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的正月里,河畔旁更加泠冽令人打颤,寒风呼啸吹过阮月身体,由于她前头除夕之夜入凉水救人受了寒,又强行运功予静妃,丹田余气尚未消散,一时间说了那么多话,还久而站立,阮月有些目眩,她揉了揉太阳穴,瞧着白逸之惊讶着不断踱步,不觉笑了一笑。
“我竟然同当今郡主拜了把子,这回可算是赚了!赚大发了!”白逸之欣喜若狂,才忽然想到:“那你受伤那日遇见的兄长岂不是……”
阮月强打精神,背过身去:“那是圣上的胞弟,宵亦国的二王爷,兄长,该说的我一一都同你说了,瞧着这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一语才了,阮月一口气未提上来,单膝跪了下去,幸而白逸之及时上前撑着,她这才没倒下去。
“多,多谢!我先告辞了!”阮月勉然笑了笑便站了起来,他连忙拉下她,紧扣她手腕摸明了脉象。
白逸之即刻将她扶着席地而坐于地上,边运功边说着:“还说什么不瞒兄长,这五内寒气未散,郁结于胸,若无人助你,单单靠自身功力得恢复至何时!”
“我……”
阮月刚想辨上一辨便被白逸之一语堵了回去:“你暂且歇着吧,别再说话了,待我输些内力予你!”
黄昏已至,阮月元气有着白逸之相助,也些许补了些回来,这才回到了府中。一入府门,她便朝着阿离与桃雅的屋子而去,瞧着她俩强势也在好转中,心中更加欢喜,算来时辰也差不多,静妃哪儿想是该进药了。阮月因着自己身子不好,常用的补药也是知道一些的,可有一味确是用来极好,她便命着下人将此药备好,送予宫中去。
羽汇阁中,皇后心情极佳,膳食自然也多用了几道。乐一则在一旁侯着:“娘娘今日怎的如此高兴?”
“自然是高兴的!”皇后细长手指拨了拨眼前的点心,细细品着这甜蜜滋味儿,她不禁一笑,细声细语道:“这静妃持宠而娇,如今在床上,是死是活还不定呢,本宫瞧着这药材日复一日的给黛安殿送去,也不见什么好处,多半是不行了,捱日子罢了。”
“娘娘还需当心一些,这黛安殿人皆是妖精模样,上回她被您罚着跪了那么许久,竟还查出有了身孕,这便罢了。且那丫头不遥被整治了一番后,不但没死,送回去后也养得更加好了,黛安殿中定是有真人护着的!”
皇后轻笑一声,玩弄着转了转桌上的茶盏:“事在人为,若是真人菩萨舍不得将她带走,那本宫便只好在黄泉路上再送她一送!”
“娘娘英明,对了娘娘,奴婢听说那郡南府中今日又请了太医过府。”
“她府中请太医,也不碍着咱们的事儿,难不成你还真指着那顿板子能打出什么好歹来,你瞅着吧,这会子那丫头还指不定怎么为那两个婢女难过呢,待她缓过神来,这天下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哈哈哈哈……”她声色尤为尖利,昔日的丝丝良善早已被嫉妒的杀戮之血取而代之。
“皇后娘娘!”此时从外头走进一婢女,向前一步特来禀告着:“太后娘娘遣了安嬷嬷相传,道有事相商,请皇后娘娘移步益休宫中一趟。”
皇后淡淡品了口茶:“可知是何事?”
“奴婢不知,只瞧着嬷嬷面带喜色,想必不是坏事。”那丫头回话。
“本宫这就去,请了安嬷嬷先行一步。”半刻已过,皇后才缓缓行至益休宫中。
太后满面春风,唤着安嬷嬷将皇后扶下:“皇后来了,快坐吧!”
“难得母亲今日如此高兴,定是有什么喜事吧!”她也浅然笑着。
太后吩咐安嬷嬷上了怀炉,抱在了手中,她笑意一直挂在脸上,不曾褪去,太后缓缓道出:“这皇宫之中早有规矩传下,一年一度的新妃事务,皆由皇后打理,皇后也要开始预备着了,待开春后便要给皇帝张罗着选妃。”
“选妃?”皇后心头一颤,恐殿前失仪久久才勉然笑了一笑:“母亲说的是,这果然是喜事无疑,那皇上是什么意思呢?”
太后瞧着眼前之人,心中冷哼了一声,可她面容依旧和煦,声色柔和:“哀家瞧着这后宫妃嫔寥寥无几,也不知究竟何时才能抱上孙子,好容易静妃有了身孕,可她身子迟迟未好,皇帝一直忙于政务,一直无心理着这事儿,直到昨日才松了口,这事儿恐又要皇后扰神了。”
“母亲这真是折煞臣妾了,这本是臣妾的福气,亦是职责所在,何来扰神之说。”皇后忙站起行了一礼。
“对了,哀家忽而想到,月儿似乎也已过了及笄之礼吧!”太后故意端了端身子,有意吓她一吓,她瞧着皇后惊愕的面庞,反而笑着,倒是说起了另一事:“哀家记得前年除夕之夜,先太皇后病重,你在寿宁殿中请了法师大做法事,后皇帝才迎了静妃入宫,以皇家大喜冲了一冲这戾气,先太皇后身子也日益好起来。现如今,静妃也是昏昏沉沉的,久不见好,哀家想来是不是也要做一场法事冲一冲才好,你为六宫之主,这桩事便由你来打点吧!”
“是,臣妾知道了。”皇后脸色一块红一块青,心绪乱着,她恍然走出了益休宫。
望着她的背影,太后深尝了一口茶,随后将茶杯重重的砸在了桌上,身侧安嬷嬷上来收拾着,细声道:“太后莫再生气了,皇后也不是个无用的主,她定能明白您的意思的!”
“倒也不是生气,只是这个皇后做事过于明目张胆,再不选几人在宫中摆着,那这后宫可真是她李皇后一人的天下了。”
安嬷嬷若有所思,才说出口:“可是若真迎了小郡主入宫,以皇上同她的情意,那这皇后可就名存实亡了,奴婢明白您的用意,您此举一则是训诫她一番,二则也算给她提了个醒,可这小郡主,太后却不得不防,不为别的,也是为了皇上的千秋大业……”
“住口!”太后霎时怒上眉梢,厉声呵斥。
安嬷嬷立时低下了头,起身探了探左右与门后,才跪言:“奴婢一时口无遮拦,还请太后责罚!”
太后一改脸上的温柔模样:“罢了,倘若下回你还这么口无遮拦,哀家绝不姑息!退下吧!”
“是。”太后将从郡南府送至的信件拨了开,又细细的从头瞧了一番,冷哼了一声。
羽汇阁中,皇后正呆坐在窗前,思衬这今日之事,她自语疑问:“按理来说,历代帝王选妃之秀女都要提前半年预备体貌礼仪等,为何这回太后急匆匆的便要选妃,究竟是怎么回事。”
“娘娘!”乐一手持拜贴跑了进来。
皇后一眼便望着了她手中之物,可这会子自己哪有心思见旁的人,她忙挥了挥手:“又是谁的拜贴,本宫一概不见!”
乐一才将帖子打了开来:“回皇后娘娘,是小郡主的拜贴。”
皇后眼睛一转,将发丝捋了一缕于胸前:“她来见本宫做什么?”
“娘娘。”乐一上前一步,置贴子于桌上,一脸愁容模样:“您前日才刚打了小郡主的贴身侍女,这会子她若是闹到您跟前,可不是易打发的!”
皇后反而一笑:“乐一啊!正所谓知己知彼,你在本宫身旁这么许久,竟还未了解这阮月的心性,她此若真是前来替那俩小丫头讨回公道的,怎会等到现在才来,况且,是那两个奴婢毫不识礼数,出言顶撞在先,本宫身为六宫之主,竟还教训不得了,这事儿便是闹到皇上那儿去,本宫也不怯。”
“娘娘说得极是,可只恐皇上护短,会为难娘娘。”乐一将担忧说了出口,皇后反而正了正身子,细思着后头之事。
黛安殿中,不遥从外头走进了内殿,上前头来禀告着:“主子,恒晖郡主来了,在宫门口候着呢!”
静妃身子无力挪动着,只坐着靠在床头,面色依旧虚弱不堪,只见阮月身披素净白衣,踱步而进,将怀中的手炉放置于了边上,走近问道:“娘娘身子如何了?”
“多谢小郡主挂怀,现下孩子能保住,也是当日小郡主不顾性命救我之故,请受子衿一拜!”静妃将被子掀开,预备着下床行礼,阮月立即扶住了她:“娘娘莫要多礼,你身子不好,便好生坐着罢。”
她将身侧备好的补药赠了过来,细细说道:“这是我曾用过的,专补女子体寒气虚之症,于孕者更加受益,届时可让不遥给你煎了服下,这病定是能好的。”
这静妃是为聪慧之人,这大恩于她,正如重重枷锁,不知该如何报答,她唤不遥接过了那药材,强打了精神:“劳你费心还替我寻了药材,我这儿还有太医在此撑着,想来也无甚么大碍了,你身子没大好,可也万万不要大意了才好。”
阮月反而笑了笑,低头抿了一口茶水说道:“娘娘,承蒙当日你在御花园中及时相助于我,我心中一直很是感激,现下你遭了难,我不盼着娘娘好,良心也难以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