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奇怪的梦让科里森整个早上都浑浑噩噩的。那头狼到底是何方神圣?自己又应该怎么做?站在养父身后的他思考着,连父亲扔过来的渔网都忘了接。
“嘿,小子!想什么呢?”老头看着手忙脚乱地把渔网从身上扯下来,一脸狼狈的科里森,不禁笑出声来。“这几天你一直挺昏沉的,怎么?想要找个媳妇了?”
“哪有的事!”科里森涨红了脸。“我才没有想那种事情!”“我看不一定哦……”“哎呀,没有就是没有!”
虽然嘴上戏弄自己的养子,但老渔夫知道,孩子的确有什么心事在瞒着自己。
“说出来吧,我可不想看着你像只河豚鱼一样每天都胀鼓鼓的。”
科里森说出了自己那奇怪的梦境。老人眼里闪过一阵惊讶:“梦见一头白狼?它还给你说话?”“对啊,说什么「拯救这片大陆」之类的……”
老人站在船头,看着现在一脸茫然的孩子。“如果你觉得你需要接受这个任务,我会支持你的。”“可是我连那个白狼在哪里都不知道……”“我知道。每一个饱受血豺欺凌的人都知道。”
老人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遇见狼神阿沃夫的情景。
那天,他抱着身躯冰凉的妻子坐在燃烧的木屋外。
他的家园、他的妻儿、他的右眼,被血豺氏族全数卷走。这些嗜血的疯子砍断了他的脚筋,让他坐在地上抱着妻子的死尸,慢慢流血而死。这群畜生相信,这种行为可以取悦他们的主神。
那年还是精壮汉子的渔夫,靠着怒火和意志硬生生挨了一整天。看到这家伙没了作为祭品的资格,兴味阑珊的野蛮人们把这个“垃圾”丢下离开了。
因为失血过多,渔夫实在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但,他不甘心。
他不想就这么去死。他想要复仇。
就算现在自己已经命不久矣,但他依然想着复仇。
躺在地上的前一刻,他向一切他能想到的神发誓:“如果我能复仇的话,我愿意奉献出我的一切。”
是狼神呼应了他的誓言。月光照耀之下,他从死亡之中逃脱,重新站了起来。
但是狼神没有提出非分的要求,她拒绝了渔夫复仇的请求。她告诉跪在面前的渔夫:“你没有必要为你的誓言奉献一切,我也不想你因为仇恨变成一个和那些血豺一样的嗜血畜生。我只有一个要求。”
狼神向渔夫揭示了一幅未来的景象。
一名手持利刃,身被坚甲的国王带着手下的精锐骑士,冲破血豺氏族的防线,保护遭受袭击的村庄。国王的脸上,有一个白色的狼爪印记。
“你看到的那个国王,就是未来我的第一名勇士。他现在还未出生。”狼神看着渔夫说道,“但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若那天来临,我会把他带到你的身边。你要好好将他抚养成人,并在当我召唤他的时候为他做好指引。”
狼神不需要信徒为了她置身于鲜血与死亡。她的勇士只会遵照她的指令去狩猎大地上令人作呕的腐坏与邪恶。渔夫接受了这个沉重的委托,在现在这个小渔村里定居下来,等待着使命的到来。
现在站在渔夫面前的科里森,恐怕就是狼神口中的“第一名勇士”。
虽然不舍得这个陪伴了自己十六年的孩子,但是当年的誓言渔夫从未忘记。“孩子,我知道你要去哪里。但是那条路不会太顺利,你一定要做好准备。”
老渔夫收拾起自己全部值钱的东西,带着科里森沿着黑湾海峡一路南下,赶赴南边的羲风城镇。
在那里,老渔夫为科里森购置好装甲和武器。年轻人全副武装之后,老人告诉科里森:“接下来你必须一路北上,穿过血豺氏族最大的聚落,爬上檀烬山的顶峰。在那座圣山的隐秘之地,狼神等待着你。”
科里森略感诧异。他想不到如何穿越那片堆积着无数血豺狂徒的恶地,他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困难在等待着他。
但是他明白,他必须行动。和养父生活的日日夜夜里,每天他都会看到,许多因为血豺氏族袭击而失去家园的人拖家带口躲避战火。就连他和父亲生活的小村子,每年都要遭受一次又一次的袭击。科里森打心底痛恨那些与死亡为伴的游牧民。
“对了。你在这段路上并不会是一个人。”老渔夫抚摸着孩子的脸,“狼神的勇士不止你一个。还有四个和你一样的人会踏上前往檀烬山的旅途。和他们一起的话,你会完成这段旅程的。”
……
这已经是科里森辞别父亲的第三天了。他回到了原先他们父子居住的村子。在临走之前,他还想和村子里的其他人道别。
但,他没有看到一个活人。
鲜血淋漓的木墙下躺着的,是自己的儿时玩伴;简易搭建的绞刑架上,挂着曾照顾过科里森的村长;教科里森如何自卫的铁匠,尸体在海水中沉浮。
科里森幸运而又不幸。幸运的他,在父亲的带领下躲过了杀身之祸;而现在,他正面临着一生中最大的不幸。
一股热血涌上科里森的大脑。他心中充斥着无边无际的怒火。他对天发誓:“我要让血豺氏族的所有人,为这场屠杀付出代价!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真是如此吗?如果你抓到了那些血豺氏族的畜生,你会怎么做?”突然,从天外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
“我会把所有他们对这个小村子所做过的暴行,全部返还给他们!”
在仇恨之下,科里森说出了自己从未想过的凶残话语。
“我要把他们尽数刺死在他们自己的刀剑上!我要让他们成为他们自己所饲养的豺狗的食粮!我要让他们看着自己流血而死!我要……”
从天外传来的声音说道:“哦?也就是说,你也要取悦【饮血之主】?”
“怎么可能?!我绝不会为那个邪神服务!”
“那,从你口中说出的这些手段,不正是【饮血之主】想要他的信徒做的事情吗?你要是这么做了,与一个血豺氏族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科里森沉默了。但他并不服气。“就算如此,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复仇吗?”
女声笑了起来。“那照你这么说,折磨和虐杀就是复仇,一剑封喉就不是复仇了?既然你痛恨血豺氏族的暴虐无道,为什么还要和他们一样?”
科里森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你现在胸中有着无法排解的愤怒。但是,我也希望你明白,在这片大陆上,并非每个人都是【饮血之主】的信徒。你有一件伟大的任务,科里森。我知道只有你这样温和宽厚的人才能完成。”
科里森明白了。现在正在与自己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要找的狼神阿沃夫。
阿沃夫继续说道:“这片大陆,需要一只头狼。一只懂得狩猎,更懂得团结的头狼。饮血之主的豺狗们正在玷污狩猎本身。我要你率领我的子民,给予这片大陆久违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