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深监督她喝了药,脑袋抽风似的跟着抢着喝了一碗药,又同她吃了晚饭,安顿好她之后,他连夜进京,与皇帝商议赈灾之法,皇帝正因为此事头疼不已,见将军主动担责,大喜。
他离开后,落落立马传唤来了小雀。
“事情可有办妥?”她躺在塌上。
“回小姐,现在只等将军入京。”
“嗯,如今将军正是最适合赈灾的人选……,那件事情做好了没有?”
“祈……,哦,小姐放心,事情尽在小姐掌握中。”
“嗯。”
“那淇小姐?”
“哼,无妨。”
落落冷笑一声,幸亏她发现的及时,若不是他阴魂不散,走哪追哪,说到底,还是他不仁。
淇儿,朱淇,她应该早察觉的,她去江宁并未只会旁人,朱淇怎会突然追去,她向来不谙世事,深知她与将军不和,却设好计谋令她卷入漩涡中,到她自身难保之际朱深定会出手,届时,这堆麻烦事自然而然转手到朱深手上。
她本想暗地里解决,后来发现是江宁一直以来都受祈王管辖,而祈王一直视江宁为瘟疫,避之不及,纵然她解决了眼前事,江宁的长久依旧堪忧。
江宁,听起来是个好名字,可惜有人不珍惜。
她后知后觉却还是陪着众人演了一场戏,顺手推舟将那堆烂摊子压到朱深肩上,没想到那人竟揽了下来,她还白白染了这一身伤病。
“将军可有良策?”小雀也担忧着。
“应该吧。”
也不知是福是祸,到底是她鲁莽了,她心里盘算着等他回来定要同他好好商量商量。
朱深回府已是后半夜,进了院发现屋里等暗着,转身去了书房。
屋里燃起灯,他坐到桌前,却见桌上放着一本折子,随手翻开来看,眼前瞬间一亮,那是她为他准备的计策。
朱深嘴角噙着笑,看来她的小娘子果真不简单,表面柔弱实则要强,这计策简直是滴水不漏。
“也罢,明日再议。”
他将折子放下,走到一旁塌上,随手抓起边上的毯子合衣而眠。
第二日,朱深再次进京,朝堂之上,舌战群儒,直言利弊。
索性,最后皇帝采纳了他的意见。
即刻派兵入驻江宁,引流入田,开凿水利,打通五湖四海支流水系,汇入大江,修筑沿江大坝。
不仅如此,朱深用自己的钱花重金买下沿岸三十里地,建码头,雇佣当地劳力砍树建房,造梯田,凡江宁适龄男子,皆可越过地方直接入军营,新建学堂,适龄儿童皆可免费入学,凡江宁户籍者,科举免试。
当然,这一切他不白做,江宁自此不归祈王管辖,而是归国库,他暂时拥有三十年的经营权。
当地百姓果然感恩戴德,直呼皇恩浩荡,皇帝不费一兵一卒,大获民心,自然又是少不了封赏。
事情办完后,他抱着她在书案前邀功领赏。
“我真的没有派人监视你,我发誓。”
“好好好,我相信。”
朱深看着她的神情,隐约觉得不对劲,他摇头,下意识觉得她有事情瞒着他。
“那我派去的人可有异动?”他又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还是和往常一样。”落落不假思索的回答。
“是么。”
应该还有另一拨人监视她。
她自己也是早有怀疑。
“将军打算派谁去江宁?”
此次动工,非同小可,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半载,事关国之社稷,江宁百姓安危,除此之外,朝中定有不少官员暗中监督,稍有不慎,便是大罪。
如此重要之事,落落倒是很好奇朱深会派谁去。
“朱洵前几日做了御史,正巧我见他碍眼的很,他不去谁去。”
“是洵阿哥……。”
“不许唤他阿哥,你阿哥只有我一个!”他语气霸道。
“人家都做了御史,不比你差……,哈哈,我什么也没说。”
她小声嘀咕着。
“那相公可要多派些人手保护洵阿哥。”她不理他的话,依旧唤洵阿哥。
朱深气的瞪眼,“还用你说,本将军把小六子给他!”
“小六!”
落落一听激动起来,看来小六没事,她心里终于不用愧疚了。
朱深黑着脸,提起别的男子这么激动吗?看来得让这两人去个两三年,待他垂眸一看,这小妮子什么眼神,怎么一脸崇拜的样子,眼里还闪着泪花。
他平复着心情,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娘子好香。”
落落胡疑,真的抬起袖口嗅了嗅,“没有啊……。”
朱深想到自己不日便要离开,抱着她的手不经意紧了几分。
“真的。”
落落歪头,眼神落在案前的折子上,文书已经批好了……。
她叹气,靠在他肩膀上,“相公,可不可以不要走。”
这算她难得的挽留。
“唉……。”
“这样吧,你带上我一起去。”
她摇头晃脑,似是想出万全之策,得意的向他说。
朱深看着她,沉思许久。
“不可以。”
“刘萱可以去,我为何不行?”
她的热情好像被迎面扑灭,他好像还从未有过如此坚定的拒绝自己。
“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
朱深想也没想。
“我自己会功夫,不会拖累你的。”
她固执的说道。
“不行!”
他脸色一变,语气随之加重。
“之前又不是没去过?”
她不满的辩驳。
“这次不行。”
“我就要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无理取闹。”
朱深心里万般不舍,但他没有办法,此去艰难,朝堂局势不稳,边境之地稍有不慎兵戎相见。
他可以冒险,但她不能。
他赌不起。
落落见他如此坚决,脾气越发上头。
“我要非去不可呢。”
“敢去老子给你敲断腿。”
“哼,那将军最好现在敲断。”
落落挣扎了几下,在他腿上踢了一脚。
朱深吃痛,更加抱紧怀里的人。
“放开我,我就没见过你这般无情无义之人。”
“是,我无情无义。”
只要她安好,无情无义又如何。
“我告诉你,我还不稀罕去,我又不喜欢你,你走多久我都不会想你,你最好多走些时日,省的看见你心烦。”
她一股脑说着,丝毫不管听的人什么心情。
“你去就去,何须同我来讲,还是你担心走了我会跑,没关系,我不是那种人,是不是真觉得你这破地方能困住我?要不是有阿爹阿娘,谁稀罕谁。”
她越说越起劲,隐约感觉背后有浓重的喘息传来,紧箍着她的双臂也在微微颤抖,倒不像生气,真正的生气不是那样,他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落落心一紧,立马噤声,小心翼翼的听着身后的动静。
“小东西,你尽管说啊。”
朱深脑中回味着她说过的话,此刻心痛不已,慢慢的将头伏在她背上,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真的像阿娘说的,这府里困不住她,真要像他说的打断腿吗?他如何舍得,他想时时刻刻陪着她,但那样太危险。
静静的靠了一会儿,他终于平静下来,松开手,若有似无的亲了一下她脖子,宠溺着说道:“跑一个我看看。”
落落立马从他怀里跳了下来,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定定的看着他。
他起身,她却退了半步。
朱深的手愣在原地,眼中深情丝毫不减。
“不去就不去,我呆在家里就是了。”
她低着头,脚尖在地上来回画圈,心里却在盘算什么时候偷偷跟着去。
前些日子他走的时候,她的心也没像这次这般慌张,而且他这次的行为太反常了,由此她断定事情一定不简单。
朱深听了她的话,心头一颤,重重的吸了一口气,他怕自己心软,手迟迟的垂在身侧,看着她清亮的眼神,摸了摸她的脑袋。
久久的,他才说了三个字。
“这才乖。”
“那是。”
她不懂为何他会因为一句话红了眼眶,贪恋着他的怀抱,伸手圈上他的腰。
朱深听着她松散的语气,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
“不带我去,看你想我了怎么办……。”
“习惯了!”
“可我会想将军啊!”
“落儿……。”
“我说话口无遮拦,那都不作数,相公不要放在心上,此番路途遥远,定要多来信,受伤了也要同我讲。”
“好,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