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么一次,陈铭体会到想要在政治上拿到话语权是多么不易,他想要有所作为帮助墨采薇,光靠一个内卫长的身份是远远不够的。盗跖虽然重视了自己的意见,但却没有丝毫离开磐石城的意思。
陈铭知道磐石城会发生些什么,也知道磐石城危如累卵。他必须做点什么,仔细想了想,以目前的情况,自己手中的力量太少,唯一能够听从自己调遣的唯有好徒弟杜鹃,他写了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到溪水城,让杜鹃放下复仇女神教的杂事,带着女神卫队“狂信徒”火速赶到磐石城来。
时间又过了几天,当帝国军队露出它的獠牙,一切都已经晚了。海云天元帅的“大计划”——奇袭磐石城,在草原斥候的眼皮子底下成功了。
一支特别的精锐军团,在帝国大军的掩护下悄悄脱离了大部队。乘着夜色偏离了原来的行军方向,而其目标赫然便是磐石城。而此时,草原的几乎所有部队都化整为零,在帝国后方的补给线穿插骚扰。
等斥候的消息传到磐石城,帝国的奇袭部队离泰坦城的路程已经不足半天。左迁贤大惊,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
“一股脱离大部队的孤军,深入腹地,还敢突袭我城坚墙固的磐石城,谁给他们的胆子。帝国人实在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一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磐石城主左迁贤在咆哮,底下一片安静,对于这个决定没有人会反对。唯一的问题在于,磐石城要怎么办?敢千里奔袭,深入敌军的部队会是一般的部队?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明面上的帝国大军只是幌子,牵扯住了几乎所有草原部队的注意力,把这些化整为零的部队集结起来再赶来支援磐石城,至少要慢上三天。
“守,当然是死守。只要坚持三天,援军回救,里外夹击,草原必胜。”
有人质疑道:“但是拿什么守?能够用的士兵都已经派遣了出去。”
“磐石城防御工事坚固,易守难攻。磐石城内的居民,牧民,奴隶,总数量加起来是他们的四倍多。即便用血肉之躯堆积起来,也绝不能让帝国侵略者染指我磐石城半步!”
陈铭站在盗跖身后,听到左迁贤咆哮连连,心有不屑,要是仅凭数量就能判断胜负,那还要这些职业士兵有何用,所有人站在平地上一人一口吐沫不就把对面淹死了?
至于防御工事,陈铭有点无奈的想到,帝国为了这次奇袭特意带着两百名工程师随军,为的就是一击即中。想要依托坚固的城墙,怕是希望渺茫。只可惜这样隐秘的消息自己无法说出口。
左迁贤的咆哮声渐渐平息,可汗之中站出来一个人,只听见他说道:“我倒是有个不错的建议,直接放弃磐石城吧。要知道,地在人失,人地皆失;地失人在,人地皆得。”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众人一看,这不正是可汗冷禅么。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嘲弄,把之前左迁贤安慰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左迁贤气得满脸通红,他大声道:“磐石城不能丢。”
冷禅也是满脸怒色:“避其锋芒,是我们所有人共同制定的基本策略,为何我的领地丢得,你的却丢不得?”
冷禅的斥责,引来了一小部分人的应和。他们大多是因为地理位置太差,每次帝国进攻都首当其冲,左迁贤这样典型的双标行为,自然会引来众愠。
“磐石城是联合战线的中枢所在,也是我父亲,祖父三代人百年基业,磐石城决不能败在我的手里。”事关自己,左迁贤再没了之前的冷静稳重,他看到冷汗王还欲再说些什么,连忙打断了他,道:“我意已决,誓与磐石城共存亡,请诸位速速调兵,围歼这波不知天高地厚的帝国杂种。”
“哼。”听到磐石城主做出这番表态,冷汗王拂袖而去。
这次会议不欢而散,军情紧急,众汗王也都纷纷选择了离开,磐石城已经是非之地。谁都不愿在无兵可用的情况下,留在此地直面帝国军队的锋芒。
盗跖和他手下的幕僚聚集在屋内。这次的情况紧急,帝国军队来势汹汹,左迁贤已经表明了态度,磐石城是去是留,必须要速速做出决策。
但众人的眼光则不约而同地望着陈铭,他们记起了不久前陈铭说过的话,他们当时还在嘲笑所谓的直觉和第六感,而事实说明了一切,甚至精准的可怕。
“陈铭让盗跖远离此地。”不就是意味着危险可能就发生在磐石城吗,而现在,帝国军队打过来了。
“我们的人呢?应该盯紧了帝国大部队吧。”
“帝国奇袭部队都是急行军,预谋已久,走得也很隐蔽,笑面杀神反应慢了一点,两者至少差了大半天的行程。”
“大半天?怕是来不及了。”盗跖皱眉沉思,而后抬头问道:“左盟主欲率磐石城全部民众誓死抵抗,不知胜负在几几之数?”
盗跖朝众人缓缓开口,眼睛却是看着陈铭。
“磐石城必破。”这次陈铭没有谦虚,直接把结果说了出来,语气肯定,态度坚定。
众人听陈铭口出惊人之言,皆面露疑色,但是有了之前陈铭准确的第六感在铺垫,这次没有人提出异议。
“但并不是没有转机……”陈铭开口道,他早在之前就知道会有今天的情况,笑面杀神的部队和帝国奇袭军队只差了半天路程,自己的提前布置有了成效,“我在昨日收到杜鹃传来的讯息,狂信徒已经整备完毕,今晚就会抵达磐石城,有这支新生力量的加入,若只是坚持大半天,或可一战。”
“狂信徒?他们怎么到了?已经整备好了吗?”纪大人眼神锐利,看着陈铭表示怀疑。
“是的,这是杜鹃的原话。”陈铭果断把功劳扣到了自己徒弟身上。
纪大人的怀疑自然有他的道理,复仇女神教是他一手推出来的,偏偏狂信徒脱离了他的掌控,对此他一直耿耿于怀。狂信徒的情况他也一直在关注,为了打压杜鹃他没有给予任何像样的训练和装备。
“好,那我换一种问法,你能保证靠狂信徒一定能抵挡住帝国精锐,坚持到铁憨回援?”
“这不是还有磐石城的普通民众协防吗?或许……不,我不敢保证。”陈铭迟疑了一下,怂了。
陈铭之前的想法也很简单,尽力帮盗跖就好。至少磐石城不能丢,否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对联合战线的重大打击。狂信徒是目前他的身份唯一能够调用的力量,他们战斗力虽然不强,有总比没有好。所以他脑子一热,拍板就从后方调过来了。
纪大人这么一问,陈铭忽然警醒起来。狂信徒其实就是一群斗志昂扬的乌合之众,也确实没什么像样的战斗力,靠他们抵抗帝国的奇袭军根本不现实;万一对方挖个套,让自己下个军令状。到时候自己哭都哭不出来。
“或许是杜鹃太年轻了,急于立功。我去劝劝她,让狂信徒参战,或许还太早了。”陈铭马上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听到陈铭这般说法,纪大人脸上肌肉微不可查的动了动,他眼睛眯了眯,陷入了沉思,右手小拇指不自觉地轻扣着那只瘸了的右腿。
良久,纪大人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身对盗马贼说道:“杜鹃来的正好,至少我们手里有兵可用,不至于这么被动。磐石城如今情况复杂,是危也是机,我有一计请诸位静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