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界历六九二二年十二月三日,暗灵王夜茕向日皇天沐昱下了一份正式的战书,言明十日之后于琉璃城外一决胜负。战书的用词颇为讲究,言辞之间气势逼人,在风灵刻意抑扬顿挫的念罢,只听得朝上众臣义愤填膺,摩拳擦掌,誓与暗灵血战到底。
激动过后,也有老臣提出疑虑,此番作为实在不符合暗灵一贯的行事风格,谨防有诈,须慎之。
这话细思之下,倒也不无道理。于是,朝堂上分作二派,争执不下。就连琉月和天沐昱也是持相反意见,剩下清和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好保持沉默,作壁上观。
但是,无论夜茕的战书是真有其事,或是虚晃一枪,总而言之,与暗灵一战已是箭在弦上,所以,朝堂上吵归吵,散了朝备战工作依然紧张有序的进行着。事关镜界存亡,镜界各国也暂时放下了彼此间的利益争斗,全力支持琉璃国。这些日子,以“十杰”为首的各国精锐先后抵达琉璃国,清主管备战事宜,当然也负责接待安顿援兵。国事方面,自然有天沐昱亲自把关,还有琉月从旁协助,基本上琉璃国并未因暗灵来袭而引起全国恐慌,国内还算稳定。如此算来,岂不仅剩绯一个大闲人了?非也。
蓟城一战,绯大显神威,力克卫晟、周薏二名暗灵大将,让天沐昱和琉月认识到,绯的灵术之强已远远超过他们先前所想。值此国家危难之际,自当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尽可能地提升绯的战斗力,以期在最后一役中再立奇功。因此,自十二月三日起,绯便被勒令住进神殿,由老祭师亲自督导,日夜不停地苦修灵术。
说是由老祭师指导最上层的灵术,实际上老祭师只是把绯领到神殿中一间位置相当隐密的静室,然后送给她一个“悟”字,便采取放牛吃草的方式再未提及半句有关研修灵术的事。
这间静室,不足十平米,室内陈设异常简单,一张大大的石床外加一个简朴的梳妆台,便再无长物。因为住进来前,父皇、母后说过,如有要事,会派人传召,时间紧迫,希望她专心修习灵术,没事就别出来乱跑了。说实话,怎么有点变相软禁的感觉呢?不过,算啦,她宁可相信父皇、母后的说词,也不愿去探寻真相,经过了这么多事,她越来越觉得,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真的是最幸福的。况且,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她想父皇、母后也绝不会存有害她之心,所以,就让她如他们所愿当回幸福的小白吧。
静室没有窗户,照明用的是一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每日有神侍送来三餐,连老祭师也鲜少露面,所以绯这会可算是真真切切地过上了暌违已久的懒人生活:整天吃饱睡,睡饱吃,再不就是躺着发呆。啊?修习灵术?那个,她虽然在灵术方面有些小天分,可并不代表她有本事无中生有的发明出新的灵术来啊,她从来就不是发明创造型的人才。再者,身为督导者的老祭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她找谁传道授业解惑去呀?既然老祭师叫她“悟”,所谓悟也,需屏除一切杂念,神游太虚,以求突破常规性思维,参悟出某些事理。那个,发呆也算是悟的一种形式吧。
而且,你还别说,这发呆还真让她想通了某些事。不知道大家研究过没有,发呆有二种,一种是脑中空空如也,什么也不想,另一种是同时无意识地想N件事,绯的发呆就是属于后者。这日饭后,绯了无睡意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进入发呆状态。
那日去天囚见无音,逗留了大约三刻钟光景,时间不算短,但二人的交谈却不多,而真正有实际意义的对话,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句。无音中夜茕的毒很深,任她如何旁敲侧击,就是不肯吐露半点有关暗灵或是夜茕的事。无奈之余,绯只好退而求其次,试着捡些不敏感的话题与无音攀谈,后来,还一口应承,日后若是碰上灵王优,会酌情放她一马。许是她爽快的承诺让无音放松了戒心,临走前,无音忽然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当时,急着赶往御书房议事,未及细想,不过直觉应是十争重要的话,所以牢牢记在心里了。
前阵子,杂事国事一箩筐,一直未曾得闲,今儿得空细细思量,无音好像在暗示些什么。可是,事情都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不能明讲,非得打哑谜给人猜呢?
“主上很强,强的不可思议。有时候,我都忍不住怀疑,人真的可以强大到如斯境界吗?”
“晶魄,琉璃国的至宝,镜界存在的根本,呵……”
“孰是孰非,真相总有大白于天下之时,无音拭目以待!”
这三句话之间存在何种微妙的联系,想不出,猜不透。唉,真是的,猜谜本不是她的长项,无音何苦为难她呢?唔,等一下,说起来,清曾经在闲聊间这么评价过无音,无音是个真正的君子,任何未经他亲自查证的事,绝不会有他人面前泄露半句。那么,她可不可以这样想,当日在溪隐村先后二次见到无音,他截然相反的二种立场和行为,也许他只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寻求事情的真相。也就是说,他既不相信镜界人口耳相传的真相,亦不完全认可夜茕口中的真相。但是,真相既然事关镜界存亡大计,身为“乐少”的他自然有责任、有义务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否认,打入故人内部绝对是相对快捷同时也相当危险的一种调查方法。有道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无音正是那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么一想,清生擒无音,父皇迟迟没有下旨公审,这些不太合常理的行为就不难解释了。
还有,无音提到了晶魄,依稀记得,二十一年前暗灵进攻琉璃国似乎就与之有关。晶魄,传说中琉璃和四大护卫魂归大地后的力量结晶。对于世人来说许是无价之宝,但对于神族的夜茕来说,好像没啥用处吧。虽然她对前世的记忆很模糊很凌乱,可是就她所知,光神族与暗神族的神力相生相克,唯独不能相溶,她想不明白,夜茕冲着晶魄而来,究竟在图谋些什么。
如此这般,翻来覆去的东想西想,绯觉得自己好像在一步一步走向谜底,又好像在迷宫中越陷越深,找不着要领。懒懒地舒展四肢,改侧卧为平躺,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天花板:咦?那是什么,以前都没注意到呢。
好奇心起,索性在床上站起身,刚好可以清楚地看见天花板正中那个引人侧目的花纹。这是什么花?不像梅花也不像莲花,乍一看,还有几分神似燃烧的火焰。她可以确定,她从未见过这种花,难道是镜界特有的品种?
在镜界,既便是寻常百姓的草居陋室,或多或少也都有些石刻纹饰点缀家居,原本并不足为奇。有问题的是这间静室,四面墙光秃秃的,何以单单天花板上有这么一朵浮雕的怪花呢?再者,刻在那种相对隐蔽的地方,绝非装饰之用,莫非,是什么机关按纽?
盯着天花板瞅了老半天,绯觉得有必要试探一下,一甩手,在静室内布下水印,而后深吸一口气,双脚腾空,伸手按向花纹:硬硬地,表面有种玉石般的凉意。摸索着周边的刻痕,试着旋转,嗯?她推断错了,不是什么机关。
沮丧地躺回石床,满脸不甘地瞪着天花板:难道真的是她一个人呆太久,胡思乱想所致?还是,她忽略了什么?
专注于检讨分析的绯没有发现,在她的手离开石刻花纹的那一刻,花纹正在悄悄地变化着:首先是颜色慢慢变浅,接着是由花朵中心透出淡淡的白光,最后的褪变绯也注意到了,散发着白玉光华的花瓣,隐约跳动着火焰的花蕊。好美,似曾相识的美!她,见过的,她以前见过同样的场景,何时,何地,为什么想不起来?
好热!眉间忽然火灼般的疼痛起来,一些若有似无的画面自脑中飞快地闪过,看不真切,唯有一股椎心的刺痛萦绕心间。目光被怪异的花纹牢牢牵制住,全身动弹不得,什么,有什么在身体最深处叫嚣着,即将喷涌而出。
“啊!”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嘶吼,眼前一黑,意识顿时隐入一片混沌之中。
请喜欢本文的大家,多多回贴,多多投票,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