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中街就是一个情报的交换站。
大门小院,家里家外的,有任何风吹草动的事,在这条街上就很快传开,何况这么大的一个爆料。
阿富的父亲也知道了这个事情,不时的有来来往往的朋友和老主顾说着这个事情。
可是这些人谁也没亲眼所见,大多数也都是耳闻。
所以这个事情老爷子也满脸狐疑,将信将疑的。
自己的大儿子虽说娇生惯养,骄奢淫逸,但是从小到大,除了性格孤傲,大手大脚外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况且这个儿子才华横溢,喜文弄墨的,这种市井泼皮、不学无术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应该不会做。
他想去问问儿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输了多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是一时又走不开,就这样心里忐忑着,心事重重。
这天下午,老爷子搬了把太师椅在门口坐着,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今天的天气很好,冬日的暖阳洒落着慵懒的阳光一直能照射到柜台。
天气中弥漫着入冬的干冷气息沁人心脾,湛蓝的天空在几缕弯钩云的衬托下显得那么高远和空旷。
这是个静匿的下午,客人络绎不绝的,每个人进来的时候都和老爷子打着招呼,可他好像都看不见,对谁都没什么表情。
伙计们东跑西颠的忙乎着照顾着主顾。
家里的大黄狗,贴着门沿趴着,两个前腿前伸并拢,嘴巴子贴在上面半眯着,时而张着大嘴伸一下舌头,时而抬头张望,这一切显得那么的和谐。
街头尽头处,一个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人,正垂头丧气的,一步三晃的蹒跚走来。
他沿着街边走,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他不敢迎着行人的目光,就这样神色暗淡的低头一步一步的走来。
老爷子远远的就看见了他,定睛一看这不就是自己的大儿子么,他迫不及待的站起来,迎了过去。
六神无主的阿富,并没有看见父亲迎面走来,直到父亲拉住他,两个手扶住他的肩膀时,他才木讷的抬眼看了看父亲,委屈的泪水在眼里打转,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父亲立即就明白了他的处境,并没有说什么就抱着他的肩膀扶到家里。
阿富回来了,全家人都非常的默契,谁也没有声张。
阿富也一句话不说,老爷子也没多问,让伙计准备饭菜让阿富吃饭。
阿富此时,连死的心思都有了,还哪有心情吃饭,简单的喝了碗汤就回屋倒头便睡,留下老爷子和大姨太在那不知所措。
老爷子对大姨太说:“外面的传闻八成是真的了,看阿富这个样子一定是输了个干干净净,今天咱么谁都别言语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说”
大姨太焦急的跟什么似的,他想去阿富房里问问清楚,可是老爷子不让他去,就这样两个老人忐忑的的呆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阿富起的很晚,伙计们把饭菜送到了他的屋里,他总算吃了几口。
几天下来,他熬的面容憔悴,身体也看起来很虚弱。
他吃了饭,静坐床边,脑袋一片空白,他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
房子没了,媳妇也走了,感觉孤零零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自尊心这么强,他不敢出门,他害怕别人鄙夷的目光,他害怕别人指指点点的说三道四,他更不敢面对自己的父母。
过了晌午,大姨太和老爷子进来了,他们嘘寒问暖后就直奔主题让阿富把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话音刚刚落下,阿富就已经泣不成声。
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眼泪刷刷的滑落。
这神情梨花带雨的好不悲伤。
情绪稍微稳定了之后,他一五一十的把这件事的前前后后说了个明白,他说自己被人下了套,没想要赌那么大,但是不断的被人家引诱最终酿成大错。
老爷子听完后也只是唉声叹气,用手指指了指他。
说道:“你呀,哎!”然后就坐在哪里歪着头默不作声了。
大姨太听完后着急的是原地打转,房子没了大不了在置办一座,可是媳妇孩子都走了这可是大事。
她不断的在嘴里嘟哝着:“这可咋办,这可咋办!”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全家人都冷静下来后,就开始商量解决的办法,目前暂时阿富先住在家里,当务之急先把媳妇和孩子接回来。
于是老爷子先写了一封信,大概的内容是:“阿富知道错了,父母也狠狠的批评了他,阿富在家闲呆几天,过几天就去接他们娘两回来云云的。”
写完了信,他就准备好了一份礼盒,派了一个伙计送去了。
转眼间几天过去了,这件事对于老爷子来说也无非就是破财的事,毕竟人都全乎,所以没当成什么大事。
他寻思着,找一个合适的宅子在给阿富购置一套,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大姨太也没什么意见,于是这件事很快就淡化了,日子依旧。
这一天,大姨太劝说阿富去接媳妇孩子回来,然后一起去看看宅子的事,阿富应允了,说下午就去备礼盒,明天一早就去。
经过了几天的恢复,阿富的精神明显好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梳洗完毕,穿戴妥当,拎着礼盒,就去接媳妇和儿子了。
媳妇家离这里还有几条街,并不十分远,他决定走着过去,顺便也散散心。
他径直的往前走着,福满堂是在整条街的中心,是必经之地,他走着走着远远的看见了那个大招牌,越看心里越窝火,就想快步赶紧过去。
正走到门前,里面那个管事的也正好出来,两个人碰了个面。
要说人要是坏,那都是缺德带冒烟的。
这家伙终于又逮住了奚落阿富的机会。
就听见他嬉皮笑脸的。
带着嘚瑟样说:“怎么着阿富,都路过了不进来在玩两把啊!”
阿富本不想和他纠缠,就瞪了他一眼然后往地上呲了一口吐沫。
说道:“王八蛋!”,然后就继续往前走。
这管事的顺着阿富的路径,身体自然顺着他转过来。
扬扬自得的喝道:“大少爷,我要是你输的倾家荡产的,媳妇都快跟人跑了,我就撒泡尿把自己浸死,活的什么劲呢?”
很多事就是这样,树欲静而风不止。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这阿富也是没长记性,碰到这种人干嘛不赶紧远离呢。
可是他没有,他停下脚步,倒退了回来。
这倒是让这个管事的楞了一下。
只见阿贵放下礼品盒,以超级快的速度抄起了立在门口的一把铁锹,转身快速的从空拍下,结结实实的打在这家伙的头上。
那一刻,这家伙的的表情都没来得及变化就定格在那里。
鲜血顺着脸颊咕咚咕咚的往外冒,很快就湿透了衣衫,整个身体像个面条似得慢慢滑落到地上。
这都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
赌坊里的伙计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迅速的跑了出来。
一拨人赶紧抬起管事的进屋,另一拨人拽住了阿贵不让走,还有一个伙计垫着脚跑去了警察局报案去了。
很快,负责这条街的片警就赶来了。
这个警察长的是肥头大耳的,身材魁梧,体型很胖,三角眼,满脸横肉,看起来就是凶茬。
他说起话来都是像掐着公鸡嗓子,声音高八度,阴阳怪气的。
看到警察来了,很快周围就聚拢了很多人。
有些认识阿富的人就赶紧一路小跑给老爷子报信去了。
只听见警察局长高喝道:“人是你打的么?”
阿富此时才缓过神来。
他知道自己可能又闯了大祸了,吓得在那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在那木个张的站着,不知所措。
大夫人和老爷子闻讯也赶来了,他们一路小跑到了这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老爷子弯着腰、抬着头拨开人群。
他看见了地上的血迹,又看了看瑟瑟发抖的阿富,一时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比划着,喃喃自语道:“这,这。。”
大夫人焦急的喊着:“阿富,阿富,这是咋回事啊,咋回事啊!”
阿富此时已经是吓的是脸色苍白,也不知道大家在说着什么。
自己也不自觉的碎碎叨叨的语无伦次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还是旁边的人把事情告诉了二老。
“你们家大少爷,给人打了,人在屋里呢,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你们快想办法吧。”
两个听了之后,惊的一个趔趄往后仰去。
还好后面的人扶着,要不然会直接摔到在地.
老爷子想:“不会是出人命了吧!”此刻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只听见警长叫道。
“走吧,咱们局子里说道说道吧”,说完之后就要过来拿人。
大夫人见状,就跑到警察前面说道:“军爷,军爷,一定是误会,一定是误会,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吧!”
可是警察鼻口朝天根本不理他这茬,她又跑到儿子面前拉着儿子让他赶快求求这个警察。
可是阿富就在那不知所措,一动不动。
就这这样,急的她来来回回的在两人之间来回跑动着。
可是错已酿成求饶也是于事无补的。
只见,这个警察挺着个大肚子,提溜个三角眼,他东瞅瞅西看看,踱着方步,昂着头,像一个高傲的公鸡一样。
他一步步的向阿富走去。
那打了掌的高跟皮靴踏在这中街的青石板上噹噹作响。
只见他缓慢的从腰间拿起手铐,先抬起自己的右手啪的一声拷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他眼睛一直盯着六神无主,低着头,吓得瑟瑟发抖的阿富。
来到阿富面前,他轻轻的抬起了阿富的左手,啪的一声扣环敲打在他的腕上。
手铐打了个回环死死的扣在阿富的腕子上。
就听见他从牙缝里恶狠狠的挤出几个字:“咱们走吧,大少爷!”
那表情像是牙缝里嚼了个肉筋,咬牙切齿的,然后就转身往警察局走去。
此刻的大夫人和老爷子早已经惊的是目瞪口呆的,一个在前面拦着警察不让走,一个在后面拽着阿富,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警察看了看他们俩喝道:“再妨碍本人办案,一并处理,赶快闪开。”
他同时还从腰间拿出了警棍,做出了比划的样子。
中草堂的伙计和众人赶紧把二人拉开,并让出了一条路,让警察离开。
此时的大夫人和老爷子立刻就感觉到天昏地暗的,双双瘫倒在地。
大家伙七手八脚的将二人搀扶起来送回了铺子里。
回到铺子里的二人,在惊魂未定了一会之后,逐渐的缓过神来。
大夫人还是沉浸在悲伤中。
老爷子情绪很快就稳定下来,在唉声叹气之后,他忽然想起来那个赌坊的管事的怎么样了。
他立刻就让伙计赶紧去打听打听去,看看到底把人伤的咋样了。
赌坊管事的叫龙二,被阿富这一铁锹下去,着实是伤的不轻。
他本来就是个大光头,被重击后,当时是血流如注,整个脑袋跟个血葫芦似的,如果这个铁锹是立着下去,那基本上那一刻他就一命呜呼了。
万幸的是,这一锹是从背面下去的,头皮被开了一个十几寸的口子。
事出之后大家很快的就给他止血了,所以不至于出现生命的危险,但是是不是有内伤,还需要进一步治疗。
出了事后,被人很快就被送到了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