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慕和孟冲走出宅院,薛子林走到孟冲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孟冲蹲下身子来,比划道:“放心吧,如果有线索,我就过来找你。”
韩天慕看薛子林一人住在这竹林委实可怜,便道:“诶孟兄,你问问他愿不愿意跟我回韩天慕,给我家安忆当个同伴?教安忆画画也不错……”
孟冲比划完之后,薛子林黯然地摇了摇头,并表示自己永远不会离开这竹林。
随后韩天慕和孟冲分别上了马,离开了竹林。两人骑着马,沿着浣霞河边一路向北返回武都皇城。
“你觉得这个雷坚会是谁杀的?”韩天慕问到。
“现在来讲还不太好评判,但是如果已认定他就是醉斗,那毫无疑问,这仇,是没法帮薛子林报了。”孟冲道。“可这醉斗在这几本《东庆笔录》里说,问天藏剑二十四剑位即将西进,我总觉得不太可信,二十四剑位要是全部出动,也应该秘而不宣,不应该如此兴师动众地告诉全天下人。”
“所以你觉得可能是烟雾弹?”
“谁知道呢?没准这二十四个银面怪,已经来到武都了呢?”孟冲疑惑道。
“啊?孟兄你可千万别吓我啊,我刚从奉京回来,实在受不了这惊吓了。”
孟冲此时又现出了那三分笑意,嘴角扬起的弧度让韩天慕顿觉诡异。两人绕出了竹林,没过多久,只见元厉骑着马,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道:“都统,可算把你找到了。”
韩天慕看到元厉不请自来,不禁疑惑道:“元管家?可是府上发生了什么事?”
“倒不是府上,安宴公主刚刚差人来报,俞江统领已经从列义廷释放了。”元厉道。
韩天慕喜上眉梢:“真的?”
“可是……”元厉还在不停地喘气,“齐王以前线战事吃紧为由,令俞统领即刻出发前往石掖,现在护送俞统领前往的威虎团,已经在俞府门口等候了!”
“什么?”韩天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义父明明在列义廷关了这么久,齐王不让他缓一缓,这不是摆明折磨他吗?”
“都统,时间来不急了……”
“走!”
三人快马加鞭,向武都开进,韩天慕的坐骑钦天战华马一马当先,他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这西厥宝马的威猛,边冲边喊道:“这西厥的宝马,就是不一样啊,得劲儿!”
“都统,您慢点,我这是种马,跟不上您啊!”元厉道。
“孟兄,你也得加把劲啊!”韩天慕笑道。即便列义廷的马也是战马,但无论是块头还是速度都逊于这钦天战华马一截,孟冲始终落后韩天慕约有三四丈远。
俞府门前,威虎团已经将整条凌霄大道围得水泄不通,出发的狼号已经响起,狼号八响,俞府的大门敞开,俞江身执银铠金袍,头顶虎纹天冠,庄重地走出了俞府。
俞江此时虽稍显疲惫,但眉语间依然坚定,双鬓虽早有华发,但身板坚挺,肩宽胸敞,甫一走出大门,威风抖擞,气场十足。
叶启东军容肃整,走了上来,拱手道:“烈武营千户叶启东,恭迎俞统领出征!”
“启东啊,听说你们今年拿了马球争彩的头彩,把那银虎头冠给我们烈武营夺回来了!我还在思虑,该如何奖赏你们!”
“能为烈武营鞍前马后,本是叶某之幸。”叶启东低头道,“只是统领没有看到那日盛况……”
“哈哈哈哈,是啊,我俞江,也许久没见到过那势威营的袁老儿,气急败坏的样子,哈哈哈哈哈……”俞江大笑着,声音虽已十分苍老,但此时却也显得春风得意。
“有你跟我去石掖,我放心!哈哈哈哈!”
“属下愿唯俞统领马首是瞻!”叶启东回道。
“走吧!”
俞江走下台阶,一眼望到的便是箫碧芸。箫碧芸此时腿伤未痊愈,她依旧批着那件红色披风,在丫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上来,她此时已是五味杂陈,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给俞江准备接风席,现在就要东进石掖。丫鬟给叶启东递了一个食盒,箫碧芸道:“父帅,东行路远,您刚从列义廷出来,这食盒里的红参赤杞鸡汤,记得要趁热喝完。”
“碧芸啊,你有心了。”俞江叹了口气,道:“这些天让你一人扛下来,还让你的腿受伤了,真是委屈你了。”
“父帅可千万别这么说,碧芸不委屈,倒是父帅,冬日出征,要多加注意身子才是。”箫碧芸眉眼间虽透着几份疲惫,但此时面对俞江,却也谈吐妥当,大方得体。
“听说天慕回来了,怎么没见他人呢?”俞江环顾四周,一直在寻找韩天慕,可始终没有找到。
箫碧芸凑上前,捂着嘴在俞江耳旁低语了一番,将他们交易羽天翼的详细经过都说给了他听,俞江听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此事水太深了,那河津莫门,对大齐来说,也不是什么良友,你们也就此收手吧。如若再追查下去,我怕你不止是腿伤。现在既然齐王敢放我出来,想来是对我没有了怀疑……”
“父帅,可此事事关烈武营的清白啊!您在列义廷里这么多天,外面多少风言风语……而且此事还有诸多疑点,怎可就此不了了之?”焦急和执拗写满了箫碧芸的脸。
俞江低头思虑着,道:“你们西厥女子,还真是一根筋,好!你和天慕要还是想追查下去,可以,但是你要答应父帅一个条件。”
“父帅请讲。”
“此事的真相不管如何,你们都只将结果上呈给齐王,其余人等,包括本帅,一概不宣。”
箫碧芸此时虽仍有疑虑,但此时也只能低头道:“谨遵父帅之命。”
“碧芸啊,外面天冷,你们,就别送了,这一路上有启东在我身旁,不会有问题。”
“父帅,一种保重!”丫鬟搀扶着箫碧芸走到了叶启东身边,道:“叶千户,父帅这一路就有劳了,还请力保父帅周全。”
“安宴公主请放心,下属一定竭尽全力护送统领安然抵达石掖。”
俞江一身戎装铠甲,蹬上马鞍,在那匹青天皓龙马上显得老当益壮,威虎团在俞江前排成两行开路,一声厚重的狼嚎响起,俞江勒紧缰绳,皓龙马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马蹄。
看着俞江远去的背影,箫碧芸心底里那种无奈和伤情又油然而生,此时冬日渐暖,但在一片声势浩大的仪仗之下,她身上那抹朱砂红显得更加落寞与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