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来了？”见着夏邑，百里婧宸从书里抬起眼来：“那刺客什么身份，你可查清楚了？”
夏邑犹豫了许久，才回到了百里婧宸的问题：“那刺客名叫林雪娴，是林家后人。”
“林家后人？”百里婧宸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从踏上起身走到夏邑面前：“你再说一遍，那刺客是什么人？”
“陛下，那刺客名叫林雪娴，是林家后人。”夏邑的话音刚落，百里婧宸就一把夺过江公公手里的茶杯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陛下息怒。”江公公和夏邑都跪了下来，异口同声。
“林家后人，好一个林家后人。”百里婧宸说起林家，都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嘴里充满了一股血腥味：“夏邑，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们都查不到林雪娴这个人？”
夏邑低着头，不敢直视百里婧宸：“陛下，这林雪娴一直躲藏在天机阁，是以躲过了暗卫的情报网。至于林家，先皇曾留下话来，不能对林家赶尽杀绝。”
“凭什么不能赶尽杀绝？他们林家造的孽，他们怎么就不能还？”百里婧宸厉声尖叫起来，这是第一次，百里婧宸如此的愤怒，愤怒到失去理智。可是这也不能怪她，这么些年来，她经历的事情也算多了，可不管是当初郑家的刁难，还是百里靖瑶的起兵造反都不能让她如此的不冷静。只因发生的一切，都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可唯独林家的事情不一样，只要她听到林家的事情，百里婧宸就忍不住心里的怒火和恨意。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之内，百里婧宸连林这个字都不能听。说起来，这其中自然有很多故事，可现在，百里婧宸想的更多的，还是如何处置林雪娴。
“传孤的话下去，让刑部立刻彻查。不对，孤等不及了，江公公你去，杀了林雪娴，孤要她现在、立刻、马上死。”说到最后，百里婧宸的声音尖锐到刺耳，满是杀意。
江公公抬起头来望向陛下，试着平息百里婧宸此刻的怒火：“陛下息怒啊，奴才知晓陛下的心思，那林家的人确实是死不足惜。可是陛下啊，您不能不顾念先皇啊。您若是执意杀了林家后人，岂不是让先皇食言吗？”
百里婧宸目呲欲裂，语气不善：“母皇对林家的人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他们不好好静思己过，反而胆大包天前来刺杀孤。是他们自己找死，孤做的，不过是成全他们的心思罢了。那林家后人在文武百官面前刺杀孤，还伤了孤，孤还不能治她的罪，要她的命吗？”
“陛下。”江公公知道，此时此刻百里婧宸已经被这个所谓的林家后人气的没了理智。百里婧宸有多恨林家后人，他就有多恨。这些年来，林家加注在百里婧宸身上的痛苦，旁人不清楚，可他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的。只是想起先皇临终前的再三叮嘱，再想起那人，江公公只能暂且压下心里的恨意，软言劝慰：“陛下，您的心思奴才明白，您受的苦奴才也都看在眼里。
今日陛下放过那林家后人，不是为了林家，是为了先皇和那位主子。林家固然有错在先，可林松将军为此已经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他那样的人物本该名留青史，到头来却只能落个罪名在身，死在战场之上都无人知晓其功劳。陛下，您就看在这林松将军和林夫人的面子上，放了那林家后人吧。”
百里婧宸喘着粗气坐回软塌上，没有回答。林家后人为什么会来刺杀她，她不用猜都知道，定然是为了林家的事情而来。林家后人恨她入骨，可她又何尝不是？如果不是林家，母皇怎么会早产生下她，导致元气大伤，病痛缠身？如果不是林家，母皇怎么会郁郁而终？如果不是林家，她怎么可能连自己的父亲都见不到？如果不是林家，她的身子又怎么会是今日这般模样？
她要杀了林家人的理由有千百个，可是要她放了林家人的理由，她实在找不到一个。她承认，她做不到母皇和那人的豁达，因为在她饱受折磨的日夜里，豁达两个字早就被病痛给吞噬的一干二净。
“陛下，顾相求见。”小太监在殿外禀报了一声。
百里婧宸沉着脸，挥了挥手：“夏邑，你先下去吧。”
“是。”夏邑点头起身，江公公也随后起身，带着夏邑先行离开。
江公公带着夏邑出了偏殿的时候，正好瞧见等候在外头的顾年。江公公冲着顾年行礼：“奴才见过顾相。”
“江公公多礼了，陛下的伤势如何？”顾年看了一眼站在江公公身后低头不语的人，瞧那模样，应该是宫里的侍卫。只一眼，顾年便收回了目光，看向江公公询问到。
“顾相放心，陛下伤势不重，胡御医已经替陛下包扎好了。顾相，里面请吧。”江公公侧过身让开路，顾年点了点头，走进了偏殿。等着顾年进了偏殿，夏邑一个闪身就离开了御书房。江公公让小太监去泡茶，自己则侯在了偏殿外头，听着里头的动静。
顾年一进偏殿就看到地上被砸碎了的茶杯，再一看百里婧宸，百里婧宸坐在软塌上，脸色很是难看。见状，顾年走上前去：“微臣拜见陛下。不知陛下伤势如何？微臣护驾不利，还请陛下恕罪。”
“是临渊啊，起来吧。”百里婧宸扯出一抹笑来：“孤没事，胡御医说了，伤口不深，养几日就好了。”
顾年松了口气，从准备好的药膏拿出，放在了百里婧宸的手边：“这药膏是微臣在外游历之时偶然得到，用这药膏涂抹伤口，定不会让伤口留下半分疤痕。”
“还是临渊有心。”百里婧宸笑着回答了一句。
顾年抬起头看向百里婧宸，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开口：“陛下，微臣前来，是有一事想要禀报陛下。只是这事事关重大，还请陛下先饶恕微臣才是。”说着，顾年跪在了百里婧宸的面前。
百里婧宸连忙伸手扶起了顾年，仰着头看着顾年：“临渊，你这是做什么？你有什么事，只管放心大胆的说就是了。孤怎么可能会怪罪你呢？”
“陛下隆恩，微臣感激不尽。”顾年顿了顿，继续开口：“不知陛下可听说过天机阁？”
“天机阁？孤还真听过，江公公说与孤听过，那是个江湖门派，号称收集天下情报，阁内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百里婧宸看着顾年，眼神里带了几分探询：“好好的，临渊怎么说起天机阁了？”
“陛下，微臣幼时承蒙先皇开恩，能有幸在宫内伴读。离宫之后，微臣游历江湖，拜师在了天机阁阁主的门下，成了天机阁的少阁主。后因义父所托，微臣离开了天机阁，入朝为官。微臣并不是有意欺瞒陛下这一切，只是当初微臣与义父商定，待陛下亲政，西晋国泰民安之际，微臣便功成身退。所以，微臣并没能及时将这一切都告知陛下。然今日刺客一事，事发突然，微臣思虑良久，特来向陛下说明一切。”顾年字斟句酌了半天，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百里婧宸的脸色变化。
还好，百里婧宸虽惊讶，可却没有一丝愤怒的神色出现。等着顾年说完，百里婧宸露出几分惊讶的笑容来：“临渊，你居然是天机阁的少阁主？孤听江公公说过，天机阁的少阁主在江湖上那可是赫赫有名呢，年少出名，被誉为天下第一公子。
孤一直以来都在想，孤什么时候也能瞧瞧这般风流人物。没想到，这人居然就是临渊你。这可真的是太令人惊喜了啊。果然，临渊就是临渊，是天下最最厉害的人。”
“陛下不怪罪微臣欺瞒之罪，微臣已经感激不尽，不敢再受陛下如此赞誉。”顾年见百里婧宸没生气，心底松了口气：“陛下，微臣还有一事想禀明陛下。”
“你说。”
“今日在月宴殿刺杀陛下的刺客，正是微臣在天机阁的小师妹，林雪娴。”顾年的话音刚落，刚才还伸出手拉着顾年衣袖的百里婧宸，脸上笑容一僵，松开了拉着顾年的衣袖。
顾年将百里婧宸这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知道百里婧宸的想法，连忙开口：“陛下，今日之事，微臣事先并不知情。”
“孤知道，临渊若是知道此事，一定会拼尽全力阻止的。”百里婧宸又恢复了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临渊现在来，和孤说了这么多，是想做什么呢？或者是说，临渊想让孤做什么呢？”
顾年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盯着百里婧宸。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百里婧宸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顾年心里也清楚，百里婧宸今日受了很大的惊吓，又受了伤，在这个时刻实在不应该再提林雪娴的事情。可是刺杀女帝之事，事关重大，时间拖的越久越是棘手。想到这，顾年终于还是开了口：“微臣想求陛下，能对雪娴，从轻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