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仲山今年二十六岁,烟不离手,络腮小胡子修剪精致,颇具雅痞风流。此刻正搭着欧远肩膀为他讲解门规。
“……杀奸商照,欺压穷人不照。”
“玩女人照,霸王硬上弓不照。”
“喝酒摇骰子照,吸毒抽大烟不照。”
“以上便是本帮七照七不照,侬晓得来伐?”
欧远连连点头:“晓得晓得。”
“哦,最后还有两大死罪:出卖兄弟、汉奸卖国者,全家老少——”米仲山说着单手伸至脖间猛地一滑。
此时已经入夜,会馆后院正如火如荼地展开作战动员,黑衫弟兄们来来往往,将油纸包裹的长枪短炮一箱箱从仓库中搬到院内。
“别怕,都是给头领撑场面用的,一般用不到。”米仲山吐口香烟道。
其时上海滩黑帮械斗,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公共场合、尤其靠近租界的地方,不得出现枪火。
因上海滩不同于别处,各大帝国主义势力纠错盘结,一不小心就会造成“国际影响”,由是在青帮三大亨的倡导下,无人敢不守此训诫。
当然,凡事从来都有例外。
在斧头帮众人看来,修炼妖法的刘一刀今夜就要成为例外。
“山哥,咱们几时出发?”欧远摩拳擦掌道,他正盼着有架打,好多捡几枚精华呢。
“刚来就想搞事?”米仲山失笑道,“打过架没有啊?身手怎么样?”
“一般的混混打手,五、六个不成问题。”打得越多,这个数字还得往上加。
“乌册那——口气不小哇,来来咱俩比划比划。”他笑着冲欧远招手,也曾听过刚入会的小弟吹嘘,但大多也就庄稼汉水平。
转念又觉此刻院中人数过多,万一失手太跌面子,便随手拉来一名黑衫弟兄。
“老六,跟我这个小兄弟过两下子。”
二人面对面摆开架势站好,米仲山笑眯眯地夹起烟卷,结果一口烟还没吞下肺就猛地呛出来。
“形意拳?”
那名叫老六的黑衫兄弟顷刻间即被欧远拿住一条膀子,脸憋涨的通红:
“兄弟好身手!老六服了!”
欧远放开他,友善地替其拍拍肩膀,老六佩服道:
“山哥从哪找来这么一位高手?我看比陶溪杰也不遑多让。”
米仲山咳了两下:“六子以后莫提这茬,陶堂主那位胞弟怕是已遭不测了。”
老六点点头:“多谢山哥提醒。”
“好小子,看不出来你还蛮能打的嘛!以后大有可为!”米仲山高兴地一拍欧远肩头,暗自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欧远笑了笑。想爬到高处,不让上面人看见你本事怎么成?扮猪吃虎,装哔打脸,那是对外,对内就要尽快发光发热,否则一准埋没。
“不过今夜之上海滩虽注定沸腾,却跟咱们关系不大,我阿山的势力范围都在租界腹地,刘一刀还没本事摸到那里。”
欧远闻言不免失落,没有架打,也就没有精华可捡,白白浪费趁火打劫的大好机会。
其实这也是霍老爷子叫他跟米仲山的一层考虑,好不容易有个知识分子,总不能刚来就让人去拼命不是?
“行啦,换身干净衣裳,今晚好好歇息,明天带你去外滩,见识一下真正的十里洋场。”
……
黄浦江上,暗流涌动。深夜码头边一座小船屋内。
刘一刀好整以暇地摩挲右手护臂,懒洋洋道:
“张帅那边怎么说?”
身后留八字胡的王贵恭敬地贴上来:“大帅吩咐,斧头帮作恶多端,为祸一方,匪首王彦樵更是通缉要犯。”
“若能翦其党羽,挫其锋锐,必造奇功一件,他将亲自上报,为帮主您申请嘉奖啊!”
刘一刀翻个白眼:“你以后说话挑重点讲,讲白话。”
“是是是,我知晓了。”王贵谄媚道,“总之大帅的意思是,只要不惊扰到租界,今夜任凭咱们施为,条子那里,自然有人盯着。”
刘一刀点点头,他清楚此话中的意味,即今晚上到警备厅,下至青帮三大亨,都给沙鳄帮开了一路绿灯。
至于能走多远,就看他那帮心腹手下有多大能耐了。
一位全身黑衣劲装的下属推门而入,神情肃穆道:“斧头帮开始行动了。”
……
欧远躺在床上,对着芥子系统中的三栏商品玩点兵点将。
50金的初始购买额度刚好能买其中一个,算是新手福利。
而没有首购优惠的第二技能,则要攒齐100金才能买得起,也就是整整1000块白花花的银圆现大洋!
一千大洋放到后世,少说也有十万购买力,寻常人赚这么些钱不知得花多少年。
正胡思乱想着,外面忽然人声躁动,听动静像是部队开拔。
欧远暗暗佩服斧头帮御下有道,弟兄们被调教的秩序井然。
几路人马陆续出发,馆内人员锐减,房间蓦地陷入寂静。
脑海中涌上一股深沉倦意,毕竟今天本来正喝着可乐打游戏,转眼经历了穿越、黑帮火并、强化身体、学形意拳、揍小混混、拉黄包车……
到现在成为斧头帮的准入册成员,真如大梦一场,妙不可言。
在这奇妙的感觉中,欧远昏昏睡去。梦中自己成了许文强,披着黑大衣搂着冯程程。可惜是黄教主那版,不够腔调。
恍惚间突然袭来一股寒意,仿佛利刃厮磨后颈般森然可怖。
欧远猛地自梦中惊醒,屏住呼吸下地查探情况。
纸窗外黑影掠过,紧跟着响起一声低沉的轻呼。
欧远心中暗呼不妙,冲上前大力踹开房门,门外黑衣蒙面客正将一名斧头帮众放倒在地,看见欧远出门立时向他扑来。
“有刺客!”欧远暴喝一声,旋即与那黑衣人猝然交手。
四下里黑影闪动,显然还有大批同伙,这些人见行踪暴露,齐齐往前院大堂方向奔去。
他们要去杀霍老头!欧远陡然惊觉。
这名刺客武功远较一般打手高强,一把短匕耍得险之又险,连连划破他身上衣衫。
“嗤!”匕首贴着欧远胸膛擦过,带下一行血迹,两人交错过身,刺客蒙面黑布下发出闷声嘲讽:“你的形意拳还没练到家呐!”
欧远吃痛,顿时心火大盛。
“那你再看这一招!”
右拳紧握,破烂拳套自前额当头劈落,带出凌厉破空声响。
劈拳!
刺客见他拳路突转刚猛,不敢大意,刀交左手倒握自下而上反撩,似要将他右手齐腕划断。
眼见拳套就要劈上刀刃,欧远忽而沉肩坠肘,硬生生挫过拳锋捶向刺客面门。
这记变招糅合五行拳中钻拳的巧及崩拳的猛,堪称天衣无缝。
说来也怪,凭那刺客反应,本能勉强侧头避过这一拳,却眼睁睁看那只破拳套于他眼前不断放大,最终轰然印在脸上。
刺客眼冒金星,竟生出片刻恍惚之感。
就是这刹那失神要了他命,欧远趁机施展擒拿手段夺下短匕,毫不留情刺入此人喉头。
此时馆中弟兄凡是未参加行动的,都已备齐家伙赶去阻截一众黑衣杀手。
米仲山穿着西装马甲,腰别手枪短斧,在人群中冲欧远叫道:“阿远!没事吧?”
欧远对他竖个大拇指示意自己无碍,俯下身捡起两枚只有他能看到的白色光球。
他嘴角上扬,心中冷笑。正愁没架打,你们倒送上门来,那小爷我就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