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九儿睁开眼,发现眼眸里是容与消瘦的脸,她突然想起在话本子上看到曾有人说过:所谓幸福就是每天醒来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她的心如同小鹿乱撞一般突然失去了控制。
微红的小脸一闪,她迅速转过身去,才发现自己躺在草坪上,而瀑布的水汽氤氲着,空气里的清新让她悸动的心安生了许多。
一丝暖意由头顶上方缓落而至。
她抬眸而去,发现西边有太阳缓缓而起。
是日出!
她猛地坐起身子,惊喜道:“容与,看日出!”
容与睁开双眼,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他朝着九儿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真看到一轮红日缓缓从天边升起。
不过聪慧如他,还是看出了异端。
“美则美,只是这太阳为何从西边升起,这有违常理。”容与不解。
“你不是说了吗?这是灵山,想必看到的与山外不一样。”
“想来也是。”容与望了望天色道,“我想我该进学院了。”
九儿将他送到学院门前道:“我就在这外面等你。”
“九儿,谢谢你。”容与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道,“这个你且替我好好保管。”
九儿一看这玉佩的陈色,便知是价值不菲之物,便应道:“我会替你好好保管的。”说着她看着容与道:“把手伸出来。”
“什么?”
“快点把手伸出来。”九儿有些急。
“哦哦。”容与木楞地举起自己的手,见九儿看着他的手背皱了皱眉想要说话,他立即反应过来,将掌心朝上。
九儿欣慰地点点头道:“第一次看见榆木脑袋开了窍。”她伸出自己的手,指尖划过他的掌心道,“读书与我而言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你虽然喜欢读者,但是要读那么多的书,难免容易走入心魔。我给你画个小莲花,如果你感到困惑的时候,你可以看看,九儿对你说的话,一定要相信自己。”
容与看了看掌心若隐若现的红莲印记,感受着那股温热的触感,五指紧紧捏紧:“我一定好好保管。”
“呆瓜。”九儿嗤笑。
容与转身推门而入,转身之际他朝着九儿挥了挥手:九儿,等我。
这第一间屋子是书屋,琳琅满目的书籍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不知要读到何年何月去,但是他的心很平静,再次抬眸望了一眼匾额上的大字:求道问心。
想来心静,才能尽数读的进这些,想着他便闭上了眼。
三千道藏尽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无数的神思像是找到了归途般钻进了他的大脑。我的道在哪里?这些书蕴藏万千世界,生命的起点,生命的终点,却没有告诉他何为道。
突然脑海里想起了一个声音。
“你为何来此?”
“寻道求生。”
“求道问心。”
他不解,只听声音再次想起:“大道三千,条条皆可成圣。”
他诺诺问了句:“天道渺渺……人道茫茫,敢问圣人:何为天,何为道。”
“道即为道,不合道即为无道,道可道,非常道,道罚天,天罚人,人罚心,心罚万物。天道渺耶?人道茫耶?何为道耶?吾即为道,道即为吾。既吾为道,又何来渺茫之说。”
“晚辈不解其意?”
可是却没了声音,他等了很长时间,依然没有答案。
神识渐渐趋于平静,那是疲惫的初始。他觉得脑海里的文字越来越少,困意渐浓,最终终于陷入无意识的深渊。
“我就在这外面等你。”突然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是九儿!他大惊,猛地睁开了眼。
看着窗外落叶纷纷,时感已是秋季,他起身走到窗边,发现东边有座茅草屋,九儿一身红衣在树下浇水,他清晰地看见了那棵树上画着三笔不成形的“正”字。
难道说自己读书已有三年了?
他不可置信地抬手,手指却触碰到了自己的胡子。他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胡子已经很长很长了。
自己用识海看书已经有那么长时间了吗?
看着窗外九儿脸上的恬静之色,恍惚间觉得九儿有些不一样了。他想要挥手,想要大喊着她的名字。可是无论如何,他的声音都穿不过这堵木墙。
九儿回眸看着那方狭小了窗户,除了书籍她什么也看不见。
“已经三年了啊。”她突然感慨。这三年里,学院未有丝毫变化,甚至一点动静都没有,而墨白也没有找自己。
难道自己对于他而言,就真的不重要吗?
她有些伤感,却很快便释然了,她会偶尔想起墨白对自己摇头无奈的模样,会想起那日屋檐之上容与俏皮的玩笑。
墨白以前总是嫌弃她懒惰,不肯好好修行,可如今三年一过,她的境界高了不少。若是如今墨白再看见她,可会笑?
只是她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
墨白在做什么呢?
墨白站在天界最高的山巅之上俯视大地,眸中是一望无疑的大地。万千山水尽数在眼前晃过,挥之不去的是思念和忧愁。
“怎么可能找不到。”他承认他慌了,一别三年,怎能不慌。
“会不会已经……”身旁墨哩揣测的声音响起。
“不会的。”墨白笃定道,“她本就是我身之物,就算是有难,我也会感应到。”
“难道是后卿?”墨哩脸色瞬间阴沉了许多,“你可记得当年你将九莲带出三途河时感受到的气息?”
“我去看过,他没有出来。”墨白叹息道,“想必那时,他积蓄已久的力量,想要借此突破三途河,但是也只是徒劳罢了。”
“但愿如此。”墨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莫要担心,只要她在凡间,一定能够找到的。”
“是我糊涂了。”墨白眸子闪过一丝自责,他苦笑道,“我怎能放她一个人离开呢?她还什么都不会。”
“墨白,有时我觉得你像是她的娘。”墨哩略带尴尬地说出了这句一直以来都想说的话。
墨白:“……”
那个地方,即便他站在最高的九天之外,他也不能够看到九儿。很多年后,墨白回想起今日的这副画面。唯有叹息一声,表达心中的苦涩和无奈。
他们注定会在不同的地方相遇,相识,相知,然后相缠一辈子。
容与发现九儿看不见自己,转身想要去开门,却发现大门怎么也开不了了。
“求道问心”四个大字依然如三年前那般崭新,屋中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有对面那扇门悄然无声地开了。
“原来如此。”他看了眼掌心泛着红光的莲花,笑得很畅然,“九儿,谢谢你。”然后抬脚走了进去。
大门再次关了起来。
剑池里的剑纷纷朝着他涌去。
他曾和九儿说过比起读书,他更擅长剑术,可他却一次也没能在她面前施展过,大概这是他唯一想起算的上遗憾的事情吧。
背上的龙渊猛地从他的背上落了下来。他喊了数声,龙渊也没有反应。
直到最后龙渊也掉入了剑池,失去了踪迹。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