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读信的时候,邢寒已到了火车站售票厅。这座全亚洲都数第一的车站平时客流量就很大,6月份更是赶上假期的客运高峰,买票的人排着长队直到大厅门ロ,二十几个窗ロ都忙不过来。邢寒一看这阵势,信心有些动摇!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找了一个人流相对较快的窗口排好队。却想起自己还没定下去哪里,北京?不,不能再去了,三月底已去过一次,那是唯一一座让他感动得流泪的城市,因为那里有他儿时的梦想!乘公交路过国务院时,正巧仪仗队的车从天安门方向开过来,那一瞬间,他激动着对朋友说:祖国真好!首都真好!晚上已在慧聪网当上年薪三十万部门经理的好友请吃饭,这位补习班只相处一年即建立深厚情谊的仁兄,三年前因屡次考大学不成功而只身揣着一百多块钱闯荡京师,当年对他们这批金榜题名的天之骄子们几多叹服的名落孙山者在酒桌上给邢寒上课,邢寒是心服口服啊!三年的差距就足以让人震撼,弹指一挥间又是河东河西之别,人生呐,就是这样变幻莫测!也正是北京之行不但没激起邢寒的斗志,反而使他陷入更深的迷茫、困惑与自卑中!他的迷茫、困惑与自卑,在于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定位,自我的舞台、价值!
那么,去上海?不,这座全国第一发达的城市并不能引起邢寒的兴趣,他不喜欢文化历史底蕴欠缺的城市,而且他特别讨厌上海的洋化。以邢寒的历史观看上海是资本主义强奸中国后生下的孩子,无论怎样中西结合世界闻名,都让他感到不舒服!
他头脑中迅速地过滤着各大城市,西安?对头,想到西安他高兴起来,汉唐盛世的首都,现在的纽约算什么呢?早在两千年以前,西安就是世界中心啊!那个令人骄傲的地方,那个属于历史的地方应该就是我要去的归宿!何况文坛的陕西派作家也居于那块土地,说不定可以见见!
定下目的地后,他轻松起来。小声地哼起如如的《美丽心情》,这时他才注意到面前只有三个人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和学生证,还很安全!忽然前头两个人骂骂咧咧地走了,他疑惑地走近窗ロ一看:对不起午饭时间暂停售票!
怎么?这样的大站吃饭时间也休息?邢寒一看附近的窗口都还在售票,不禁纳闷地敲一下玻璃,里边有人走过来比划着让他看牌示,他比划半天对方好像明白了,又给他把牌翻过来,一看:机器故障,请稍等!
这就是传说中的喝凉水都塞牙吗?
一下子,几天来郁积的情绪爆发了:“我靠!”
邢寒一句脏话并没引起多少人注意,这种话在当地是流行的ロ语,并不与身份、教养什么的直接挂钩。不过他还是看到人群中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投来的目光,她穿得袒露而摩登,露肚脐短衫,牛仔短裤显现出修长而秀美的腿,是那种很能吸引男生眼球的身材。这也正是邢寒喜欢的类型,不免多把目光停留了一会儿!
令他心跳的是女孩含笑向他走来,在他还未回过神时,嗲气地问“你叫邢寒吧?”同时还俏皮地伸出手,邢寒不解地和她握了一下,心里正在搜索。
“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认识你,你却好像不知道我!”
邢寒忽然找到一张似曾谋面的脸,他猜测地问:“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是低我一届的小师妹!”
“噢!原来你对我还有印象!”女孩显然很高兴于这一点,她说:“我叫邢洁,现在的系学习部部长!”
“原来是你?久闻大名,你是咱系好多男生的梦中情人啊!”邢寒自然不会厚颜地说出他也注意过这个名字。
“既然认识了,那么你就跟我走吧!”邢洁改用了命令语气。
“为什么?这么快就要把我也俘虏了?”邢寒恢复了和美女开玩笑的本色,他也是很早就想认识一下这个传说中的人物了!
“你这个玩笑开的不好,我刚接系里通知,你们今天下午要去教务处领个补考申请表,正巧我来车站订票遇上你,你爱走不走!”这姑娘还很厉害嘛!邢寒心想:走,不走白不走!有美女接爷们回校,也算一种安慰!
上了公交车,正好两个挨着的空位。邢寒不亦乐乎,全然忘记刚才买票的不愉快,嬉皮笑脸地问:“邢部长怎么会认识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呢?”
“你还无名?迎新晚会、元旦晚会、哪里没有你呢?虽然节目不怎么样,可好赖是个露过脸的人呀!”
嘿!这丫头说话老实不客气!邢寒尴尬一笑,换个话题道:“不是有订票电话吗?干嘛跑到车站来订?”
“你不知道?学校取消团体订票后,我们班自己组织来车站预订,每次都是我来,谁让咱是个干部?”
沉默一会儿,邢洁总算主动了一回,她问邢寒:“听说你文笔不错,什么时候让我拜读一下大作?”
邢寒受宠若惊,可还是谦虚地说:“贻笑大方而已!”
“留学大洋彼岸,归国实践理想。只为教育兴,披荆斩棘创新。”邢洁居然会背他写给樊博士的词?
“我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人家看不上咱!”邢寒酸楚地说道。
“要我说是他没眼力,其实他那种人也不配你这首词!”
邢寒仿佛遇到知音般,但还是压制住激动的情绪。邢洁捕捉到他传来的讯息,继续说道:“你们不是同一类人!这次卡你一下子就是有原因的,具体是什么,你自己想去!”
邢寒终于明白了,不需要把话都挑明了,只要做个简单的比喻就可以:“人可以埋怨或左右阎王爷在生死簿上的勾判吗?”
不服?前面就是学校,你要进去杀他个干干净净吗?你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