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陵王生命最后的五日时光。
大年初一的清晨,照着往年的规矩,北陵王府的下人们会由卓盛领着,跪在王爷的屋子外头等着新年头一份的红包,只是今年的除夕王爷不是在自己的院子,而是在凉春姑娘的院子,姑娘与王爷在北陵成亲的事,本就在府里传开了。
牧北野向来起的早,这大年初一竟比往日更早了,卓盛领着下人来时,牧北野已经站在院子里,看他的衣装应是一夜未睡。
“给王爷请安,祝王爷新一年事事顺心如意。”卓盛领着众人跪地磕头着,牧北野只嗯了一声,朝着他们说道:“北陵王这一年会比从前难过些,我知道你们跟随我多年,之后府里大小事务,以凉春姑娘为尊,以卓盛主管的话为令,可听明白了?”
这话与往年不一样,众人不禁小声议论起来,听不懂主子这话里的意思,卓盛抬头看向牧北野,只见他的眼里仿佛有些难言之隐,便领着众下人回到:“谨遵王爷教诲!”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各个都有赏。”
卓盛打法了下人们,让他们去账房领赏钱,自己留在了院子里。他心里有很多疑问,王爷说王府今年会有难处,王爷还称呼凉春为“姑娘”,这最后一句的意思像是凉春日后是主子,但是府里的事都是他说了算,他就知道昨日在端木府定是有意外。
“王爷,凉春未取到断灵珠?”卓盛问道,但是却希望答案是否定的,一切只是他多想了。
牧北野看着他,“断灵珠被端木玉聪摔碎了,所以我的迟暮之毒是解不掉了。”
“怎么会这样!”卓盛一脸不敢置信,像是梦碎了一样。
牧北野拍了拍卓盛的肩膀,“这王府日后还要卓大哥你细细打理,下人门只留些能用的给凉春,其他的你帮着给他们找个好去处。至于凉春,等她日后自己决定去留,这北陵王妃的身份你且帮她保管着,我死后这不一定是好的。”
这是第一次,牧北野这么正经地跟卓盛这么正经地说着自己的身后事,就算是在北陵,那时候他都未这样交代过,那时候他们的心底其实都保留着一丝的希望,而现在,明显已经没有了。
卓盛紧紧握着拳头,他没有想到这一年的第一天他就要面对这样的残忍。
“卓大哥,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还有好多事要安排,你且让着我些。”牧北野这么说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弟弟跟哥哥撒娇一样,他害怕卓盛让他躺着让他歇着,可是他没有再多的机会了。
卓盛看着牧北野,怔了很长的时间,最后他微微地颔首,“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牧北野从卓盛身边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卓盛心里猛地被扯了一下,当死别真的这么接近时,他们都是最无助的孩子,他知道自己已经挽回不了什么,只想着最后能为他做些什么。
“王爷,”卓盛喊住了牧北野,牧北野回头看向他,卓盛干干地扯出一丝笑容,“早些回来,晚上一起喝酒。”
像往年一样,牧北野点点头,说了一个“好”字。
牧北野去了找了方年筹,昨夜除夕他定是不会在普生堂待着,所以找了他最爱的那家戏园子,果然守门的小厮说昨夜方大夫在院子里听戏喝醉了,便住在了戏园子的东厢房里。
小厮领的路,牧北野踹的门,方年筹还抱着酒坛子在床上酣睡,牧北野直接上前夺了他的酒坛子,将他从床上扯了下来,方年筹经过一番拉扯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着来人是牧北野,一脸的不爽。
“牧北野,你不好好在家陪媳妇,来扰我的好梦做什么!”说着方年筹还准备回床榻上再睡一会儿。
牧北野直接拉住了他的衣领子,卡着方年筹的脖子算是彻底清醒了,正要发怒只是,听牧北野开口问道:“你可知道弥生为何物?”
一听到“弥生”这两个字,方年筹立刻就来了精神,“弥生,这样的圣物你怎么知道?若是有这样的好东西,你的毒早就有救了,可这东西比迟暮还稀罕,世间是否还有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我一直未告诉你。”
方年筹是怕给了他希望,但最后只剩失望。
“这弥生真的可以解迟暮,对吗?”牧北野再与他确定一遍,看到方年筹很是正经地朝着他点点头才心安。
“你如何知道弥生的?”方年筹突然好奇地问道,“这可是皇家的秘密,坊间鲜少有人知道,就连我那小师妹怕是也不知道这东西。”
牧北野却忽视了他的问题,接着问自己想问的,“那吃了弥生会怎么样?”
方年筹想了想师父与自己讲的,慢慢说着:“这弥生吃下去后,身子会像是重生了一般干净,体内的余毒都会被清理干净,但是这需要一个比较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人会沉睡不起,就像死去一样,其实与断灵珠差不多,只是比断灵珠要耗费的时间更长。”
牧北野了解了,难怪昨夜起凉春就一直昏睡不醒。
“你还没跟我说你是如何知道弥生的?”方年筹又追问了一遍。
牧北野回答道:“皇上昨夜赐了我一粒弥生,说是能解迟暮之毒。”
方年筹一脸的震惊,一来是他不敢置信临苏皇宫内竟然有一粒弥生,二来是皇帝竟然把弥生赐给了牧北野,原来外界传说的北陵王甚的皇帝恩宠是真的。
“那是天大的好事呀,这弥生可比断灵珠好多了,服下弥生,几乎十年吧,你可以百毒不侵了。”方年筹开心地笑道,可他觉得这牧北野的神情却不是很好,他凝眉问道:“你莫不是把它弄丢了?”
牧北野摇摇头,他将自己的手伸出去,“你看看,我还有多久的寿命?”
方年筹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伸手帮他诊脉了,随即脸色不是很好,“你这脉象……是不是与人动武了?”
牧北野点点头,方年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与你说过什么,切莫动用内力,这内力运转就是中毒者的催命符,真的嫌命长啊!若不是有弥生,我看你也活不过四五日了。”
牧北野听这方年筹的话,心里咯噔一下,竟只有四五日的功夫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