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茬很快就被过年的事情给打断了。公司的主播都忙着回家过年了,当然经纪人也放假了,不过临走前,思念给周岁家里抱来了一大堆年货,一一清点后叮嘱道:“马上快递跟外卖就停运了,希望你一个人在家里也不会饿死。”
说话间,周岁从楼上客房跑了下来:“思念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岁岁的!”
“什么玩意儿?”听得思念打了个寒战。
鲍年年苦笑了一下,“他会做饭,并且手艺很不错。”
“真的?”思念怀疑道,“那她过年不回家吗?”
“不回,我留这里陪岁岁!”
“行了行了,我牙齿都酸掉了。”思念拎着包急着要去赶飞机,鲍年年把她送到门口,“好了你就别送了,”思念帮鲍年年理了理领口,“一年又过去了,我们合作五年了,希望明年也能一切顺利吧?看到你谈恋爱了,本来我觉得这女孩子很不靠谱的……”
鲍年年一听,难道是思念对自己的看法有了变化?
“但接触了几次之后,确实不靠谱。不过只好你开心就好,哈哈!”思念拍了拍鲍年年的肩膀,“新年快乐,小岁!去看小南阿姨的时候帮我带个红包,回头把钱转给你!”
“嗯!”
结果思念的看法还是不靠谱啊……也不知道日后把身体换回来了能不能好点。
“你把年货清点一下,咱们大年二十八给小南阿姨送点去,到时候再叫上陈任一起。”
“陈任也不回老家吗?”
“他家就在这里,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鲍年年点点头,怪不得,如果陈任也不回老家的话,那么以前过年周岁都是跟周人一起过的了?那陈任既然要回家过年,周岁以前都是跟谁一起过年的呢?
“你以前都是跟谁过年的呢?”周岁下楼来拆了一包零食,躺在沙发上吃,享受地看着电视里的喜庆节目。
“就自己过呗。从盛开孤儿院里出来了之后就都是我自个儿过年。”
“不会吧?这么惨?”实际上鲍年年也这么惨,已经自己独自过年好几年了。
“嗯,陈任和周梦果都邀请过我去他们家过年,但一点都不合适对不?别人阖家欢乐,我一个人外人杵在那里,那种感觉太尴尬太窒息太要人命了。我宁愿守着我冰冷的屋子,也需要虚假的热闹。”
鲍年年点点头,“其实,一个人过年也没什么。大多数人都是孤独的,过年也不过就是一家人凑在一起吃顿饭,然后各玩各的。大人们打麻将,小孩们玩游戏上网。”
“对,每次我过年直播的时候,人气比平时还旺,礼物也收得更多。”说起节日里的孤独感,周岁毫不在意,反倒显得很洒脱。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已经是大年二十六了,离去小南阿姨家拜访的日子还有两天,鲍年年有点紧张,因为小南阿姨对周岁来说应该是最重要的人也不为过,去了之后不知道说什么好,害怕露馅。
稍稍冷静思考后鲍年年才觉得这份紧张感跟“要去见家长了”的紧张感如出一辙。
“别紧张,就当见家长了。”
“哈?”
“而且要紧张也是我紧张不是么,到时候在小南阿姨眼里看来就是周岁带了一个女孩子去见她,她的主要活力肯定集中在我身上。其他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保证把小南阿姨哄得开开心心,服服帖帖。”
……好像是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就是说不出来。
腊月二十七一大早,鲍年年睡得正香,周岁急匆匆跑来敲鲍年年的门。鲍年年拖着沉重的身体从床上起来给他开门,眼睛都睁不开,打着呵欠问:“什么事非得这么大清早地讲?”
周岁握着手机,表情凝重,“你妈又打电话来了。”
听到“你妈”两个字,鲍年年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眼睛也睁开了。
“别接。”她说。
“接了。”周岁急着解释,因为之前鲍年年就警告过他别接,但他一大早也是睡得迷迷糊糊的,电话响了,顺带就接了。
“然后呢?”
“你妈果然是你妈,在电话里骂了我半个小时,把我天灵盖都骂清醒了。”周岁哭笑不得。
“我提前给你打过预防针的。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要补觉去了。”说着,鲍年年就要关门,周岁用脚抵住门,压低了声音说:“你妈妈骂到最后,哭了起来。”
鲍年年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周岁接着说,“她哭着说,自己很失败。”
“知道了。”
“她还说对不起你,以前不该那么对你。他们年纪大了,你有空还是回去看看他们。”
鲍年年的表情有所动容,但还是很冷漠,“知道了”,然后关上了门。
周岁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没听到里面有动静,就回自己房间了。
鲍年年靠在门背后蹲了下来,心情很沉重。
这是她活了22年以来,第一次听到文芳说,对不起她。那种复杂的情绪就好像坐在刚刚日落后的海滩上,恋恋不舍地告别了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海浪冲刷在脚背上,脚踩进坚实的沙子里,空气里还是湿热的。
就是那种明明什么也没失去,只是夕阳陷落了,也觉得突然失去了什么的感觉。
跟周岁交换身体后还有一大好处就是,可以彻底隔绝跟文芳和鲍国川夫妇的联系。如果他不把那些消息转达给她,就更好了。
鲍年年回到床上,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想起高二下学期有天下午放月假,好不容易上了一个月的课能够有两天的休息事件,她跟同学兴奋不已地约好要去看电影,却在校门口看见了文芳。
文芳笑眯眯地说,我是来接你放学回家的,这次给你请了个老师,北大毕业的,回老家休假,爸爸妈妈花了好大功夫才把他请到我们家来给你谈谈经验,聊聊人生。
“妈,可是我跟同学约好了要去看电影。”
“都马上高三了看什么电影?看电影能有考大学重要?赶紧跟我回家!”文芳不由分说地拉起鲍年年就走,留下一群错愕的同学愣在原地。
再回学校时,想跟同学一起去看电影,人家就不理她了。
虽然看起来是件不起眼的小事,不过是鲍年年的妈妈严格了些罢了,但是中学生之间的疏离和鼓励是很可怕的,一旦被排除在小团体之外,想要找到新的小团体或者融入其他团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高三那一年,鲍年年几乎就没有朋友了。独自一人熬过了漫长的高三生涯,好几次鲍年年都觉得自己精神要出问题了,文芳还在不断地给她买卷子。逼她每天学习15个小时,一分钟都不能少。
最后高考成绩出来,没有考上文芳理想的大学,文芳直接把鲍年年关在门外,三天三夜不允许她回家。
鲍年年不想再回想那段黑暗的日子了。
她重新回到床上,大年二十七,日子还算喜庆,房子里装了地暖,她躺在床上浏览网页,听到周岁出门的声音。
他们跟陈任约好大年二十八一大早去小南阿姨家拜年,鲍年年提前准备好了年货,二十七晚上在陈任家聚餐。因为wolflie节目组通知,孤岛特辑会在大年二十七晚上放松,陈任约了几个参加节目的主播一起聚会,顺便看节目。
只是没想到到了陈任家,才发现周梦果不仅来了,还有她的跟屁虫Demon。
真的不知道陈任怎么想的,简直就是大型修罗场。周岁给鲍年年眼神示意,鲍年年去质问陈任,陈任耸耸肩:“我也没办法,朋友就这么几个,以前都是这么庆祝的,你也知道不是。”
我知道个鬼,反正到时周梦果针对的也是周岁,让他自己去应付吧。
冬天最适合吃火锅了,大家伙各自带了各自想吃的食材来,大杂烩一锅煮。之所以经常选择在陈任家聚餐,就是因为他家有个酒窖,陈任本人也是酒类收藏爱好者,酒窖里有不少好酒或者稀奇古怪的酒,来他家吃饭才有机会品尝到。除此之外,陈任的厨艺也堪称一绝,他专门去新东方学过一段时间,也去米其林餐厅实习过,差点就要当大厨了,结果跟着周岁当了狼人杀的主播。
因此在圈内,谁说要去陈任家吃饭了,别人都会投来艳羡的眼神。因为也不是谁都能去陈任家吃饭的,陈任家吃饭实行邀请制,要邀请了才有资格。
唯一特殊的人就是周岁,他是一年365天,24小时,随时可以去陈任家吃饭。
鲍年年一进屋看到周梦果跟Demon跟周梦果就觉得大事不妙,心想真是什么事情都堆着一起来。
Demon热情地跟鲍年年打了招呼,鲍年年勉强挤出一堆微笑,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想起在孤岛上她跟小七说话时撞见周梦果的那个眼神,鲍年年进屋后就钻进了厨房,跟陈任一起忙东忙西。
屋子里还有另外七八个人,大家和谐地嗑着瓜子聊着天,周岁此时已经身在客厅。
当周岁一出现在客厅,大家本能地起身让了坐,只有周梦果,死死地盯着他。原本聊天聊得热火朝天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期待周梦果和周岁之间谁先开口。
周岁熟视无睹,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就开始吃起来,丝毫不顾忌周围的目光。最终还是周梦果忍不住了,先开口:“你好意思跟着来吗?这是我们圈内的私人聚会。”
周岁都懒得抬起眼皮子看她,“陈任给我发微信邀请我来的,要不然你让他把我赶出去?”
一上来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就这么浓,在场的龙仔跟帽子还有绿点都不知道怎么当和事佬,只能笑着打哈哈。
周梦果也不示弱,“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死乞白赖求着陈任来的,但是我已经提前只会过你了,这是私人聚会。”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咬紧牙关,恨不得把周岁给磕了。
陈任跟鲍年年在厨房都能听见她们吵架的动静,陈任担心地说:“你不出去看一眼么?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这大过年的?”
鲍年年好不容易才强忍住没笑,若是周梦果知道自己横眉冷对的就是周岁,那个表情应该很好笑。
“没事,女孩子家打打闹闹很正常的。就跟过家家一样。”鲍年年摘着菜说。
“你倒是心大。这两个女孩子没一个简单的。”陈任切着菜说。
“那有什么,难道他们还能打起来不成,这里这么多个男的,还拉不住两个女的?”话音刚落,龙仔就冲了进来:“不好了岁哥任哥,梦果姐跟鲍年年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