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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长空(下)

这一切全被剑尘轩看在眼里,此时他无法平息波动不频的情绪,他无法忍受那种事,只是跪在白骨前自悲。

门主阁外,一名长袍男子正往这走来,他行步急促,像是为了什么事,不一会,他来到门主阁门前,嘴里喃喃道:“刚刚先祖托梦告我门主阁有事,不知真假,进去看看。”

门缓缓地开了,剑尘轩闻声而躲,进来的人面孔是多么让剑尘轩熟悉,剑尘轩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老熟人魏耳来了。

魏耳环顾四周,摇头嗟道:“什么嘛,不就是耗子打翻东西了么,大惊小怪,真是!”

语音刚落,准备转身离去,不料身后的声音把他叫住,“魏耳,休走!”

魏耳忙得回头,看见躲在风屏后的人,怪道:“何人闯我门主阁?”

剑尘轩缓缓走出风屏,渐渐地让魏耳看清他的面庞,寒风透过窗隙,轻轻地拂过剑尘轩沉寂的脸,一抹暗笑露出来,魏耳发觉,慌神道:“你是剑……剑尘轩?!”

剑尘轩冷笑:“你还认得我啊,魏师兄!”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到底是人是鬼?”魏耳语无伦次,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似的,他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居然是五年前宗门叛徒剑尘轩,难道是他的冤魂来复仇?

剑尘轩抬起那高傲的头,目视魏耳,低声道:“师父,他做错了什么,你要杀他?为什么啊?”

魏耳才缓过来,原来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冤魂,而是活生生的人剑尘轩,此刻,他不禁冷笑,“为什么,因为他该死,早就该死,若不是他不把绝学授于我,我才不想要他老命,话说你不是已经去见阎王了么,怎么,在地府呆得不习惯,阎王放你回来了?”他边笑边乐,完全忽视剑尘轩的存在。

“这怎么能行?百姓们可都指望着你死,你这一闹岂不是荒唐?“魏耳嘲讽道。

他明显是在挑衅剑尘轩,认为剑尘轩如废物,打心眼里瞧不起剑尘轩。

剑尘轩向前走几步,顺手从随后拔出忘尘,锋利如芒的长剑出鞘,空气瞬间凝固起来,寒风划过剑锋。

剑尘轩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眼前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偿命。与这种畜生相处多年,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他没有多想,持着忘尘凌空而去。

魏耳见其攻来,后脚一蹬,闪去了剑尘轩的斩击,并笑道:“叛徒,还敢抵抗,去死!”魏耳唤出灵力,凝聚于掌心,向剑尘轩直径攻去,结果被剑尘轩以掌相抵,并且抓住其右腕,接着是魏耳的哭号。

魏耳怒道:“你竟然……”

剑尘轩毫不理会其意,顺着魏耳胳膊一拭,鲜红的血从右膀溢出。魏耳断了右臂,毫无还手之力,但仍不死心,知道自己武功不如剑尘轩,只有使诈。

魏耳曾在山下学过几手暗器,论比暗器,长空山都知晓魏耳的实力,虽断右臂,但他身上的暗器也不会因失去手臂而废,况且左臂还在。

剑尘轩脸上毫无生气,只摆着一副冷清的脸,他再次持剑朝魏耳脑袋砍去,意外的被魏耳闪了去。

魏耳纵身一跃,从袖中飞出三柄短匕首,三把致命匕首向剑尘轩刺去。

论速度,剑尘轩稍占上风,常年的追杀和讨伐邪祟,练就了他的反应与速度。

剑尘轩疾风般的躲过匕首,随后奋力持剑往魏耳胸膛刺去,魏耳立即撒出剧毒,毒很快在剑尘轩身上扩散开来,渐渐侵入骨髓。

魏耳本以为剑尘轩会中毒麻痹,结果忘尘直穿魏耳心肺,一抹鲜血溅在剑尘轩脸上,魏耳面目狰狞地看着剑尘轩,“你……为什么,没中毒,结局不会是这样子啊!”剑尘轩嘴角轻笑。

剑尘轩再次拾起地上的匕首,魏耳求饶道:“剑师弟,别,饶我一条狗命,我听你的,啊,求你别!”剑尘轩满脸无情,随后一把一把地插入魏耳胸膛,魏耳看着剑尘轩,苦笑一声。

许久,魏耳没了气,留下的是不瞑目。

剑尘轩见他这般,顿时傻笑,看着眼前的尸体,一抹嘲讽。

剑尘轩撕开魏耳身上的白袍道衣,抓起魏耳垂死的手,在血泊中蘸了几滴血,并在白布上写下:

贼人罪渊,今以血偿,

千载之交,绝以于此。

鲜红的四句诗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鲜艳,剑尘轩将白布用杆插在尸体上,顺手将忘尘收回剑鞘,忘尘沾了滴血,那是第一次。剑尘轩也明白,这是忘尘对他的一种警告,忘尘第一次斩杀与剑尘轩有交之人。

剑尘轩心里的疙瘩落下了。

剑尘轩又一次跪在白骨前,默然许久,便站起身,跳窗离去,头也不回。

长空山的夜是长的,剑尘轩的情绪也是乱的,门主已故,贼人已死,他与长空门的恩怨也尽,也许,他再也不会长空门。心愿已了,恶人也得到了报应。从此,剑尘轩与长空门有缘无分。

翌日清晨,剑尘轩早早地下了山,下山的目的就是替顾元了了遗愿。或许一个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对于剑尘轩来说并不重要,况且还是恨他入骨的人。剑尘轩敬佩他的骨气和情义,这个忙他甘愿去碰碰。

剑尘轩深知逍遥山是他想来就来的地方,那逍遥门的得意门生南宫北辰与剑尘轩也有着一段渊源,阴差阳错的剑尘轩又一次去见老熟人北辰君,心有些忐忑。

说到剑尘轩与北辰君,那得从十年前说起:十年前那年,长空山出名的一个无赖,他从小丧亲,一直跟随一贫穷的马夫生活,他就是十五岁的剑尘轩。至于为什么叫他小无赖,在于他的泼皮、蛮横,他是长空镇出了名的小无赖,人们无不厌烦和害怕他。但剑尘轩从未伤天害理,人们才会留着他,直到那一天,人们从此对剑尘轩改变了看法。

阴历十五,月圆当空,长空镇是一片繁荣的景象。长空镇这天是先古传下的祭祀日,名叫死灵日。死灵日说起来就悠久了,传说是对长空山数年前一场大乱中死去的先祖的祭奠。镇上杀鸡宰牛,人们请来道士作法祭灵。

这个时候可少不了爱捣乱的剑尘轩,这个无赖年仅十五就练成一身好本领,翻墙、上树、轻功样样精通,唯一不好的就是蛮横无理。剑尘轩自从他的养父马夫病故后,四处游荡,他也经常同人打架,而且他总是能赢,这让同龄人表示不服。剑尘轩是习武之大器,镇上人们都知晓他的本事,唯独不见他使用灵力。

死灵日这一天夜里,镇上来了几个江洋大盗,号称“逍遥大盗”。听说是从逍遥山来的盗贼,曾盗逍遥门许多宝物,被追杀来到长空山讨口饭吃。人们全力追捕也无济于事,还死伤数人,闹得镇上人心惶惶,无人敢应对。

那四名大盗劫去了镇上所传下的佛像,就在此时,剑尘轩看见便跟了上去,独自一人同盗贼打斗。剑尘轩年仅十五就有着小蛮牛般的力气,三两下便撂倒四名盗贼,出乎了人们的意料,发现剑尘轩竟是灵力之人,若不是灵力之人,则不可能斗得过那四名修过灵力的盗贼。

这件事插翅般的飞遍了长空镇,人们纷纷惊叹,那被遗弃的无赖竟是修仙之人,乃是稀奇。不久,剑尘轩的事传到了逍遥山,逍遥门对剑尘轩很是好奇,遂派当时宗门最优秀的门生下山,会会剑尘轩。

这优秀门生年纪与剑尘轩相仿,逍遥门的得意门生南宫北辰。南宫年幼就会通灵力,武功也在逍遥门小辈中赫赫有名。十岁就精通悟书,在逍遥门有“神童”之称。南宫虽有此天赋,但论天资,剑尘轩更有天赋,只是剑尘轩的实力没有多少人了解,人们眼里的剑尘轩就只是个孤苦伶仃的小无赖。

剑尘轩这个无赖有缘遇到南宫北辰,还得从剑尘轩偷酒说起:逍遥门南宫北辰受宗门所托,来长空镇打探剑尘轩的情况。途经一家客栈,见客栈老板打骂着个人,便前去看看。

起因是一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偷了店家的酒,待那客栈老板看时,少年早已破窗而出,踉跄逃去。那客栈老板气得涨红了脸,嘴里叫骂着什么。

南宫上前去问道:“老伯,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气死我了,那厮又来偷酒,该死,没爹没娘的孽障,早死好了!”客栈老板气得大骂,之后便向南宫北辰说明原因,一番说明后南宫北辰才知道那偷酒的小混混正是人们口中所流传的小无赖剑尘轩。

南宫性格冷漠,生性少与人相处,若不是受宗门所托,不会轻易违背自己的原则,于是决定跟上剑尘轩。

剑尘轩跌跌撞撞的躲进一条无人的小巷,汗流夹背地倚在墙角,幸灾乐祸道:“好险,若不是跑得快,腿就打断了都,不过,为了酒,这又算什么!”见四处无人便弹开酒盖,预备往嘴里倾倒,只见一石子击飞剑尘轩手里的酒坛,碎了一地。剑尘轩眼睁睁的看着地上的酒,惋惜。

“你干什么?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剑尘轩怒目圆睁地看着打烂酒坛的家伙。

一少年向剑尘轩走来,年纪与剑尘轩相仿,南宫北辰表示道:“你这么喜欢喝酒么?”

“要你管,敢打烂我酒坛,想死啊!”

南宫道:“能告诉我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为何如此好酒吗?”

剑尘轩不耐烦,“你算什么东西?今天的事没完!”高傲地昂首前方,准备从手中召出灵力。

南宫知他要干什么,道:“如果你能告诉我好酒之因,我赔你三坛酒。”

剑尘轩听后,咧嘴笑道:“真的?赔我三坛酒?”

“绝无虚言。”

剑尘轩警告:“你要是敢耍花样,一剑斩了你!”

南宫默然,剑尘轩就当他答应,确认四处无人后,向南宫说明。剑尘轩的父亲是一酒鬼,也就是先父剑孤鸣,剑尘轩的酒瘾就是遗传剑孤鸣的,以至于剑尘轩对酒十分敏感,一日无酒,浑身难受。剑尘轩年纪虽小,但体质远远超过成人,比成人更能耐醉。因此剑尘轩无论怎么喝,都不会醉醺醺的。

剑尘轩一日可以不食,但酒必要有!

这便是剑尘轩好酒的原因,剑尘轩头一回同外人这么说。这不才说完,就急着向南宫讨酒,在他眼里除了酒,什么都不在乎。

“怎样,故事听完了,该赔我酒了。”剑尘轩催道。

南宫不语,踌躇过后,道:“好酒之徒果不分年纪,竟会有你这怪人。”

“少废话,跟我出来,抵我三坛酒钱。”剑尘轩生怕南宫北辰不履行承诺,不仅身世被知晓,连酒也喝不到了。

剑尘轩带南宫北辰上了趟别家客栈,南宫赔了酒,剑尘轩得意忘形地抱着酒,大摇大摆地走出客栈,身后尽是人们无数的议论和嘲讽。

南宫在无数议论中,听出了对眼前这名嗜酒如命的少年的痛恨与责骂。

“你看那无赖,又欺负外地人,讨钱买酒,简直不成样子。”一客人道。

“就是,这无赖给咱镇丢了脸,整日惹事生非,他老子是酒鬼,儿子倒也像他,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又一客人嘲笑道。

随后便是一番大笑,这要是正常人,完全经不住这般打击,可剑尘轩偏偏无所谓,他早已习惯这种生活。

剑尘轩毫不理睬人们的议论,抱着酒悠哉地往街上走去,身后的南宫在那静静地望着他,面无神情,只是呆呆的站在那,不语。

南宫似乎对剑尘轩的遭遇有些感慨,是一个多么意志坚强的人,在嘲讽与冷眼下生活得如此逍遥的人,南宫觉得他才是真正的逍遥。南宫不由得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笑。

南宫北辰跟随剑尘轩到长空山山角,两人便即兴谈话,剑尘轩与南宫北辰两人互相交谈自身经历,不久,他们便成了朋友。几日后,南宫奉命回逍遥门,与剑尘轩来日告辞。

随后几年间,两人不曾见面。

这便是剑尘轩与南宫北辰的往事,虽几年不见,两人似乎都在情义上发生了改变。剑尘轩这次上逍遥山托玉给南宫,可它的身份特殊。

在上山之前,他不想引起人心大乱,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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