后便赶忙跑了过来。
白承君看了看他,坐在椅子上问道:“怎么了,到底出了何事,让你急成这样?”
亲信上前行了一礼,忙说道:“回禀殿下,方才揽夕城送来了消息。说是陛下派了四王子白承勋微服出行,前往采虞郡,暗中调查殿下在采虞郡的所作所为,是否如朝臣们所奏的那样,那样,……”
白承君低下头笑了笑,自嘲道:“是否如朝臣们所奏的那样胡作非为,如此不堪,简直丢尽了父王的脸面了是吗?”
亲信点了点头,站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白承君想了会儿,起身吩咐道:“赶紧派出人去,一路上盯着白承勋,有何情况素来报我。”“是,殿下。”
这日清晨,上官城主带着两个随从匆匆离开了山谷,骑着马赶赴北羌,与殊曼首领见个面再当面聊聊。
几个人走到了门口,连忙下马向门口的一个家丁说道:“劳烦你进去通禀一声,我等有急事要见殊曼首领。”
这个家丁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这几个神神秘秘的人,开口问道:“你们是何人,找首领所谓何事?”
上官城主笑了笑,客气道:“事关重大,恕我不便与你直言。你只需将这封信转交于殊曼首领就行了,别的无需操心。”
话刚说完,上官城主便拿了封信和一袋银子,递给了这个家丁。
家丁手下银子十分高兴的笑了笑,上前行礼道:“你放心好了,我这就去禀报我家大人。”
“哈哈哈,有劳了。”
家丁兴冲冲的跑进了府,朝殊曼的书房而去。
这几年来,殊曼越发深居简出,也不愿出外应酬。遇到非得要见的来客,便出来见一面,但更多时候,则是推脱身子不适,一直称病不见。
家丁轻手轻脚的走进屋里,行礼道:“回禀大人,门外来了几个人要见您,还托我把这封信转交于您。”
殊曼接过了信,十分好奇的打开来看了看,顿时惊讶不已。
他睁大了眼睛仔细瞧着,只见上面一字一句的写道:“北羌部族被西国占领,在下知道首领心有不甘。在下不才,愿与首领一道齐心协力的收复失地,不知首领意下如何?”
殊曼想了想,连忙吩咐道:“快请那几个人到书房来。”“是,首领。”
家丁们行礼告退,转过身匆匆离去,来到了门口带着上官城主一行,快步走到了殊曼的书房。
家丁走远后,殊曼便看着上官城主问道:“请问,阁下是何人?”
上官城主摘掉了帽子,躬身行礼道:“殊曼首领见笑了,在下是寒谨城的上官城主。”
殊曼吓了一跳,看了上官城主几眼便惊讶道:“上官城主,你,你还活着啊?”
“哈哈哈,寒谨城虽然亡了,但在下还残存一命苟活至今。唉,想来真是惭愧啊!”
殊曼稍微平静了一会儿,又接着问道:“不知上官城主有何打算?”
上官城主低下头笑了笑,冷冰冰的说道:“我活着,就是为了收复失地,与西国争斗一番一血前耻。哈哈哈,殊曼首领留着自己这条性命活到了今天,不也是与在下一样,咽不下这口气吗?唉,说到底,我与首领乃是志同道合之人。首领不妨好好考虑一会儿,与在下一道,共谋咱们的光复大业,如何啊?”
殊曼往前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心里犹豫不决。
上官城主微微一笑,抓住机会上前说道:“不瞒首领了,在下在寒谨城的一处山谷里蓄积了几百万两金子,只要殊曼首领愿意,这些全都归首领所有,助首领图谋大计。”
殊曼听后,顿时高兴不已。起兵谋反需要练兵,而练兵就需要大量的金银做军饷。自己正发愁去何处筹集如此庞大的军费,可没想到,这个上官城主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他抬起头来看着上官城主笑了笑,点了点头,答应道:“好,承蒙上官城主看得起我,我愿意与上官城主一道合谋大计。咱们联手,一齐向西国讨还这笔血债。”
上官城主大声笑了笑,说道:“哈哈哈,殊曼首领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
殊曼想了一会儿,又说道:“上官城主,在下在城南还有一处私宅,今日就送给你有个安家之所。你放心好了,那个地方十分偏僻,不会引起那些西国密探的注意。”
上官城主点了点头,十分感激的谢道:“唉,殊曼首领真是我寒谨城的大恩人啊!等收复了寒谨城,在下一定好好答谢殊曼首领。”
“哈哈哈,上官城主不必客气。你我既是盟友,我做这些也是应该的,不必道谢。”
上官城主微微一笑,再次行礼道:“天不早了,那在下便告辞了。”
“嗯,上官城主慢走。”上官城主面带笑意的转身离去,抬起头叹了叹气,心里欢喜不已。
几个人连忙回了山谷,收拾了一些东西准备启程前往北羌。
临行前,上官城主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递到白烛萤的面前,一脸严肃的命令道:“快,赶紧吃了它。”
白烛萤想了想,看着上官城主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上官城主冷笑道:“哼,这你不需要知道。白烛萤,我奉劝你还是乖乖听话吃了它,否则,我要你好看。”
白烛萤吓了一跳,连忙伸出了手,却又犹犹豫豫的不敢接过来吃下。
渐渐地,上官城主也失去了耐心,他叹了口气,抓着白烛萤强行喂她吃下。
白烛萤十分难受的咳了几声,蹲在一旁拍了拍胸脯,一阵阵的咳嗽。
上官城主大声笑了片刻,看着她说道:“知道你吃下去的是什么吗?哈哈哈,这叫十日断魂散。服下此药后,每隔十日便要发作一次,倘若没有解药,哼哼,那你便会肠穿肚烂而死。”
他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又说道:“唉,不过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按我的吩咐做事,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快就去死的。”
白烛萤慢慢从地上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一边哀叹自己命苦,一边又对这世间的男子充满了厌恶。
此时此刻,她如水上的浮萍漂浮不定。为了活着,不得不依靠着上官城主,不得不变为上官城主报复和泄恨的工具。
一行人赶了几个日夜的路,终于到了北羌。随意在街边买了些吃食,便直奔殊曼送他的私宅。
殊曼府上的管家早已等在了门口,见上官城主来了后,便连忙上前行礼道:“拜见上官城主,哈哈哈,您可算来了。”
上官城主笑了笑,躬身回了一礼道:“唉,真是有劳殊曼首领费心安排了,在下感激不尽。”
“诶,这都是应该的,上官城主不必客气。”
话刚说完,他又看了看白烛萤,有些好奇的问道:“敢问上官城主,这位可是夫人?”
上官城主面带嘲讽的笑了笑,说道:“哈哈哈,就算是吧!行啦,若无其它的事你就先回去吧,代我好好谢谢殊曼首领。”
管家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再次行礼道:“哈哈哈,上官城主尽管放心在这住着。府里均已打点妥当,保证让您满意。啊,上官城主一路跋涉历尽艰辛,好好歇着吧,小人先告辞了。”
上官城主点了点头,目送着管家一路远去。
管家走后,众人赶忙进了府,依照上官城主的吩咐,各自挑了个喜欢的房间住下。
白承勋来到采虞郡后,一边走一边仔细瞧着。此情此景,真是比朝臣们在奏报上说的还要惨烈百倍。
几个士兵凶神恶煞的冲进一户人家,抢了几袋粮食后,便一脚踹开了跪在地上的几个老弱妇孺,冷冰冰的哼了几声便扬长而去。
几个人十分绝望的大声喊了一会儿,悲痛之下,一齐投了井。
白承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过身默默朝前而去。
白承勋的贴身随从低下头想了想,唉声道:“回禀殿下,像刚才那户人家那样,一家人投井自尽的还有许多啊!唉,这位三王子殿下真是太不像话了。”
白承勋停下来想了会儿,立即吩咐道:“把咱们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通通记下来,迅速回宫向父王禀报。”
“是,殿下。”贴身随从急忙翻身上马,骑着马疾驰而去。
白承君的探子伸出脖子瞧了瞧,急忙跑回了白承君的府上,向他禀报道:“回禀殿下,四王子一行已到了采虞郡。他们这次是微服出行,并未带有多少随从护卫。殿下,您看要不要趁此机会斩草除根,让他有来无回?”
白承君低下头想了想,忽然笑道:“哈哈哈,走,随我一同去迎接我这位远道而来的四弟。”
探子想了想,十分不解的问道:“啊?殿下,您这是何意?”
白承君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往前边走边说道:“白承勋不远千里而来,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着也得尽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他一下,不是吗?”
正说话的功夫,白承君便到了府外,带上一些人乘坐马车朝前赶路。
傍晚时分,白承勋和几个侍从加快了脚步赶路,争取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一个歇脚的地方。
忽然,一个随从停了下来,四处望了望,大声喊道:“谁在此鬼鬼祟祟的?快给我出来。”
随从们顿时紧张起来,拔出了剑护在白承勋身旁。
白承勋站在中间笑了笑,十分镇定的说道:“唉,三哥快些出来吧,不必与我玩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
白承君微微一笑,吩咐人将马车赶了过去,停在了不远处朝白承勋笑着说道:“哈哈哈,四弟一路风尘仆仆,真是辛苦了。三哥在府上备了桌好酒好菜,给四弟接风洗尘,不知四弟可否给三哥这个面子,与我一同乘车回去?”
白承勋笑道:“诶,三哥说笑了。既然三哥如此盛情相邀,做弟弟的岂有不从之理?行吧,那就多谢三哥了。”
“哈哈哈,你我同是手足兄弟,不必客气。四弟呀,赶紧上来吧!”
白承勋笑了片刻,上前几步坐上了马车。车里的兄弟二人相顾无言,虽是一脸的笑意,却各自怀着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
往前走了一会儿便回到了府上,白承勋往前一看,前厅的饭桌上果然摆上了十几盘美味珍羞,有些甚至是十分罕见的食物。
白承君看着白承勋笑了笑,说道:“来来来,四弟啊,赶紧坐下来吃一些吧,别客气呀!”
白承勋面带笑意的行了一礼,坐下来说道:“唉,三哥真是太客气了。这一桌的东西,就咱们两个人,如何吃得完啊?”
白承君笑道:“没事儿,四弟不必介意。无论如何,这些东西皆是为兄的一点心意,四弟不必如此介怀。行啦,闲话少扯吧,再不动筷,恐怕菜就要凉了。”
白承勋探出脑袋看了看桌上的菜,摇了摇头,说道:“唉,外边的百姓食无裹腹,有的甚至被三哥逼得走投无路而举家自尽。可三哥却在自己的府上大鱼大肉,大摆宴席。如此这般,让四弟我如何下咽?”
白承君倒了杯酒喝下,喝完后,便将酒杯往桌上重重的一放,笑了会儿,颇为嘲讽的说道:“得了,四弟要在众人面前充什么忧国忧民的正人君子,那便去朝堂上说好了,不必到我这儿来假惺惺的。哼,真是让人恶心。”
白承勋并不生气,想了想便起身说道:“多谢三哥盛情款待,唉,这一桌子的美味,我实在是无福消受啊!行啦,三哥留着一个人慢慢享用吧,我先告辞了。”
白承勋上前行了一礼,转过身朝外边走了几步。
白承君笑了笑,忽然喊道:“白承勋,这世上恐怕没有谁比你更狡诈如狐了。”
白承勋大声笑了会儿,叹了口气便说道:“哈哈哈,三哥又笑话我了。我这一生只想安安分分的恪守为人臣,为人子之道。唉,岂敢与三哥比呀?三哥这心里,满满的都是自己奢望却又得不到的东西,哈哈哈,三哥好自为之吧!”
话刚说完,白承勋便一脸笑意的朝前走远了。
白承君捏着酒杯怒气难平,望着这一桌子的酒菜冷笑道:“哼,什么叫奢望而又得不到的东西。我告诉你们,哪怕这个东西在天上,我也能驾着梯子爬上去。”
这日午后,白启明在通明殿里看到了白承勋派人送来的消息。低下头叹了口气,捏着这张纸满脸的怒意。
半晌后,他又缓缓抬起头来,闭上双眼苦恼不已。可生气归生气,自己的儿子无论犯了多大的错,终归是自己的儿子。白启明想了一会儿,忽然有些后悔了。或许,不该让白承君离开揽夕城啊!
这日清晨,白烛萤走到上官城主的卧房外敲了敲门。
上官城主听见了动静,连忙从榻上起身走了过来,打开房门看了白烛萤几眼,问道:“你有何事?”
白烛萤想了想,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想回揽夕城一趟。”
上官城主低下头思索了一番,忽然笑道:“好,你去吧!”
白烛萤点了点头,转过身慢慢往回走远了。
贴身随从站在一旁想了想,走过来问道:“城主,您为何答应了她,难道就不怕她一去不复返吗?”
上官城主笑了笑,说道:“哈哈哈,你放心好了。她呀,这一辈子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白烛萤来到府外骑上一匹快马,快马加鞭的赶往揽夕城。
幽兰言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这几日,更是连汤药都咽不下去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躺在榻上,含糊不清的念道:“萤儿,萤儿……”
贴身侍女急忙擦掉眼泪,握着幽兰言的手哭道:“娘娘,您要说什么,奴婢听着呢。”
幽兰言微微睁开眼睛,满怀期望的问道:“我的萤儿回来了吗?”
贴身侍女摇了摇头,宽慰道:“娘娘别急,公主早晚会回来的。”
幽兰言叹了叹气,十分失望的说道:“唉,我恐怕是等不到她了。萤儿,娘亲先去了。”
话刚说完,幽兰言嘴角微微一笑,缓缓闭上了双眼。
贴身侍女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瞬间愣在原地。她愣了愣神,伏在幽兰言的尸首上哭喊道:“娘娘,娘娘……”
白启明拿着笔坐在椅子上批阅奏报,忽然,心里一股莫名的抽搐。他连忙放下笔想了一会儿,隐隐发觉不妙。
他正疑惑着,一个内侍便跑进殿内,跪下行了一礼,十分难过的说道:“回禀陛下,言娘娘的贴身侍女方才过来禀报,说是言娘娘她,她殁了。”
白启明大惊道:“何时的事?”
“唉,就是几个时辰以前,刚刚过世。”
白启明愣了愣神,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坐在地上。
内侍吓了一跳,急忙问道:“陛下,您没事吧?”
白启明笑了笑,连忙说道:“哦,我没事。”
他想了一会儿,又吩咐道:“找副上好的棺材装敛言妃的尸身,她的丧事,按贵妃之礼去办,不得怠慢了她。”“是,小人领旨。”
夜深人静,偌大空旷的灵堂,只有白承林一个人还跪在地上守灵。
白承林望着娘亲的灵位笑了笑,心想着这样也挺好的。让那些不相干的人,全都离得远远的。与其听着他们假惺惺的哀泣,不如自己一个人在这守着,在娘亲入土之前再好好陪着她。
白启明轻手轻脚的走进灵堂里,站在白承林的身后笑了会儿,轻声喊道:“林儿。”
白承林猛然睁开眼睛,扭头望了望白启明,急忙站起身来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王。父王怎么来了?”
白启明看着他微微一笑,叹了叹气,有些难过的说道:“你娘亲明日便要出殡,我怎么着也应该来送她最后一程,不是吗?”
白承林面带羞愧的笑了笑,忽然问道:“娘亲失宠后,我便时常听到宫里的人议论。他们说,父王身边的女子或聪颖,或貌美如花,而娘亲并不算出众,可父王为何偏偏就是对娘亲情有独钟?”
白启明想了片刻,望着幽兰言的灵位笑了笑,有些抱歉的说道:“让你做了那个人的替身这么多年了,对不住了,幽兰言。唉,我没来得及告诉你呀,你和她,实在是太像,太像了。”
白承林想了想,十分奇怪的问道:“父王,您说的是哪个女子呀?娘亲难道真的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白启明叹道:“唉,也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她是她,你娘亲是你娘亲。她们二人即使容貌有些相似,却是截然不同的女子。”
他低下头深吸了口气,又望着白承林问道:“林儿,你娘亲离去,却未见你有过半点哀泣,这是为何呀?”
白承林笑道:“回禀父王,娘亲时常教导林儿,男子汉不可痛哭流涕,即使有再大的悲痛也要压在心底。”
白启明笑着摇了摇头,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傻孩子,谁说的身为男儿就不能哭了?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唉,想哭就哭一会儿吧!”
这日清晨,白烛萤终于回到了揽夕城。她连忙下了马,满心欢喜的赶赴王宫。刚到王宫门口,便看见了一群百姓聚在不远处驻足围观。好奇之下,她便走了过去,掺在其中往前望了望,原来是宫中哪位贵人过世,今日正是出殡的日子。
她想了想,连忙向一个百姓打听道:“请问老者,宫里是何人过世了?”
老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有些同情的说道:“唉,我听人说,就是那个受尽荣宠的言妃呀!这个女子真是可怜,为了公主日夜牵肠挂肚,以至病体支离,没过多久人就没了。唉,实在是可怜啊!”
白烛萤站在原地愣了愣神,望着不远处的灵柩失声痛哭,双眼无神的跌坐在地上。
本以为这次回来便能万事大吉,可没想到,自己竟然连娘亲的最后一面也未能见到。伤心绝望之下,心底便只剩下了报复,和那些屈辱带来的痛哭。
她站起身来慢慢往回走了,一边走一边回想起与娘亲幽兰言的点点滴滴。
从前,她曾是南帝白启明唯一的掌上明珠,无比尊贵的公主。从小到大,便得到了父王和娘亲的所有疼爱,成为了让天下女子都艳羡嫉妒的人。
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一切,从未想过这一切的美好,有一天会荡然无存。
从前,她总觉得娘亲唠叨,一天到晚的啰嗦个没完。只要她消失不见几日,娘亲便神思不安,日夜担忧,直到见她平安归来才稍稍松了口气。令人苦笑不得的是,那些从前让她嗤之以鼻,听腻了的唠叨,现在再也听不到了。那个让她觉得厌烦的娘亲,再也不会看着她笑,看着她唠叨。
幽兰言入葬后,白启明便叫来白承林说道:“林儿,父王知道,你娘亲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妹妹了。唉,无论如何,总是要把萤儿找到才是啊!”
白承林想了想,也点头赞成道:“嗯,这是娘亲生前最后一个心愿了。父王放心好了,林儿下去再加派些人马前往各处打探,一定会找到萤儿的。”
白启明点了点头,笑道:“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唉,务必要把萤儿找回来啊!”
白承林行了一礼,笑着说道:“是,儿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