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初升,李雪晶坐在铜镜前饶有兴致的梳洗打扮,眉眼间笑意盈盈,尤其是想到了白承谦便宛如怀春的少女一般,心中欢喜不已。
白承谦一有空闲便过来陪着她,吟诗作画,端坐品茗,十分恩爱甜蜜。二人相互坐着有说有笑,都不知今夕何夕了。
老妈子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看着她这副模样便十分严肃的问道:“晶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这个男人了?”
李雪晶连忙止住了笑意,低着头回道:“不,不是的,晶儿只是……”
她结结巴巴的解释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妈子笑了笑,看着她说道:“行了,你就别骗我了。唉,我也是过来人啊,如何不知道你现在的心思?”
李雪晶叹了叹气,连忙说道:“老妈妈,晶儿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只是……”
老妈子冷笑道:“哼,只是舍不得这个男人给你的温情暖意是吗?”
李雪晶微微一笑,抬头看了老妈子几眼,又迅速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老妈子想了想,接着说道:“晶儿,你可千万别对他动了心啊!他可是你仇人的儿子,是你的死敌呀!唉,你跟我说句心里话吧,到底还想不想为你李府的族人们报仇了?”
李雪晶犹豫了一会儿,转身说道:“想。”
老妈子十分得意的笑了片刻,起身说道:“好,那从今往后你便不要再见他了。”
李雪晶一听,急忙转过身来问道:“为何呀?”
老妈子往前走了几步,冷冰冰的说道:“我怕你再如此下去,会对这个男人无法自拔了。晶儿,听我一句劝吧,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话音刚落,老妈子便已离开了房间。
李雪晶跌坐在地上愣了愣神,心里十分矛盾。
她既想着为族人们报仇雪恨,却又难以割舍白承谦给她的几丝温暖。常言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她李雪晶偏偏就是如此贪心。
花梨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忧愁不已,最近这药效是越来越厉害了,时常把她折磨得像丢了半条命。
穿扬来到了花梨的住处,站在门外敲门道:“花梨,你在吗?是我啊,快给我开门啊!”
花梨连忙擦掉眼泪,开门让他进来。
穿扬看着她这一脸憔悴的模样,十分心疼的问道:“花梨,是不是那个药又折磨你了?”
花梨点了点头,万分委屈的望着穿扬。
穿扬又气又无奈的说道:“唉,我真想把你家那个混蛋小姐碎尸万段,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花梨笑了笑,连忙拉着穿扬坐下说道:“好啦,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了。”
穿扬叹了口气,赶紧拿出一个盒子里的药,笑着说道:“花梨,给你瞧病的那个大夫刚做好了一个解药,你试试看可有作用?”
花梨捧着药笑了会儿,不知不觉便流下眼泪,呜呜的哭起来。
穿扬赶忙起身把她抱在怀里,笑着哄道:“不哭了,不哭了,只要还有一丝机会,咱们就都别放弃。”
花梨点了点头,闭眼笑道:“穿扬,若是咱们生在一个太平盛世该有多好啊!”
今日的朝会上,朝臣们为着赤军城的事儿费议不绝,大家义愤填膺,纷纷主张与赤军城打一仗。
勤政殿的风声传入募月铃耳中,她想了想,便起身吩咐道:“紫陌,跟我去通明殿一趟。”
紫陌疑道:“王后要去通明殿做什么?”
募月铃十分决绝的笑了笑,说道:“请陛下发兵水虞郡,让赤军城变成西国的领地。”
紫陌很是吃惊的看了她几眼,问道:“王后,您真要如此做吗?”
募月铃低头叹道:“唉,我给过他机会了,可他不知道珍惜呀!”
主仆二人急匆匆的赶到了通明殿,站在门外瞧了瞧。
一个内侍上前行礼道:“拜见王后,您怎么过来了?”
募月铃笑道:“劳烦你进去通报一声,我有要事要见陛下。”
内侍想了想,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这个么,不是小人不肯进去啊。陛下正与几位大臣在殿内商议大事,王后恕罪,小人不可冒然打扰啊!”
募月铃看了内侍几眼,又说道:“我正为此事而来,你只管进去通报一声就是了。”
内侍别无他法,便只好答应了。
他急急忙忙的走到白启明的身旁行礼道:“启禀陛下,王后在殿外求见。”
白启明想了想,赶忙吩咐道:“快让王后进来。”“是,小人领旨。”
不一会儿,募月铃便一脸笑意的走进殿内行礼道:“拜见陛下。”
白启明看着她笑了会儿,,柔声问道:“月铃,你怎么来了?”
募月铃嘴角微微一笑,跪在地上行了一礼便十分严肃的说道:“请陛下发兵进攻赤军城,让其成为西国的领地。”
白启明望着她有些吃惊,赶忙起身走过去扶她起来,握着她的手有些感激又有些心疼的说道:“月铃,我知道你的一片苦心,可赤军城是你的娘家啊!”
募月铃摇了摇头,看着白启明笑道:“可现在,月铃是陛下的妻子,西国的王后,不可偏袒自己的娘家族人啊!”
白启明十分高兴的点了点头,万分庆幸自己何其幸运,竟能遇到这么一位贤惠的妻子。
臣子们站在一旁笑了笑,很是钦佩的说道:“唉,想我西国立国几百年啦,可从未有过如此贤德的王后,哈哈哈,看来真是天佑我西国呀!”
募月铃笑了片刻,十分谦虚的说道:“众位大人不必如此夸赞,月铃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罢了。”
西国忙着往水虞郡调集兵将,而募南新也没闲着,他亲自来到边境的营帐里坐镇指挥,信心满满的等着与西国较量。
募南新的一个亲信想了想,走到他身旁问道:“城主,咱们要不要找羽清城帮忙?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啊!”
募南新摆了摆手,笑道:“不用了,我赤军城军力雄厚乃天下人有目共睹,为何要请羽清城帮忙?再说了,赤军城也没少与西国对阵交战,哪回不是把西国打得落花流水?哈哈哈,我就是要让西国的王后好好看看,她这个不可一世的夫君是怎么败在我手上的?”
亲信偷偷笑了笑,故意问道:“唉,城主还在和月铃小姐置气呀!”
募南新苦涩一笑,低着头面带哀色的说道:“我何曾想与她置气啊?”
半晌后,另一个亲信又说道:“城主,这西国南帝可不好对付呀!您还记得当年那一仗吗?”
募南新闭上眼睛想了想,猛然间回忆起多年前也是在此处与白启明交战。
他赶忙睁开双眼,十分自信的说道:“你们放心,我这次一定让白启明败在我的手上。”
大战一触即发,羽清城这边自然也有所耳闻。
曲南江笑了笑,看着落梨莺问道:“夫人,我听说这位募城主年轻气盛啊,还放出豪言壮语,说是一定要让白启明败在他的手上。哈哈哈,不知夫人如何看呀?”
落梨莺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摇了摇头笑道:“唉,骄兵必败,这个募南新非送命不可。”
日落月升,澄澈的碧空中挂上了一个玉盘,晶莹透亮,看着便让人神清气爽。
碧玉望着圆月轻声哀叹了几下,不知为何,这心里总是难以释怀。
她的夫君站在一旁笑了笑,走过来握着她的手心疼道:“碧玉,天凉了,咱们赶紧回屋歇着吧,别着凉了。”
三个孩子也跑了过来,抓着她的衣裙笑道:“是啊娘亲,咱们回去吧!”
碧玉看着夫君和孩子笑了会儿,点头道:“好,娘亲这就带你们回去。”
夜深了,她躺在榻上闭着眼想了想,慢慢回忆起摔下山崖的那一日。
那天,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可一个打猎路过的男子十分好心的救了她,还彻夜不眠不休的照顾了她许久。
后来,她的身子慢慢恢复,便赶了十几个日夜的路来到了揽夕城。
站在卓千秋的府宅外看了许久,直到偶然间看到了碧珠与卓千秋一道同出同进,十分相亲相爱。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似的明白了,在世人和卓千秋的眼里,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就算回去找到他又能如何?
碧玉笑了笑,转过身离开了揽夕城,又回到了这个猎户家里。她看着猎户笑了片刻,问他是否愿意做自己的夫君,照顾自己一辈子?
猎户本就对她有意,十分高兴的答应了。成婚后,二人相亲相爱,举案齐眉,日子虽然不算富裕可也能温饱。这个男人忠厚老实,耿直周到,又对碧玉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碧玉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回想起娘亲的临终之言,似乎也有些道理。或许,身旁的这个男人才是值得自己托付终身的人。
夜深了,偌大的寝殿安静的可怕。募月铃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前望月,想起了爹爹募城主和哥哥募南新便忍不住的一阵心疼。再过几日,白启明便要率军作战,在水虞郡与赤军城的将士们拼个你死我活。
眼睁睁的看着赤军城又要生灵涂炭,她没有一丝心痛也是不可能的。
可自己现在身为西国的王后,也不得不割舍赤军城了。募月铃正胡思乱想着,双颊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白启明拿着一件披风轻轻走了过来,给她披上,笑着嘱咐道:“月铃,夜深天凉了,多穿一件吧,千万别着凉了。”
募月铃连忙回过头看了白启明几眼,正要躬身行礼,却被白启明拦住了。
白启明笑了笑,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十分温和的说道:“月铃,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啊!赤军城虽然没了,但你还有我,还有咱们的谦儿,我们不会离你而去的。谦儿渐渐长大了,会娶妻成婚,咱们也会有孙儿,重孙儿,我们都不会离你而去的。没事儿,靠着我哭一会儿吧,把心底所有的苦痛全都哭出来。”
募月铃抽噎了一会儿,又哭又笑的问道:“夫君,夫君真的不会离我而去吗?”
白启明微微一笑,宽慰道:“月铃,我何曾骗过你?”
募月铃点了点头,伏在白启明的肩上痛哭流涕,仿佛这一生都不曾如此难受过。
第二日清晨,白启明领兵出发,不需几日便到了水虞郡。
将军们纷纷赶到白启明的营帐里,躬身行礼道:“拜见陛下。”
白启明笑了会儿,看着众人说道:“诸位不必多礼,快请坐吧!”
众人笑了笑,十分恭敬的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一个将军问道:“陛下有何部署?”
白启明微微一笑,说道:“募南新为人轻狂,对付这种主帅,也无需耗费多大的劲儿。哈哈哈,众将听令。”
众人赶忙起身行礼道:“请陛下吩咐。”
白启明点了点头,笑道:“你们三人各领五千兵马主动迎敌,把募南新引过来。你们二人各领三千兵马截断赤军城军队的退路。还有你,随我一道在水虞郡歼灭敌军。听明白了吗?”
众将领赶忙回道:“是,微臣遵旨。”
第二日清晨,天刚微亮,西国的三位将军便领着士兵们朝赤军城的营地进攻。
双方混战一团,在赤军城的营地打得难解难分。不久后,西国的几个将军瞅准机会便撤了,尽量引诱着赤军城的士兵上前追赶。
募南新站在一旁笑了笑,急于取胜的他马上下令士兵们迅速向前追赶,而他自己也按捺不住的亲自上阵。
一个亲信赶忙劝道:“城主,您不可亲自去呀。万一其中有乍,您可就危险了。”
募南新大声笑了笑,边走边说道:“无妨,我一定要和白启明亲自过过招。”
往前跑了一会儿,便到了水虞郡。赤军城的士兵们边打边追,直到现在也没发现他们已经身陷危局之中。
募南新朝前望了望,果不其然,白启明正带着身后的士兵们在此迎候。
他十分狂妄的笑了片刻,驱马拿剑朝白启明这儿冲过来,眼神里杀气腾腾。
白启明笑了笑,也拿出剑来与募南新厮杀对战,与混战的士兵们一道挤在这方尘烟漫天的天地之间。
渐渐地,终于有人发觉不对劲了,他赶忙朝募南新喊道:“城主,咱们上当了,快撤吧!”
募南新哪里还听得进去,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拿剑杀了白启明。
他虽然出身兵营,又自幼习武,可与白启明相较还是差了许多。趁他不备,白启明便拿着剑在他的胳膊上划了几刀。
募南新疼得大叫,这才缓过神来望了望四周,赤军城的士兵们就快要被西国军队斩杀殆尽。他捏着拳头叹了叹气,十分不甘心的率兵往回撤退。
但西国似乎不会再给他机会重来。不要一会儿,早已埋伏在退路四周的西国士兵向潮水似的袭来,几个时辰后,这伙残兵败将便被全部歼灭,募南新也被一个西国将军生擒。
边境上的军队损失殆尽,此时的赤军城,再也没有能力抵御西国的进攻。
白启明一声令下,各个将军又迅速领兵占领赤军城各处。至此后,曾今煊赫天下几百年的赤军城灰飞烟灭了。
募南新被西国拘禁在一处营帐里,十分的不安分,一会儿闹着要见白启明,一会儿又吵着要喝酒。
士兵们见他如此吵闹不休,便只好跑到白启明的营帐禀报道:“启禀陛下,那个募南新实在是麻烦啊。被关起来了还不安分守己,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又要那样,现在又吵着要喝酒了。”
白启明大声笑了笑,吩咐道:“哈哈哈,给他抬几坛过去,他要多少便给他多少。”“是,小人这就去。”
依着白启明的吩咐,士兵们便不厌其烦的给募南新送来了一坛又一坛的酒。
募南新毫不客气的拿起来大口喝下,喝罢,又把酒坛全都砸碎了。他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手里还拎着一坛未喝完的酒,十分悲愤决绝的举头望天,大声狂笑了几下。
白启明轻手轻脚的走到他的身旁,看着募南新笑道:“募城主何必如此悲愤?”
募南新转过身来看了白启明几眼,冷笑道:“哼,用不着假惺惺的过来可怜我。”
“哈哈哈,募城主多虑了,我并非可怜你呀!”
“是吗?那南帝陛下故意来这一趟,究竟是为了何事呀?”
白启明想了想,十分耐心的劝道:“若论私情,你我还是姻亲。只要你肯臣服于我西国,那你便还是募城主,仍旧治理一方。唉,不知你意下如何?”
募南新大声笑道:“哈哈哈,南帝陛下果然是厉害呀!打一巴掌便给一颗甜枣。刚派兵占领了赤军城,现在又开始收服人心了,哈哈哈,哈哈哈,我告诉你,我募南新就是死,也绝不做西国的一条狗。”
白启明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几眼,忽然大笑起来,颇为嘲讽的说道:“募南新,你如此介意,恐怕不仅是为了赤军城吧!”
“你什么意思?”
白启明又道:“若我没有猜错,你从小便喜欢你的堂妹募月铃啊!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始终在心里幻想着终有一日会得到她。不过可惜呀,她后来嫁给了我,从此以后,你便渐生恨意,想借着这次机会杀了我泄恨。哈哈哈,我说的对吗?募城主?”
募南新恼羞成怒,上前揪着白启明的衣领大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白启明扬起嘴角微微一笑,伸出手一把推开了他,十分鄙夷的看着募南新说道:“募南新,你真是没骨气呀!守在一个女人身边这么多年了,却不敢向她表白心意。看着她嫁给了别人,你又不甘心。你看看你如今这副模样,多可悲呀!”
募南新被人戳中心底的痛处,十分抓狂,捏着拳头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忽然,心里绝望痛苦的他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抢过一个士兵手里的剑往自己的脖子上划了一下。随着喷薄欲出的鲜血,募南新也慢慢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闭上了双眼。
白启明望着他叹了叹气,转身吩咐道:“来人,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材把他埋了吧!”
消息传至王宫,募月铃第一时间便知道了募南新已经亡故。她低下头想了一会儿,默默为这位曾今的哥哥送行。
这日午后,白承谦又忙里偷闲的来到灵犀阁,兴冲冲的赶往后院李雪晶的住处,敲了敲门笑着喊道:“晶儿,是我啊,快给我开门呀!晶儿……”
李雪晶坐在凳子上笑了笑,冷冰冰的回道:“太子殿下赶紧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见我了,我与殿下从今往后一刀两断。”
白承谦十分奇怪的问道:“为什么呀?晶儿,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先开开门,咱们有何话好好说。”
李雪晶再次拒绝道:“不为什么,我不想再见到殿下了,殿下还是赶紧走吧!”
白承谦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去,却并未离开灵犀阁,而是站在李雪晶的屋外不远处的池塘边上,静静的等着她出来见自己一面。
他不相信,这个曾今恩爱缠绵的女人会对自己如此绝情。
在外边站了几个时辰,天空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把白承谦淋成了个落汤鸡。
李雪晶想了想,看着老妈子问道:“他,他还没走吗?”
老妈子叹了口气,笑道:“是啊,外边虽然下着大雨,可他还站在池塘边上等你呢。”
李雪晶连忙起身走到窗前,十分心疼的说道:“要不,我出去看看吧。”
老妈子吓了一跳,急忙说道:“不行,你不能出去。晶儿,现在可不是心软的时候。”
李雪晶叹了口气,只好乖乖的走回来坐在一旁。
老妈子关门离去,走到白承谦的面前笑道:“哟,太子殿下何必如此执着呀?我这阁中还有其她的姑娘,殿下再挑一个如何?”
白承谦看了她几眼,十分坚决的说道:“不必了,除了晶儿,我谁也不要。”
老妈子摇了摇头,一脸郁闷的朝前走了。
老妈子走后,李雪晶便从一旁打着雨伞走了过来。她站在白承谦的不远处停了下来,嘴角微微一笑,忽然扔掉手中的雨伞,陪着白承谦一道淋着大雨。
二人在雨中相互望着笑着,即使隔了一段距离也没关系,只要彼此还在自己的视线中,就算是天涯海角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