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所述的内容很简单,意思大概是:若柳家愿意将柳文山之女柳歆然嫁给他,便会立刻停止打压柳家的行为,甚至还会奉上巨资作为聘礼,让两家结秦晋之好。
就这么短短几句话,却是让柳歆然的心绪纷乱。
她明白,家族的危机一步步地逼近,她也明白对方肯定是有所图谋,但是她却没有料到,最让她不想遇见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爹,可我……已是有婚约之人,怎能……”,柳歆然瞪大了眼睛,轻咬红唇,心中还有一丝不甘。
柳文山看着自己女儿倔强的模样,心中不由一软,但转念一想,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歆儿乖……婚约对于那吴家来说,本身就无足轻重,他们想要这婚约不复……不过是一个念头之间的事罢了……”
听闻父亲的言语,柳歆然愣了几秒,眼里晶莹闪烁。
片刻之后,她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神色微黯,一个人俯下身,默默地收拾着桌案上倾倒的瓷杯,洒落的滚烫热水触手,她却没有丝毫反应,而眼角悄然滑落的一滴晶莹却是将她出卖。
个人的幸福与否,在整个家族的利益面前,又能有多少分量?
她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
她只想闭上眼睛,一个人待着;可当她一闭上眼,脑海里却是不住地浮现“他”的身影。
那少年的眉目,脸上的浅笑。
他一袭粗袍,轻言片语之间,便是将扭转局势。
他神色微歉,将那精心雕琢的木偶递来。
……
妾愿化作比翼鸟,宁负苍天不负卿。
她秀拳紧握,银牙紧咬,心中悄然下定决心。
……
“哐当!”
就在这时,书房的紧闭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听见响动,父女俩都是惊讶地抬起头,望向那径直进入的人。
其实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在这柳府之内,能够这样大胆地推开长子柳文山书房门的人,只有一个。
随着两人目光看去,只见柳老爷子一声不吭,直接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爹?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柳文山起身,快步走向父亲,同时忍不住出言问道。
柳老爷子柳承乾仿佛没有听见自己大儿子的话语一般,面色阴沉,一声不吭地走到柳文山跟前。
“跪下!”
过了好一会,柳老爷子的嘴中才是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作为柳承乾的大儿子,柳文山是很清楚自己这个父亲的脾气秉性的,他并没有立即辩解什么,而是马上乖乖的在自己父亲面前屈膝跪下。
柳老爷子看见自己儿子跪下后,脸上愠色并没有立即消减多少,还是神色沉郁地在周围踱来踱去。
旋即,他眉头一挑,将桌上地那封书信拾起,眉头紧皱:“背家法族规……”
柳文山闻言身形一僵,脸上稍稍犹豫。
“让你背家法!怎么?我这个老头子的话不管用了?”
“孩儿不敢……柳氏族规,第一条:恪守礼规,尊师重道,言而有信,一言九鼎。……第二条:亲族人,恨小人,视亲人为手足,忌见益忘亲……”
“嘶!”
柳文山还没有读完,柳承乾便猛地将手中的书信撕碎,发出刺耳的声音。
目睹了这一幕的柳文山,眼瞳骤然放大,神情惊愕:“爹爹,不可!”
可他的话语并没有起到任何阻止的作用,片刻之间,那封书信已是被柳老爷子撕得粉碎。
柳承乾深吸一口,面色涨红,胸膛微微起伏,神情严肃,一字一顿地说道:“亲族人,恨小人?你就是这么亲族人恨小人的?”
“爹,我……”
柳文山神情恍然,面色一黯,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一半,便是戛然而止。
“柳文山你听着……只要我柳承乾还健在一天,就绝不会把自己的孙女……嫁给那群王八蛋!”
柳老爷子头发花白,身子也是微微有些驼背,但其神色肃然,嘴中言语却是那么的铿锵有力。
角落里的柳歆然,骤然抬起秀首,眼眸里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
……
“此举无疑是和吴家彻底撕破脸面,爷爷可有什么良策?”,柳歆然为柳老爷子重新奉上香茗,嘴上却是忍不住轻声道。
柳老爷子此刻神色稍缓,听到自己宝贝孙女的话语之后,眉头轻皱,似是若有所思:“此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不过吴家想要轻轻松松拿下我们柳家是没那么容易的,我这老骨头还能再撑几年,他们若是狗急跳墙……哼,必让他们牙崩坏几颗。”
柳歆然看见爷爷如此维护自己的样子,不由心头微暖,但是心中的担心也是油然而生。
突然,她眼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思地道:“歆儿倒是有一法子,若能奏效,肯定能……”
柳承乾听闻此言,神色一顿,旋即有些兴奋地问:“哦?歆儿快讲讲,是什么法子?”
作为一家之主,他自然是知晓自己这个孙女的过人之处,其四岁便识诗文,六岁就通晓琴棋之道,可以说是柳老爷子最为赏识的一个晚辈了。
“不知……爷爷可知道最近兴起的竹筐?”
“那是自然,这竹筐一经问世,便是在县城里引起轩然大波,各大家族都是疯狂收购竹筐,有甚者更是一日便获取暴利。”,柳老爷子轻轻点头,嘴上缓缓道出。
“那爹爹可知,这竹筐产自何处?”
柳老爷子神色一顿,眉头稍皱:“产自何处?”
“经过歆儿几日打听,发现这横空出世的竹筐只有一家能产出,而且竟然是产自孜鱼镇小渔村一人氏……若是凭借我们的关系,能够拿下其全部的货源渠道,势必能够一扫颓势,不再受制于吴家……”,柳歆然红唇微张,轻言吐出一段重要的话。
柳老爷子手中动作一僵,眼中精光一闪。
孜鱼镇是柳家祖籍所在之地,附近人氏要么是同宗同族要么是旁系远邻。若是能够依靠关系,将货源一举拿下,那么以竹筐热销的态势,定然……
想到这里,柳老爷子的心顿时火热起来。
“不过……”
柳歆然微微有些迟疑,似是有什么顾虑一般。
“不过什么?难道产出这货源之人氏,有什么特别之处?”,柳老爷子眉头一挑。
“那倒不是……只是这吴家、萧家,似乎也是对此特别上心,已经准备前往小渔村,若是与他们举标竞价,我们可能……”
闻言,柳老爷子微微一顿,轻叹一口气,神色有些黯然。
“明日就准备起身前往小渔村吧,争取一线机会,若是不能……”
“我与爷爷,一同前去!”
其实,两人何尝不知,在这唯利是图的年代,单有薄如蝉翼的同乡关系,就想拿到垄断货源,难度不亚于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