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雪飞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他一睁眼,就发现安娜漂亮的碧蓝色眼睛就在眼前,定定地看着自己。几绺金色的碎发落在他的脖子上,蹭的痒痒的。
“啊”安娜反应过来,脸上羞出一抹红晕,直接直起身来坐在椅子上。
雪飞已经屏住了呼吸,但是他好像能听见心脏在咚咚咚地跳动。他发誓,从来没有一刻像刚才那样紧张。哪怕是沃里克的尖牙就在自己面前,也不会带来比这更强烈的悸动。
房间里有一小会儿尴尬的沉默。还是安娜率先打破了沉默,“我,我就是觉得,你被仆人清洗了以后,好像没有在祖安看的那么脏兮兮了。”
似乎是羞赧,不等雪飞开口,安娜便挑开了话茬,“告诉你两个好消息。”
“第一,维林法师已经决定收你为魔法学徒了!”
看着雪飞一脸平静(懵B)的样子,安娜咬咬牙:“喂,维林法师好歹也是皮城目前最有希望冲击高阶法师的强大职业者,你不要表现得这么无所谓好吧!”
“我对维林先生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被他收为徒弟我真是三生……”雪飞面无表情地说着。
“停停停!”安娜绷不住笑了出来,雪飞也笑了出来。两个少年人笑完后,安娜突然变得十分严肃“第二个好消息是。”
“祖安的毒雾在昨天消失了。”
“啊!”雪飞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安娜的双眼迸发出莫名的光彩:“据说是因为……神降!”
……
时间倒回到一天前。
祖安。
仅仅过了一天,祖安的混乱却更加疯狂与剧烈。
溃烂而死的尸体,不堪重负自杀的感染者,越来越浓烈的霉味与血腥味几乎让人窒息。
当绝望与灾难到来,人力无法抗衡的时候,便会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伟力上。
“我想活下去,我不想死啊!只要能让我活下去,是天使是恶魔要什么你们都拿走吧!”
“有谁能来救救我和我的孩子吗,我们已经撑不下去了。神啊,如果真的有神灵,请你睁开眼睛看看吧!”
类似的想法或呼喊在祖安的幸存者(未被感染也未被救援)中蔓延,有一股无形的信仰的风暴正在悄悄酝酿。
一座破败的神殿里,布满灰尘的女神像的眼中突然闪烁起淡淡白色的荧光。
……
每一个祖安幸存者都不会忘记那个声音。
有着女声的柔美,却又仿佛来自远古的荒凉,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出了在祖安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听到的命令:
“风之化身,听候我的差遣~”
片刻的静默之后,祖安的每个角落。所有曾经祈祷过的每一个民众的身体里,都飞出了一个小小的白色光点,光点漂浮在半空中,汇聚着,旋转的,形成一股白色的光影风暴。风暴越来越凝视,一圈一圈地逐渐缩小,最后渐渐地收缩成一团白色的光球。
每个人都呆滞地望着天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这惊世骇俗又给他们带来莫名希望的奇异场景。
“咔嚓”光球上裂开了一道缝隙,然后有一只沐浴在白色光芒里的纤纤玉手从这道缝隙中伸出。
仿佛引起了连锁反应,光球上的裂纹越来越多,一声瓷器碎裂般的声音后,光球完完全全碎裂开,融化成丝带一样的衣饰,包裹住了那个浑身笼罩在光芒中的女子。
女子身上的光芒渐渐熄灭,长长的白发在天空中肆意飞扬,尖尖的长耳如同传说中的精灵,狭长的眼里是一汪深邃的蓝色眼眸,表情圣洁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女子双手结印,未见她开口,祖安内却再次回荡起那悠扬的女声:
“复苏~季风”
一股白色的风暴从女子的周身爆发,顿了一下后迅速扩张,以铺天盖地之势蔓延开来。幸存者们惊呼出声,却发现那白色风暴对人体并未造成任何损伤,反而身上暖洋洋的,多日饥饿的虚弱身体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的能量。
“你们快看天上!”突然有幸存者尖叫:“毒雾不见了!”
人们应声抬头,却发现那笼罩的祖安多日,甚至成了这些幸存者心中的阴霾的毒雾,竟然在这场风暴后,消失殆尽。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流泪跪伏,越来越多的人纷纷转向天空中那圣洁的女子,跪拜行礼。这场灾难让这些可怜的底层人民失去了太多的亲人朋友,甚至失去了生活的信念。此刻,面对着这个拯救了一切的女子,他们毫无保留地奉献了自己的信仰与忠诚。
天空中的女子眼波一转,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
“吾名,风之守护——迦娜。”
话音刚落,女子的身影便一点点淡化,最终消失在空气里。然而民众的信仰在听到迦娜的真名后反而更加狂热。此起彼伏的歌颂最终渐渐统一成越来越大的声浪,所有被拯救的幸存者都跪伏着高呼那个名讳:
“迦娜!迦娜!迦娜!”
……
祖安地下城的某处。
外面不断传来“迦娜”的呼喊,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正畏畏缩缩的站在一边,之前雪飞和安娜遭遇的那匹恶狼沃里克竟然也在此处,不过此时它正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仿佛感受到了高位上那个带着狼脸面罩的人的怒火。
“砰!”狼脸男人抓起手边的一把试管砸在面前的空地上,深紫色的溶液炸裂开在地上发出嘶嘶的声音并冒起了浓烟。不多时,浓烟散去,合金地板上居然被腐蚀出几个硕大的坑洞来。几个科研人员噤若寒蝉,恶狼沃里克更是人性化的把嘴埋在前肢里,生怕发出声响惹恼了前面暴怒的男人。
“呵呵呵呵”死寂的实验室里传来女人的娇笑声:“狼先生,你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实验室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紫金色的法阵,然后一个一袭白色礼服戴着高顶礼帽的女子摇着一把小扇子从法阵中款款走出:“不就是一个早就被历史遗忘的神祗出来搅了一下局吗,还自称风之守护,真是可笑呵呵呵呵。”
“狼先生”虽然处在暴怒的边缘,但显然也十分忌惮眼前的女人:“小事?”从面罩后传来处理后的机械音,“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培育出死云病毒,进行了多少实验,才最终得到满意的成品,获得了这种现有的科技与魔法都无法驱散的杰作”,即使经过处理,也能听到狼先生的情绪逐渐崩坏。“可是这个可恶的女人,一个奥义技能直接清除了我的所有孩子!见鬼,除了艾欧尼亚的疯子索拉卡,居然还有掌握传奇阶驱散法术的存在,啊啊啊啊啊啊!”狼先生的情绪明显失控,最后直接用右手狠狠锤向面前的实验台。试剂发出霹雳哐啷的声音,看的几个助手心惊胆战。
“迦娜,大概是千年前诞生的神祗吧”女人却神色如常,陷入了某种回忆:“那时候皮尔特沃夫的造船工艺并不发达,出海贸易的时候常常会遇到风暴,而迦娜就在风暴中诞生了。凡不信仰她的人就会被她的风暴吞噬,靠这种散播恐惧的方法吸收人们的信仰,名为风暴之怒,呵呵呵,这样的邪神今天也要为了信仰开始扮演好人了么,还是漫长的被遗忘的时间里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身份呢,有趣。”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种秘辛”狼先生显然被女人与外表不相符的知识所震慑,甚至比她强大的魔法还要令人心悸。
“呵呵呵呵,狼先生,我的身份你不必知道,只要知道我们是同一战线的就行了。要知道灰夫人那个怪物可真是不好牵制呢,我可差点就被她的腿刃划伤了呢,”女子作出一副委屈的姿态,突然眼神一转,“狼先生,虽然毒雾,哦不,我是说你的孩子消散了,但你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吧呵呵。不要忘记我想要的。失信于我的后果,就看狼先生愿不愿意承担了。”
“不会的。”狼先生仿佛也冷静了下来“你要的东西当时机成熟之时我必会给你许诺的份额。”
“有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呢,呵呵呵呵”,白色妇人摇着扇子转身款款步入法阵,消失之前,她抬起了头,露出了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脸。
那张脸,如果雪飞在这里,赫然会发现,正是自己那消失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