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之中,闹市喧哗已然被清冷的夜风吹散,唯有几处渔火,还陪伴黑夜。
不知从来传来几声凄惨的鸦叫,打扰船上歇息的渔夫,不情愿的起身出来查看,嘴里还不停地发着牢骚,“哪来的乌鸦,真是晦气。”
“不要过来,啊啊!”幽静的小道上,衣衫不整的姑娘跌倒在路旁,面露惊恐,不停地想要逃离身后,看到墙上因灯火映上的巨大的黑影,她慌忙起身,连丢在路上的一只粉红绣花鞋都顾不上。
谁来救救我,怎么办,怎么办。
“啊!”一声女子的惊叫,吸引了渔夫,但他寻声转身一看,岸边依旧静悄悄地,只听见“咕咚”一声。以及那些老鸦的叫喊。
许是天气寒冷,渔夫浑身发冷,不敢在外逗留。
突然船上渔火熄灭,只留下岸边江面泛起不同寻常的涟漪,一圈接着一圈,可比上岸上迷雾,更让人看不清。
“啊!死、死人啦!”一声惊叫引来集会众人前来。
阴沉的天气,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顺着姑娘指尖,点点滴滴地落在江面。岸旁的老柳树上几只老鸦在叫喊着,无人知道是否是昨日那几只。
一位妙龄女子死于江边,头发衣物皆被江水打湿,唇边早已无血色,手腕和脖颈处有几处粉红的勒痕,以及瞪得老大的眼睛,可见她死不瞑目的委屈。
有几位有见识的,一眼认出,“这不是昨夜的被偷簪的沈小姐吗?”
十二个时辰前——
清晨起,引鸡鸣。夜未明,人熙攘。
晨露一滴又一滴顺着青苔瓦片上,恰似一颗明珠圆溜溜地滚落在灰砖地,溅起一朵朵的水花,朦胧的水雾弥漫城中各个角落,早起的面铺老板,撩起昨日未息的橙色旺火。静如镜面的江水,也泛起点点涟漪,雾气氤氲,一艘渔船也来造访。早起小二没精打采,打着哈欠开门,看天亮的是时候,鼓着一口气吹灭了灯火,四处张望,打量着城门口奇特景象。
四个如出一辙的轿夫,静静待在蓝色的抬轿四角,待命等人。
虽是奇怪,但旁人也不敢过问,看其装束体格、华贵轿头,便知是哪的世家贵族,谁也没那胆子去议论。
主管李丙二,面上不动声色,看着天色渐白,内心焦躁不已,要是今日办岔这事,误了时辰,怕没法子跟主子交代。
想完,他又向城门口多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他所想的车影。
“吁”的一声,一辆马车停在他们面前,看着那个驾马貌似丫鬟,是个娇俏的丫头,瞟了一眼领头的李丙二,皱眉问道“本家的?”李丙二也顾不上丫头的无礼,欣喜地像是得了个孩子,连忙点头。丫头一跃而下,搬下下马小凳,掀开门帘,可爱笑道:“姑娘,咱们到了。”
“嗯。”车内女子轻声应到,其声犹如娟娟泉水清脆婉转,不似江南女子专有的柔弱,比起宵春楼里的莺莺燕燕,少分娇媚;比起街头叫喊说卖的憨婆娘,少了分霸气。要说像,就应是那刚落凡尘一朵雪莲,娇嫩且脱俗。
刚见到一只绣着芙蓉花的蓝色绣鞋,李丙二哈腰作楫,“小的是家中主管李丙二,奉主子之命,特来迎姑娘进家,还请姑娘上轿。”
姑娘没发声,倒是身边的丫头一边服侍姑娘下车,一边看着李丙二身后的小轿,顿时来了气:“我说怎么跟个哈巴狗似的,原来没安什么好心思。我家姑娘因为你家书信中写的五日,五日啊,日追夜赶,上下颠簸,片刻都不得休息,半点苦水都还没吐出来,才急急忙忙赶到。现下你只安排一顶破漏小轿,是瞧不起我家姑娘,还是想看我家姑娘继续受苦吗?”
掌管多年府事的李丙二见丫头泼辣性子,以为有其奴必有其主,担心眼前女子也要发怒,赶忙说道“误会,误会。实则是主子吩咐,姑娘许久未回,实在不便高调回府,所以才如此安排。但请姑娘放心,府中人都有训过,不敢怠慢姑娘,保证让姑娘安安稳稳回府,绝不会让受一丝颠簸。望姑娘看在时候不早的份上,就请先上轿吧。”
“你这是……”丫头还想多说几句抱怨。就被女子阻拦,不再拖延误事,淡淡说道,“有劳。”
李丙二一直把头压得低低的,不敢多看姑娘一面,怕此时姑娘会是副母夜叉的面容。
只是经过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沁人心脾。惹他忍不住想要瞟上一眼。仅看到一角轻柔面纱,就被搞得他心有余悸的丫头挡着,不怀好意朝着他一笑,把手中马鞭交到了他的手上,“轿子这事我小花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马车就您善后,谢过。”
李丙二刚想说几句,小花就吆喝起轿,李丙二认命收拾着剩下的麻烦事,只愿轿中姑娘能按时回府。
而这一切引起身后,那个灰头土脸那人的兴趣,“小老头,刚刚那个你认识不?”
与她同行的小老头不说话,手招了招。那人知道他的意思,从怀中掏出一锭身份不符的银子。“说吧。”
小老头喜滋滋的将银子收到手,乐呵呵说道:“七年前,被丞相放养在扬州的小女儿江舒清。”
小老头见身旁的人动身跟了过去,好奇一问:“做什么去?”
那人回应道:“当然去认识认识……”直勾勾地盯着渐渐远去的轿头,“此等妙人儿。”
进了轿后,体力不支的人儿早就阖眼养神。只是也抵不住外面那些吆喝声,一浪接着一浪。人儿忍不住好奇,掀开车帘一角,好不热闹,那边叫卖果子,这边秀着茶艺,哪一处见不着冷落。欢声笑语染上姑娘的眉头,引得人儿浅笑。
“姑娘,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跟小花说。”一旁跟走的小花,上前问候道。
姑娘招手,让小花附耳倾听,小花照做,耳朵痒了一会,愁眉瞬变笑脸,乐呵道:“好的,姑娘稍等。小花这就去。”
只见小花跟着路旁卖糖葫芦买了两根,还聊上几句,打探到消息,立马回禀,顺手将一根糖葫芦交到姑娘手中。
小花咬了一口,酸酸甜甜味道好极了。“真不愧是国都之城,连东西都这么好吃,以后姑娘咱们有口福了。”
“嗯,极好。”人儿也跟着咬了一口糖葫芦,任凭暗处骚动着。
她回来了,就绝不能像七年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