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吴鹏的名字，顾年的神色终于有了缓和，迟疑片刻又继续问了一句：“陛下怎么认识吴鹏的？”
“你忘记了吗？孤十五岁生辰的时候，宫中宴请文武百官，这吴勇就带着吴鹏来过。那时候，孤还问过你，这吴家什么时候又多了个讨厌鬼。”百里婧宸得意洋洋的回答：“这不，孤在青楼里的时候，又见到了吴鹏。原本孤只是觉得他有些眼熟罢了，是吴鹏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叫他吴大少，各种溜须拍马的，这就引起孤的好奇多看了几眼，这才确定是他的。毕竟，这吴鹏的嚣张跋扈，和三年前孤初见他的时候一点都没变。甚至，还要猥琐了些。”
顾年点了点头，也想起了百里婧宸所说的事情。当初百里婧宸十五岁生辰，宫中大摆宴席，文武百官都可携带家眷赴宴。而吴勇带的家眷里面，没有他的次子，反而有这孙子，足以见吴勇对这吴鹏的宠爱。
“这吴鹏的事情，微臣也听过不少。他自幼就是由吴勇亲自抚养，直到吴向胜上任汝南太守，他才离开吴勇身边，去了自己父亲哪儿呆着。不过，这每年，吴鹏都会去京城看望吴勇，住上一段时间。”说起吴鹏，顾年不禁想起了京城之中流传的一个谣言：“这吴勇格外宠爱这孙子，他的两个儿子都比不上。为此，京城里还传出不少的流言蜚语，说这吴鹏压根就不是吴勇的孙子，而是他私通儿媳生下的私生子。”
“哇塞，这么厉害？”百里婧宸听八卦听的很是激动，招呼顾年坐下来，兴奋的追问：“这吴勇如今都已经六十八了，吴鹏看样子也不过二十左右。如果这吴鹏真的是吴勇私通儿媳生下的，那不就是老夫少妻了？”
顾年原本想要好好分析的心情被百里婧宸的话又给刺激到了，这百里婧宸关注的点怎么都这么奇怪呢？还有，老夫少妻这种话，百里婧宸又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百里婧宸不知道顾年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是对这些流言充满了好奇心：“这些年来，孤也没听说过吴向胜有过休妻啊。再说了，京城的那些达官贵人的家眷，一个个的都是长舌妇，这吴鹏的事情传的就连你都知道了，吴向胜没道理没听过啊？这老爹和妻子联手给他戴了一顶这么大的绿帽子，他都没有什么怨言的吗？”
“吴向胜是吴勇的次子，从小性子懦弱，不比他大哥讨人喜欢。这长大成人之后，也没有和他大哥一样考取过什么功名，吴勇原本想着将吴向胜扔到军营里历练个几年，混出点名堂。没想到，这吴向胜一听自己要去军营，哭天喊地的，怎么也不肯去。
如此一来，吴勇就更加不喜欢吴向胜了。可不管怎么说，这吴向胜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没办法，吴勇就只能让吴向胜去做了个县令。短短三年，就由县令升到了京官。吴向胜虽然能力不够，但是艳福不浅。在回京述职的路上英雄救美的，救下了现在的原配妻子。
这原配也是个厉害人物，原来是个戏班唱戏的，还是个名角。她和戏班里一个唱小生的好上了，两个人想要一起离开戏班，可班主不答应。两人就计划着私奔，班主带人来追，那小生怕了，竟然偷偷撇下她一人跑了。也因此，吴向胜才救了她。
吴向胜将人带回京城之后，最初的打算是当个妾室的，就连吴家的大门都不让她进。可这个女人手段厉害，哄的吴向胜硬是顶着压力将她纳为了正妻。吴勇大怒，亲自去见了这个女人，可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到最后，吴勇也默认了这事。这女人也就正大光明的进了吴家，进了吴家一年之后，她就生下了吴鹏，更是母凭子贵。大事小事都是她说了算，吴向胜不敢多说一句。而且，这吴鹏更是讨吴勇喜欢，连带着，对吴向胜都和颜悦色了不少。因此，吴向胜对这位原配妻子就更是惧怕了。”
说起这些事情，顾年这一个外人都觉得其中隐情大的很，他都奇怪了，这吴向胜难道一点男子血性都没有的吗？就没有去质问过一句，也没有想过其他的？
百里婧宸听的津津有味，迫不及待的追问：“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顾年瞥了一眼百里婧宸，凉凉的回答了一句：“陛下还想听些什么？”
“这吴鹏到底是不是吴勇的孩子啊？这吴勇见了吴向胜的原配妻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吴勇怎么就承认这门亲事了呢？”百里婧宸的问题很多，眼里闪烁着光芒：“别人孤不知道，可这吴勇孤还是清楚的。他没有郑家的沉稳，也没有孙家的圆滑，为人虚荣又贪心。他给自己的长子选的亲事可是吏部尚书的嫡女，到了次子，再怎么不喜欢，也不可能让次子去娶一个卖唱的女子吧？”
“陛下，这些不该是您关心的事情吧？”若不是顾年太过于了解百里婧宸的性子，此时此刻面对百里婧宸，纵使是他这种一贯以冷静自持的人也忍不住想开口骂过去。身为西晋女帝，怎么就对臣子的家事这么好奇呢？说别人是长舌妇，可明明爱嚼舌根的人，正是她自己啊。
“这事很重要啊，孤怎么就不能关心了？”百里婧宸回答的理所当然：“你看啊，我们假设这吴勇和这儿媳真的有点什么，这吴向胜也知道，可是他们绝对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吴鹏。如果我们把这件事告诉吴鹏，让吴鹏回去闹一闹，我们不就有戏看了吗？”
顾年深吸一口气，极力维持自己的冷静：“陛下，我们前来汝南不是为了看吴向胜的家长里短的。我们来汝南，是为了看灾区重建的事情。”
“可是临渊，你怎么就知道你看到的是真的呢？如果你看到的只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那你这外出巡视能有收获吗？这汝南的父母官是吴向胜，要是吴向胜后院起火，他顾不上其他的事情，那你是不是就有机会看到你想看到的了？”
百里婧宸的话让顾年陷入了思考，百里婧宸说的没错，他在城外那些村子看到的情况并不能说明什么。吴向胜在汝南多年，势力早已经是根深蒂固。只怕这件事真的捅出来，吴向胜也能有把握让那些村民不敢说出真话。
可要是吴鹏的身世闹开了，不管是真是假，都足以让吴家来个鸡犬不宁。届时，吴向胜疏于防范，他就有机会寻得证据。想到这，顾年抬起头望向百里婧宸，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这法子，陛下是如何想出的？”
百里婧宸不慌不乱的迎着顾年探究的目光，回答的是掷地有声：“孤想知道，这吴鹏到底是不是吴勇的儿子。”
“……”顾年微微皱眉，随后叹息了一声，果然，他就不应该对百里婧宸抱有一些莫名的期许。
见顾年不说话，百里婧宸又凑上前去：“临渊，你是不是同意孤说的做法了？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要不要现在就去告诉吴鹏啊？”
“现在不是时候。”顾年摇了摇头，虽没有明确答应百里婧宸的提议，可神情话语里已经能说明一切：“我们现在贸贸然的去找吴鹏，和他说他的身世。只怕吴鹏一个字都不会信，反而会对我们的身份产生怀疑。这样一来，我们只会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百里婧宸嘟起嘴，小声嘟囔：“那孤不是不能看到戏了？”
“陛下想看戏，这还不容易？”顾年耳尖，听清了百里婧宸的小声嘟囔，淡漠开口：“我们说的话吴鹏自然是不会信，可若是吴鹏身边人说的话呢？一个不够，那就两个，两个不够，那就三个。都说三人成虎，这说的人多了，不怕吴鹏不信。届时，只怕吴鹏没闹起来，这吴夫人先要闹起来了。”
“为什么？她有什么好闹的呀？”百里婧宸不解：“这种事情，她躲都来不及呢，她有什么好闹的？”
顾年冷笑一声：“吴夫人为什么要躲？且不论这件事和她有没有关系，她都要想法子为自己辩解一二才是。否则，不就是坐实了她和家公私通乱伦的事情吗？而且现在，吴向胜定居汝南，远离京城，虽然还是听着吴勇的安排行事。可是，吴勇毕竟远在千里之外，没人管的了吴向胜，吴向胜对着吴夫人的惧怕只怕也是越来越少了。
听说，吴向胜已经纳了好几房妾室，若这个时候，这件事闹腾起来。吴夫人还不采取点行动，别说是她脸上挂不住了，只怕就是这正妻的位置都保不住，吴向胜的几房妾室，一个比一个厉害着呢。”
“那都听临渊的，临渊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只是……”百里婧宸拖长了尾音，好奇的看着顾年：“临渊，你对这些事情怎么这么清楚啊？孤还以为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呢，可没想到，这不管是京城里的事情还是这汝南的事情，你都清楚啊。”
“微臣也是道听途说来的的。”顾年轻描淡写的回答了一句，然后不动神色的将话题扯开：“陛下，夜深了，我们先回去吧。这法子要实施起来，还有许多地方，需要细细商讨安排才行。”
“嗯，听你的，我们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