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3172200000018

第18章 废储

安别虽没有大碍,但总有些凄惶。她总在夜里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朝自己走来,分不清是柳万绣还是柳青,只是掐住自己脖子索命。每每从噩梦中惊醒,都是惊弓之鸟一般颤巍巍的发抖,再难入睡。皇后伴了几日不见好,更是不许她回了翠荷里,那太医开的安神方子总是无济于事,动辄便要将太医署的司丞杖二十问责,最后还是程笃汝闻听此讯才过来止了干戈。饶是如此,太医署司丞还是被杖了十数下,被人抬回了太医署。

程笃汝见腊梅和丁香扶着皇后坐在了榻上,便屏退了她们出去。侧身立在一边,悄声道:“皇后,越是如此,越要稳住心神。既然常夫人回来了,郡主的事儿,您就静着点,别再出了乱子。”

皇后喘着粗气,顾不得妆容散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安别如今成了这样,我如何不急?”

“您越是这样,陛下那边....”

皇后听他如此,陡然敛住了神,拿起身旁已经冷了半晌的茶水一口吞下,渐渐的缓了下来。

“圣人近日如何?”

“无恙。倒是皇后您要留神。”说着,便上前靠近了两步。

这时,门外一个身影慌乱的闯了进来,程笃汝赶忙往后退了一步。

常皇后劈头便骂:“没眼见的东西。礼数都不讲了!”

程笃汝劝了两句,又说:“听说城南有个神医,皇后不妨将他请进来诊治诊治。”

皇后点点头正了正色,见是腊梅闯了进来,紧跟着便看到赵吉火急火燎的从屏风后面闪了出来,跪地叩拜。

“叩见皇后娘娘。”

程笃汝小眼一睁便发觉异样,赶忙跟皇后告退,拽着赵吉便出了承坤殿。

“怎么了,慌里慌张,没有个正形。”

“师傅,出大事了。你快去殿上伺候着吧。我怕,我怕我应付不来。”

“怎么了?不是早朝还没下吗?殿上不是还有应儿和瑞福伺候吗?”

“太子殿下来了!”

程笃汝惊诧道:“太子殿下不是被禁足了吗?”

宣政殿上。

兵部尚书于文华陈表,居言酒肆已悉数拆除,店家和杂工也按照圣人批的流放百里外的甘州。工部及将作监陈表,城西原有一座百年旧宅,先前的户主去了多年,如今空了许久,可与公主居住。圣人只是点了点头,着户部工部征了就是。刑部尚书冯铎陈表,柳万绣之父,淮南道舒州长史柳仁胥上表泣奏,因事涉天听,便已转了宗正寺和大理寺,急请圣人批复。

“柳万绣虽然欺君,但罪不至死。李如山,着吏部户部将柳万绣追为集贤馆编修,补拨二十年的饷给柳仁胥,开春了迁他去岭南道做太守吧,也算是与他补偿一番了。”

“谨遵圣喻。”李如山道。

“陛下!”

圣人见御史中丞从列中闪出,便已觉不快。

“典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朝新象不过十数年,根基未稳,正是需要天下举子,广納良才。状元郎柳万绣寒窗苦读方有此成就,今身赴王宴却血溅殿上。此事不平,天下举子难服,于社稷不利,于陛下不利。”

话毕,李敦道便站了出来。

“柳万绣欺瞒圣上,太子虽是过失之责,但陛下已有决断。吴大人莫要混肴视听。”

“过失之责也是责。秋闱刚过,诸学子报国心切,翘首以盼,而状元郎却身死宫廷。难道,你情愿见到后世对圣人或太子有何毁誉之词吗?”

“吴卿,那依你,孤应如何?”

圣人问道。

一时间朝堂上鸦雀无声,列在最前的齐王崔琰脸上闪过一丝紧张。

吴言正要张口,只听得身后几人嘈杂。随着一声响动,议事时关上的殿门被人用力推了开来。朝堂之上诸人纷纷侧目,圣人看清来者之后,缓缓合上了双目。

李如山见他闯殿,一时间甚是急躁,想去拦住他却是不敢乱了朝堂礼仪,只得悄声喊他停住。

“太子殿下!”

那夜,崔豫霄回了东宫,看着铜镜里憔悴面容和散乱的头发,暗自神伤一夜,直到次日清晨,东方鱼肚渐白,贴身伺候的环儿来告安别郡主已醒,又无甚大碍,他才理了理仪容,换上了干净的常服休息。

自此,接连三日他都是伏在案上奋笔疾书,三餐也进的多了些,觉也如常的睡了。今日天还未亮,听见宫里钟响,便知是圣人开朝,便着人换上朝服顶冠,不顾诸人阻拦,径直闯进了宣政殿。

他没有理会李如山,进了殿门,双手礼在胸前,大步迈在了御阶之下,叩首下拜。

“陛下。儿臣崔豫霄,恬居储君之位,性乖行张,失教晏德,戕害性命。愧于君父,泯于臣工,罪实难赦。今请上谕圣令,儿臣愿削储君之位,罹迁东宫,以罪天下。”

崔豫霄此言既出,朝堂上自是一片哗然,崔琰也是双瞳一缩,甚为惊诧。

“豫霄!”

储君之位本是天下固本之策,前朝诸多王朝莫不是因此覆灭,尤其上年纪的老臣最是清楚不过。往日朝上有圣人专权,容不得一丝争斗,那齐王与太子又是一文一武各自为政互不干涉,臣子之间虽则偶有正茬倒也无甚事端,可若是空了储君之位,怕是更要多出许多事端出来。尤其是书生出身的中书令李氏父子,礼部,户部,吏部诸人,此时已经伏在地上泣奏。唯独刘大人环手斜视,并未多言。

“陛下开恩,太子殿下三思。”

闻听殿内已然乱做一团,赵吉这才慌忙的奔向内苑寻找程笃汝。

“太子这是在埋怨孤吗?”圣人安坐龙椅之上,声音淡漠。

崔豫霄手捧着太子顶冠,轻轻放在地上,又从怀里掏出一副白卷铺在了地上,正是他这几日所书。

“儿臣恬位却从无建树,每日钟情典籍,醉心诗画,上辱圣听,实在难堪国祚。今做《自省》一篇,还请陛下降罪。”

内侍将那卷文章从地上捡起来,仔细的呈了上去,圣人抻开只见他抑扬顿挫上千文字,蹙眉略读了几行,便摔在了案几上,惊的诸人为之一颤。

“诸多悔过,都是你怯懦的借口罢了。在孤看来,这,都是废话!身为储君,当礼君臣,顾韬略,目光天下不负天家血脉。说,是谁给你出的主意,竟然敢来威胁孤!”

崔豫霄不顾臣工阻拦,仍挺着身子,拱手求圣人下诏。

“父皇,豫霄原本恃才孟浪,身在储君之位,如坐针毡。但念圣恩不敢懈怠,上下求索,以正身形。奈何秉性难移,生性疏散,又怯懦羸弱,如今失手戕害举子,祸害天下。内心实在难安,自问无德辅政,还请父皇明鉴。”

朗朗之声在偌大的宣政殿内回响,李如山见他意如磐石,竟难以再劝,崔豫霄自居位以来,与这般臣子同出同入,早晚恭敬非常。如今看他将东宫之位拱手让人,不免替他惋惜。

圣人在龙椅上听着,眼神凛凛的瞥视着诸人神色,却见崔琰脸上不似欣喜,更似惊恐地颤抖起来,便唤了问话。

“齐王,太子是你弟弟,你说,孤应该怎么做?”

崔琰抬头惊诧,撩袍便伏在了地上。

“回陛下。储君之位乃家国之本,崔琰不敢妄议。“

圣人冷笑。

“既是家国之本,你亦是家国之人。而且他是你弟弟,你就不妨说上一说。”

崔琰自思如今圣人多恙,日食渐少,起居诸事都交给贴身的人照看。朝上最恨党羽,朝下最忌结朋。观诸人神色,太子此番请辞,断然是一时之策,非他人谋略,当下心中已有盘算。

”太子殿下居位数年,凡事事必躬亲,父仁子贤,臣工和爱。此番请辞,定有隐情,琰恳请陛下三思,再做定夺!”

那两人匆忙回了太极殿,早朝已然散了,朝阳初升,从窗阁上射进来,映地太极殿上金碧霞光。崔豫霄已除了朝服,着一件素袍罩着站那光里,闭着眼睛,神情坦然。

“太子。”程笃汝悄声喊了喊。

崔豫霄睁开双眼,见是他,便笑了笑,紧了紧身上的衣袖。

“程叔叔。豫霄已不是太子了。我现在是景王。”

程笃汝大惊失色。

“这是怎么了?”

“而且父皇许我仍暂住静学宫,以后也不用参与朝政,只随集贤殿的学士们修书就是。”

“这.....老臣只去了半个时辰,怎么就.....”

“程叔叔,豫霄自做了太子,五岁读经,七岁抄书,九岁论史,十二岁入朝堂听臣工陈表,十四岁便住进了静学宫。无论是行走,用膳,或是起居,均要遵循祖制不敢僭越,怕被臣子议论,说我乱了分寸。如今脱了那身朝服,方才痛快了一些。以后,再也不用考虑诸多,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程笃汝惊讶,拉着他的衣袖劝慰。

“殿下为情所困,老臣有所见闻。可你为脱枷锁,竟如此豪赌,着实不值当呀!”

”世间万物,求的欢喜便是值当。程叔叔虽身在内侍监,但也是看着豫霄长大的,也是我的半个亲人,应当替我高兴。”

程笃汝见他远去,只得紧赶着回了政德殿,见圣人正在闭目养神,杜应儿,胡瑞福两个徒弟在一旁垂手站着,赵吉看了师傅眼色,便换了茶热上去案上备着。

圣人听见声响,便眯着眼睛问:“去哪了。”

程笃汝拱手叩答。

“承坤殿的人来报,说安别郡主的病不见好转,皇后娘娘动了气,将太医署的李司丞杖了二十。他是老人了,又是老臣的同乡,所以老臣我就过去劝了会儿。”

“如何?”

“回陛下。李司丞年迈,被人抬回了太医署。皇后那边,还是有些气。要不您....”

圣人斜靠在暖塌上,眼皮轻轻的抬了一丝,冷冷的说了句。

“明日再去罢。”

同类推荐
  • 凤飞庭外

    凤飞庭外

    前世,她识人不清,误将利用当真情,不仅被毒杀,还连累了最爱自己的人。今生,她要把情还给他,帮他登基为帝,助他雄霸天下。可是,她又错了,他要的始终不是她给的。我不要你道歉,既然知道错了,那就以身偿还吧!陪我纵情歌舞,陪我浪迹天涯,有了你,我还要天下何用,天下,本就是我送你的礼物。你喜欢天下安康,我便为你称帝,你喜欢云游天下,我便为你持剑天涯。昏君也罢,圣君也罢。他所在意的不过是她!
  • 嫡女难嫁之夫君不好看

    嫡女难嫁之夫君不好看

    一场落水,柳沁芜从各家求娶到无人敢娶;一纸诏书,柳沁芜从难嫁千金到世家夫人;一场争斗,柳沁芜从京中笑柄到人人艳羡。洞房夜“夫君,你长得不好看。”“夫人好看便可。”
  • 重生之槿绣繁华

    重生之槿绣繁华

    [穿越+重生+穿书+甜宠]尢浅没有料到有一天会被一只蠢狐狸坑了,她进入了一个废物身体......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对她而言也只是换个地方度假。惯有的退婚戏码,她也想过过瘾,但那个柔柔弱弱,一吹就倒的小白莲能不能没事别往她身边靠,她可是有家室的人......说到她家这位......尢浅表示不好说。孤傲冷峻?妖孽如画?谪仙清雅?......说不清,说不清......
  • 重生之我还做王妃

    重生之我还做王妃

    本是千金大小姐嫁给了温柔俏王爷的美好故事,怎么变成了凄惨王妃遇上了渣男王爷?不急不急,且看我重生,扭转乾坤。
  • 心中愿存王爷你

    心中愿存王爷你

    苏云芷觉得来了到这个世界真的很幸福,有四个男人把她宠上了天。苏云芷撒着娇:“父亲,你让我出去玩好不好?”父亲摸摸她的头发,无奈的说:“好吧,不过,要你哥哥跟着!”街上,某女拉着哥哥的袖子:“哥,我要吃糖葫芦。”哥哥捏捏她的脸蛋,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她。旁边伸出来一只手,夺过她的糖葫芦:“师父,你又抢我吃的!”“好好好,还你十串。不过,你让陆逸景先把我放下来!”某王爷温柔专情又护短。他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与他携手同行度余生。PS:这是一个很宠很苏的故事
热门推荐
  • 高校除灵社团

    高校除灵社团

    因为特殊的原因,原本属于特勤队的林学盛回到了大学校园,并且奉命加入了一个奇怪的社团。以研究超自然事件为幌子,实际上是在处理灵异事件的社团,社团的成员几乎都是可爱的女孩子,哦,这样一个社团,真的好奇怪呢。不过,那些女孩子好像也不是很容易相处的样子啊……灵异的事件发生了吗?那就带着装备上吧,可是,为什么有的社员就是不配合呢,哦,看来到这里,不仅仅是要考虑如果解决灵异事件这么简单啊。温馨的,搞笑的大学生活,恐怖的,诡异的灵异事件以及激烈的除灵战斗,轻轻松松的阅读,就能带给你一段难忘的回忆……
  • 等你到春暖花开

    等你到春暖花开

    冷焰在转学的第一天,司微便喜欢上了他,喜欢他那个长长的,像洋娃娃般温暖的睫毛。“我要告诉你一个关于你的秘密。”“我最最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了,如果有下辈子,不管如何我都跟定你了,只要能不嫌弃我……”!在风声鹤唳的十七岁岁,那个从未来临,永不终结的夏天……男生们与女生们相遇的泛着茸茸微光的傍晚。他与她相遇满目缭乱潮湿的雨天。他们与他们相遇歌声流淌的白色荒原。她与他的声音带着年轻厚重的气息划彼此十七岁的天空,像一只扇动着温热羽翼的倦鸟,每一次的展翅,我们的气息就扑面而来。一个又一个的相遇,出现在这个庞大的北方的城市。
  • 快穿总是意想不到

    快穿总是意想不到

    霖烟:系统给我出来!你家主神,怎么回事啊?不是叫我帮他集齐碎片吗?怎么还赖上我了?系统:……(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_←)诺亚:我不管,你就是我的了,你生生世世都逃不出我的手心(真棒)
  • 酒愈浓不相厌

    酒愈浓不相厌

    儿时的青梅竹马,“约定好了,一辈子。”“嗯,一辈子。”少年时的背叛不解,“为什么?为什么是她?明明我都为了你放弃了他,可你还......”失忆前的下定决心,“我慕玖,从今天开始与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任何关系,我恨你们。”
  • 双语学习丛书-岁月之海

    双语学习丛书-岁月之海

    流淌心灵的隽语,记忆的箴言,在双语的世界里,感受英语学习的乐趣,体会英语学习的奥妙,提高英语学习的能力!丛书包括:爱的交融、财富精英、成长课堂、醇香母爱、父爱如山、故乡情怀、节日趣闻、快乐心语、浪漫往昔等故事。
  • 血溅仙魔路

    血溅仙魔路

    一个与宗门斗争,挣扎在仙魔之中的顽强少年,面对世俗的偏见,面对好友的指责,且看他如何驰骋魔界,笑傲仙宗!
  • TFBOYS你是梦我愿沉溺

    TFBOYS你是梦我愿沉溺

    倾熙为了父亲的集团,嫁给自己的青梅竹马王俊凯,王俊凯可是花心大萝卜,换女朋友比女生换wsj还勤!然后她不小心得罪了校园霸主王源,可是她是倾家大小姐怎么懂得怕呢!后来她遇到了易烊千玺,喜欢上了易烊千玺,倾熙会为了千玺放弃与王俊凯的婚约吗?
  • 佛系王妃不寻常

    佛系王妃不寻常

    坊间传闻,秋霜是位姿容绝代的青楼花魁,从来只结有缘之人,就连风流倜傥的晋王殿下为她一掷千金,甚至荒缪地在太后面前求娶,都未曾有所动容。因为当事人咬牙切齿地解释:我走过最长的路,就是这无良殿下的套路!某人却表现得十分无辜: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派她去了趟南城,结果把心落在了某处,坑她应下一纸婚书,结果初恋不好对付,许诺一生一世母凭子贵,结果一言不合就带球跑路……终有一日,某殿下将人禁锢在墙边,咬牙切齿的狠戾低语:早知相思如此苦,本王定不会轻易放过你!【自带招黑体质的女主VS总在搞事情的男主】全文甜虐各半,双洁,认真恋爱,认真搞事欢迎入坑~
  • 我绑定了天道

    我绑定了天道

    我有美女系统我怕谁?穷屌丝巅峰之路已铺平,逆袭精彩人生才刚刚开始。
  • 清风拂过他的球衣

    清风拂过他的球衣

    “这是怎么回事?”陆昭抚摸着她背后的一道疤痕“哦小时候宋建国喝多了打我的时候抓到的没事不疼”他听完后手上的力度轻了几分,他怪自己没能早一点来到她的世界。他开始觉得其实青梅竹马也挺好的,至少能在她最需要,在她被宋建国殴打的爬不起来的时候陪着她,肩膀借她哭泣。他的听听缺少了一份童年,那是世界欠她的。他得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