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陵王一场乔迁的家宴来了整整一个京都的权贵,端木家就在隔壁,许是知道今日晋王与太子都要来,许久不参与这样应酬的端木玉聪领着端木颜端木翎以及女儿端木佳瑜来了。卓盛自然将端木玉聪引入大厅的上座,与兵部和户部尚书一道坐着饮茶。
端木翎正欲问卓盛凉春所在何处,却被妹妹端木佳瑜喊住了,“二哥,你瞧见那边那位小姐没有?她便是大学士尹大人的嫡次女,听阿爹说想要说给你做正妻。”
端木翎倒没有顺着妹妹的指引瞧过去,倒是端木颜补了一句,“噢?尹家的女儿啊,她长姐可是嫁入了泰安陈家?”
“大哥好记性,正是。”端木佳瑜甚是得意,“陈家也是书香世家,祖上出了不少文豪大家,皇上都甚是尊敬。”
“陈家还有一个儿子尚未娶妻,你若有意,我会跟父亲提议。”端木翎丝毫不给情面,端木佳瑜倒显得有些伤了面子,嘟着嘴不服气地说:“婚姻大事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我们自己的心思!”
这话像是为自己说得,却也是说给端木翎听的。
“佳瑜啊,你尚小,终有一日你会遇到一人,为他可抗衡父母可不理世俗,只因那人在心上,挥之不去。”端木颜这话说得肺腑,但似乎端木佳瑜却不以为然,她觉得那般的小儿女的心思与她不合。
“说来奇怪,这北陵王宴请宾客却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呢?”端木佳瑜也不想惹了二哥不开心,转了一个话题,“莫不是长得凶神恶煞的羞于见人?”
说着话,众人不禁开始唏嘘,原来是北陵王来了,众人不禁起了身,毕竟在这个院子里论官位品阶还真没有比北陵王更高的。
端木佳瑜站在两位哥哥中间,却是从众人的缝隙中向不远处张望,那里烛火更亮了些,今日的牧北野身着深紫色长袍头戴玉冠要束镶着翡翠的腰带,目光炯炯步履铿锵,纵使宾客中不乏英姿少年郎,却比他都少了一份英气。
“生得倒是不让人生厌……”端木佳瑜这话说得已经是很含蓄了,身后有女子忍不住赞叹,“北陵王丝毫不比京都四少差,真真是好看的男子。”
而在场许多男子都将目光投向北陵王的身后,众人不难猜出她就是北陵王的义妹孟凌云。与北陵王的深紫色长袍一般,今日的孟凌云一身墨绿色打的的长裙,外面罩着白纱,白沙上刺绣几朵牡丹,一步步走着,仿佛那些牡丹正开得芬芳,长发垂着,只在一侧插了两支玉步摇,整个人显得端庄持重。
孟凌云本就生的好看,不少男子悄声议论着她是否婚配,也有人说道曾见她与尚家公子同游京都,而此时的尚家公子尚步云虽有意坐在偏僻的角落却也正瞧着孟凌云,烛火下她那般得体的笑容都是闪着光的,他恨不能将手中的茶换成酒,猛的醉一回。
而此时尚步云真的闻到了酒香,一小酒壶就这么落在了他面前,正是疑惑之际凉春坐在了她身侧,她拖着下巴望着孟凌云,“今夜她是不是很美?”
尚步云没有回她的话,只取过酒,先喝了一口,“谢了。”他指的是酒,虽情场不得已,但是此时想酒得酒也算是安慰。
“昨夜回府路上她一直为开口说话,”倒不是为了孟凌云解释什么,只是凉春也想找人说说话,今日她的心里也有些闷闷的,“尚大哥,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什么?”
“从前有个女孩,她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出了大血,好不容易被救回了一条命,但是大夫说不能再生育了,这个女孩的父亲得之却也没有再纳妾,与她母亲一起格外疼惜这个唯一的女儿。”
尚步云侧目,他隐约有些知道凉春要与他说得故事并不只是个故事。
“女孩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却并不娇纵,知书达理十分聪慧。但是正因为她是女儿家中没有男孩继承家业,便有人动了她家家财的主意。”
凉春说道此处,尚步云有些猜到了后头的故事,毕竟广宁首富孟家一夜之间被山匪所灭的事在京都传了足足有月余。
“看似的一场匪乱,看似的一场大火,将女孩的所有美好烧成了灰烬,慈爱的父母不再,能依靠的家不再,而她坚持活下去的信念便是要替爹娘替家族讨回一个公道,可这公道却并不简单……”
“她如今是北陵王义妹,若是不够我亦能帮她,为何非要选择自己走上这条路……这可是不归路!”
尚步云的苛责之声若不是凉春拦着定是要惊扰了周遭的。
可他那席话也是今日凉春心中所想,可她却未问出口,因为她明白,她比谁都明白孟凌云的想法,“父母之仇,未有亲自手刃才算得报,她心如此,别无选择!”
尚步云又猛的饮了一口酒,此时再看孟凌云他只觉得,那不仅是个残忍凉薄的人,更是心狠,不是对他只是对自己,那股子怜惜之心涌上心头,却比尖刀更刺心。
“凉春,我可否再求你一件事?”
凉春看着他,那无奈的模样让她愧疚,“是我早知道她心中打算还未阻止你,我欠了你的,你但说无妨。”
尚步云笑了,他心中明白,在北陵王府瞧了孟凌云一眼他便忘不掉了,即使没有凉春他依旧会为她倾心,失了心怪不得谁,他在凉春耳边轻声落下一句话,凉春眼中有些惊讶,却淡笑着点点头。
突然间小院想起了一声高亢的通传之声,“太子殿下到!晋王殿下到!”
终是来了。
孟凌云提起了裙摆,随着牧北野向门外走去,从人群中她的眼角曾看到了那角落里的凉春与尚步云,此时她连一个强忍的笑容都没有,她只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从来她的目标只有那里。
跪。又起。
一个抬首,微微浅笑,她宛若少女般含着一瓣娇羞,摄了人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