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凌云是由太子一路从菩提寺抱回了太子府的,太医已经候着多时了,太子并不愿离身一步,孟凌云的伤口已经在菩提寺稍稍处理包扎了一下,血倒是止住了。
“如何?”太子在太医手指离开孟凌云手腕时立刻问道,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太医凝眉,神色有些为难,“殿下,娘娘背后的伤势失血过多,日后多加调理即可恢复。只是……娘娘腹中的孩子,本就胎象不稳,此番受了惊吓,未能保全……”
太子的脸色暗沉到了极点,只对太医挥挥手,太医便提着药箱下去了,而青丫头捂着嘴流着泪随着太医去抓药了。
此时的屋内没有其他人,太子看着床榻上这个脸色惨白的女子,她竟会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自己的面前,想起昨天她对自己说得那番话,她说他是她日后的天,那时候他并不相信她那番话,可现在竟觉得愧疚,他该信她的。
太子伸手整理着她额上那凌乱的发丝,满是怜惜,他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痴情的女子,就算他的母后那般爱他的父皇,可最后临终之时,说得却是此生最悔便是爱上他的父皇。
当太子的眼神落到孟凌云的小腹上时,眼神是复杂的,那里面曾有个孩子,那个孩子是他盼望的,因为他继续子嗣。可如今失去了这个孩子,他最多的失落竟是害怕醒来的孟凌云得之后的伤心。
昨夜,她梦中的呓语他还记得,她多么喜欢这个孩子,可是他却还是未帮她留住,心中的愧疚满满。
孟凌云此时微微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太子望着自己竟留下了眼泪,“殿下……”声音微弱得很,想要伸手去拂去他的泪,太子却握着她的手,搁在了自己的脸边,“凌云,以后莫要这么傻气,该是我保护你才是……”
失血过多的孟凌云没有再开口的力气,她知道自己这一出苦肉计终是成功了,眼前这个男子怕是日后都会视自己如珍宝了,即使现在背后的伤口还在抽痛,但是她知道值了。
太子在孟凌云的房里陪了她一整夜,而太子妃被囚禁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直没人过问。
青丫头给孟凌云喂下一刻生血丹,“姑娘莫乱动弹了,梁太医说了,伤口虽不深,可是血却是流的有些多了,还是得好生休养。”
孟凌云微微笑着:“你且忘了我初次到王府那夜,那血才是真的流得多呢,这些算什么,不过这生血丹又是凉春给的?”
“凉春姑娘这不知道是不是算着姑娘会受伤,早前留在普生堂的,梁太医带过来的,说着对姑娘身子好。”青丫头回着话,“太子方才像是得了重要的情报才走的,这次太子的心是真的落在姑娘身上了。”
“子晴那边呢?你且安排着让她离开京都。”
青丫头听到子晴的名字,脸色有些不好,眼睛里湿漉漉的,“姑娘,子晴姐姐已经服毒自尽了,姑娘昏睡之时太子妃那边有人来报的,留了一封遗书,说自己帮助太子妃与姆侍卫多年偷情甚至罪孽深重,所以自尽了。”
孟凌云心口一阵刺痛,她并未想过子晴为了坐实太子妃的奸情也为了不让太子有机会怀疑自己,竟然选择了这一条路。
“子晴姐姐说不悔,姑娘莫要伤怀,若是姑娘大仇得报,也是替子晴报了仇了。”
青丫头的安慰其实并没有安慰到孟凌云,她心中还是有消不去的愧疚,可是就像青丫头说得,她此时能做的就是她的大仇,“太子妃那边呢?”
“一直关着,太子没有任何发落,她也真是狠心,最后一刻竟杀了穆郎华保全了自己。”青丫头回道到。
孟凌云也未曾想到这顾清思竟是这般心狠手辣的人,“她父亲是国舅,她若真的没些手腕,这太子妃的位子你以为真的可以没有子嗣还坐得这般稳固。但如今太子不杀她也是因为她父亲。”
“顾国舅已经来过了,太子不见。”
“这被戴了这么大顶绿帽子,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过了的,不过穆郎华死了,太子手里更损失了一粒棋子,他不会和国舅爷闹翻的。”
青丫头在一侧听着,点着头,“无论如何,姑娘在太子府的地位怕是无人能够撼动了,梁太医已经照着先前的吩咐,说姑娘因为受惊吓失了孩子。”
孟凌云本就未怀孕,她望了一眼妆台上那个荷包,那是凉春送她的,她自然知道那里面的东西闻着是不会怀孕的,可是她需要一个孩子,所以与普生堂商量着演了这么一处,梁太医自然也是普生堂的人。
“姑娘还是好好歇息吧,梁太医也说了,那假孕药是及其伤身的。”青丫头说起孩子的事自然也想到了当时梁太医阻止姑娘用假孕药时候说的话,这药虽吃了让其他的太医诊脉也会以为是有了身孕,但服下之后若不好好调理,日后怕是不能受孕了。
“费了这么多心思,怎么能就这么休息着呢?”孟凌云的脸上有一抹苦笑,“既然太子只字未提我已经没了孩子的事情,说明他心里是介意的,是不知道如何跟我交代,那我便更要让他自责愧疚。”
“姑娘……”青丫头有那么一丝心疼,“且缓一缓,没什么比身子更重要啊……”
身子?孟凌云苦笑。
“我如今最不重要的也就是这身子了,为了接近太子为了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我利用这身子进入王府,嫁入太子妃的那一刻我也就没想过这身子了,既然脏了,那就再破些也无所谓。”
“姑娘,且莫要这样说自己,等姑娘大仇得报,我愿意侍奉姑娘找一青山绿水的地方安度一生。”青丫头不忍心,她陪这孟凌云身侧知道她心中的痛苦的无奈。
孟凌云对着青丫头笑着说:“好啊,到时候有你作伴也好。”以后的事情她自己也说不准,只这样能安慰到青丫头也是好的。
“青儿,你现在去太子那里,便说我醒了,知道孩子没了的事情,不愿吃药……”
青丫头再想说什么,可也知道孟凌云这心思定了也劝不得,只按照吩咐出了屋子,而孟凌云此时一身白色的纱裙,那后背还渗着伤口撕裂的血迹,她缓步走到窗口。
一阵寒风吹来,却也撼动不了她早已经冰封的心了,那泪缓缓留下,为父母,为子晴,也为没有归路的自己。
当太子来到时,他看到的是一个迎着寒风似乎生无可恋的弱女子,而孟凌云微微转过身子,那一句:“殿下,凌云没了孩子,殿下是否就会弃我而去了……”
太子快步上前将她一把拥入怀里的时候,只感觉到她身上的冰冷与自己心中一切防卫崩塌的声音,连连说着:“不会,我此生都不会负了你!”
而太子却不知道此时的孟凌云,嘴角那一抹不屑地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