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到此结束，宫宇天还挂念着自己的住处，向老白说了声“再见”就飞快地离开了。老白一直注视着宫宇天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将桌子上的茶具全收进了屋子。
屋内洁白的灯光照得人影在玻璃上都映出了双影。老白站到窗前，在全封闭的玻璃上摸了摸，轻笑道：“原来在这里啊。”
他迈开步伐直接跨进了窗户，就像进入魔术通道一样，等他从玻璃的背后出来时，就听到一个幽深厚沉的声音传来：“你是想通了自己来送死的吗？”
昏暗的空间看不见边沿，像是一座沉寂的宫殿，又像被光明抛弃的荒野。诡异的气息让人错以为来到了魔鬼的世界。老白环视了一周。
一股无形的压力向他逼迫而来。
老白笑了笑，踢开了脚边的尸体，望向前面：“怎么会呢。”
周遭的阴暗里潜伏着死亡的气息，在他面前赫然是灵界之主虚涯端坐在宝座下，像藐视蝼蚁般盯着他。
“这地方真不适合养老，好冷！”老白环视了一下四周，打了个冷战，“一来到网内连生活质量都下降了吗？你在灵界的大殿可比这个气派多了。”
“如果你还想废话下去，我不介意这会儿就让你变成一具尸体。”
“就凭现在的你，连一般的线人都打不过，不是吗？”
老白悠闲地围着虚涯的宝座走了一圈。重新停在虚涯面前的他，脸上再也看不见任何温润和蔼的气息。那面孔犹如戴上了一个逼真的人皮面具，五官里寻不到一丝温度。
“只有精神体的碎片穿过了门的缝隙，灵主您也太心急了嘛。我来研究一下吧……嗯……，应该是这样的——只需要有人在这个脑袋上轻轻一捏，你就会完全滚回老家了。”老白抬起手来，“我真的太好奇了！光说不练，让我来试试吧。”
一把扇子抵在老白身后。
“哦，我的红衣美人！这么快就捕食回来了，吓我一跳。”老白拿开手，耸耸肩：“你别那么大杀气，我开玩笑的。”
虚涯给他身后的武罗递了个眼色，旋即凑近老白，幽幽地问道：“你到底来干什么？”
“沧海桑田。”
虚涯脸色一变。
“我尊敬的灵主，我是来好心提醒你，地网三变数可不是你能随随便便主宰的。”如画面摁了快进键，下一秒，老白已经站在了距离武罗后背三米的地方。而武罗的脸上，多了一条伤痕。
虚涯挥了挥手让武罗退下，又重新坐回宝座上：“怎么，你是来跟我传递消息的？”
“三变数之间互有感应互有联系，时机一到自然能相遇。”老白捶了捶肩膀，“你来都来到网内了，倒不如先观光观光，养养身子，到时候坐享现成的利益，岂不快哉？”
虚涯久久地打量着老白，忽然大笑起来：“原来你是这样的线人呐。我很好奇，你就不担心我消除了三变数，地网崩毁后，你的日子会更不好过吗？”
“无所谓。”老白摊摊手，“等找到沧海桑田后，你会杀了我。”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来走一遭。”
老白露出一个十分谦虚的微笑：“无聊嘛。”
……
宫宇天在房间里望着一盒小龙虾出神。
他诧异自己听完老白的一席话后，居然没有一丝惊喜或惊吓。老白带来的讯息让他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但随后想一想觉得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现在，宫宇天认定老白是一个线人，那片随随便便就能出现的白光证明着这点，但老白的能力究竟怎样，他没有定论。
老白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很少，但细细想想每次出现的时机，都是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时候。老白看似指引光明，实际上话都没说全。
“算了。”宫宇天换了个姿势，“等宝气回来再商量吧。”
他正这样想着，一个蓝色身影从窗外蹿进来。
从养老院出来后，宫宇天给冷笑笑打了个电话，问她能不能暂且借住一下农家小院。冷笑笑家里开了一家农家旅社，相当于一个小型的度假村。少女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也没多问，只说了一句“不准谈归逸进来”就直接给他报了个门牌号。
“宝气，你调查得如何了？”
见宝气回来，宫宇天凑上前去。
宝气的脸色十分难看，听到宫宇天问他，只瞅了他一眼，就坐在小桌子前，一言不发地打开了小龙虾的盒盖。
宝气抓起四五只小龙虾直接喂进嘴巴，好像他吞下去的不是小龙虾而是数世仇敌。
“你这样子我有些心慌慌啊……”
宝气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没什么，就是觉得从来没被这么玩儿过？想一个人静静。”
“白泽欺骗了你？”
“哼！”
“到底怎么了？”
“没白泽！”
“说中文好吗！”宫宇天将抽纸放到宝气跟前，“你不是说白泽在睡觉吗？怎么，是不是叫起床服务不怎么到位？”
宝气这才放下小龙虾，难得露出郑重的表情：“白泽失踪了。”
“失踪？”
“对，就是失踪。我只在现场找到了祝融。”宝气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看起来，祝融没死也像死了一样了。”
宝气将自己调查的结果告诉了宫宇天，宫宇天迷惑了。
看起来，来到地网之后，白泽的一切行踪都变得扑朔迷离的，完全颠覆了自己嗜睡的一般形象。
“感觉他是一个挺重要的人啊，怎么大家都在找他又找不到。”
“还有谁在找他？”听到宫宇天感叹，宝气好奇地问道。
宫宇天将在养老院听到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宝气，怎料宝气一下子站了起来。宫宇天吓了一跳。宝气走到窗口，顿了顿，又折了回来，直直地望着宫宇天。
“你确定在你没有开口的情况下，老白就说出了君上的名字？”
宫宇天点点头。
“在地网之内，除了我们以外，能说出君上名字的人，只有曾经那名穿过九渊之门的线人！”
“什么？你是说……老白就是你们要追杀的人？”宝气的话像一颗炸弹炸在耳边，但宫宇天下一刻就摇了摇头。“不对啊……既然是你们要追杀的人，那当初在档案室里，你就应该一眼认出老白的。”
宝气摇摇头：“我也搞不明白。其实，我还搞不明白记忆恢复以后，我记得了自己真正的任务，但被追杀的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模样，我却完全记不得了。”
宫宇天沉默了。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够默默无闻到连心心念念追杀他的人都忘掉他的模样，那这个人的存在感，岂不是比自己还要弱？
正在宫宇天无比惊讶之际，手机铃声响起。
电话一接通，里面就响起了萧睿轩的声音：“宫宇天，我要把大芒接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