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城东鸳锦巷华灯初上,这条街道喝不及渔市涌定街那样宽阔繁华,但却是武都大多数男人的夜生活风月场所,沿街的花灯弥漫着暧昧的气氛,锦衣华服的风流骚客来来往往,风月女子的脂粉气息夹和清亮嗓音杂在一片莺歌燕舞中,让每一个寻欢的男人都乐此不疲。
韩天慕换上了一身蓝衣简装,腰间配着一块象征高雅的寒潭玉,完全看不出,他是那个身着铁甲威风凛凛的韩都统。箫碧芸则乔装成男子,卸下脂粉后换上了一袭白衣,也显出了几分英武。
两人在去往鸳锦巷的路上,韩天慕问到:“武都的雅集,平日也不斥女眷,为何这杨逸萱平日只在这烟花之地抚琴?”
“其实这娄氏,在武都也算有几分琴艺,但为何不在中正的雅集上演奏,一直是个谜。”箫碧芸回到。
“她多大年纪?”
“年已摽梅。”
“到了婚嫁年纪了,还在烟花地抚琴啊。”韩天慕摊开了折扇,继续问到:“那她师从何人?”
“这个……不清楚。我只听说她的那架古琴很特别,斫琴之人据说是个世外高人,岳山和一徽之间的宽度比一般的琴都要长,所以此琴所发之音质多变,非常人可以驾驭,但也正因如此,让此琴音域宽广,绝音莫测。”
韩天慕听得有些糊涂,箫碧芸接着说到:“她的那架琴,在武都才真是一奇,她的琴,只有六弦。”
“六弦?”韩天慕虽不懂韵律,但古琴七弦这个常识还是知道的。“那是少的哪一根呢?”
“韩公子莫急,等一下看见这个杨逸萱不就清楚了?”箫碧芸笑着说到。
临近巷口的地方,有一名唤“余音阁”的小楼,楼虽不高也不大,也没有旁边或者对面那样生意火热。
两人走进正厅时,看见两个来客正望着墙壁上的曲牌,指指点点,不停地摇着头,两人攀谈着,言语中透露着失落与埋怨。
其中一人执着扇子对另一人说,“今日这曲牌,怎么又是《梅花引》啊?”
“是啊,这都几日了,平日曲牌都是一日一换,这连着三日,都是《梅花引》,这曲子还稀松平常,平淡无奇,有的地方转调不是太快,就是太慢。这娄姑娘,弹得也甚是无趣,难登大雅之堂,这和平时的她,相去甚远啊。”
箫碧芸拦下了这两位宾客,拉拢着嗓子问到:“两位在谈论的,可是这余音阁的头牌,杨逸萱姑娘。”
“正是。”其中一位说道。
“在下许久未来,听二位说起,娄姑娘这琴技莫非大不如前了?”箫碧芸回到。
“没错啊,这几天我们都是从城西赶到城东,可没少花功夫,可这几日,这娄姑娘演奏的,实在有失水准。”
“还有啊,这几天她总是弹奏这《梅花引》,这调子剑走偏锋,韵律怪异,我们实在欣赏不来,我们给这里乐师提的意见让她换换曲子,可这娄姑娘就是不愿意改啊,明天如果还弹这一曲啊,我们以后都不用来了。”另外一位说道。
执扇男人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演奏还未开始吧?”
“一般娄姑娘是戌时正才开始演奏,现在也快开始了。”
韩天慕微笑着,给二人让出道。他抬头看着墙上,以杨逸萱名字命名的“逸萱间”,近五日的曲牌名,竟然全部都是这《梅花引》。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曲子,让这杨逸萱如此钟情,带着这个疑问,他们来到了二楼的逸萱间。
刚刚踏入正堂,一股陈年的情愧香就飘进了韩天慕的鼻孔,这种气味,让他顿时气血流涌,腹下微张。
正堂内,各式的红漆木雕装饰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显得华贵却又不事声张。内阁左右两边对立放置着两排精致的案几,案几上糕点茶水酒水无微不至,但是整个阁内却只是稀稀疏疏坐着几个看官。
在最角落里,有一个披头散发的颓废中年男人趴在了面前的案几,一看便知是喝醉了酒。正中屏风上绣着一株绽放火红的蜡梅,屏风前面摆着一张龙鳞断纹绿绮琴,只有懂的人,才知道那是前朝的名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