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天安侯花了很大代价,请来三清宗的长老,才让穆天择捡回一条命,却也自此,十二岁的男孩双目失明。
随着年岁增长,她也渐渐明白,父亲那日斥责自己,是想要将此事压下,否则大同国那睚眦必报的天安侯,绝对闹得贺家永无宁日……
因为父亲的大局为重,因为自私,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懂事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对穆天择的愧疚和爱慕,却好似春日里的野草在疯长。
他当初为了自己失去双目,非但没有消沉,反而变得越来越强。
试问普天之下有几个男子有他一般无二的强大魄力和过人天赋!
只有穆天择才有资格得到她的爱,才有资格成为可与她举案齐眉的男子。
阮轻舞想着往事,感觉眼前的事物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有些朦胧。
不过没关系,她欠他的,会用一生慢慢还。
……
楚漪纤提溜着从金夏手里“借”来的两坛桂花酿,跑到了凌云峰。
却见夕阳西下,天间挂满了一片片赤红的火烧云,勾勒出群山的轮廓,苍青色的松柏,显得蔚为壮观。
看到这样的奇景,只让人觉得心间开阔,心情豁然开朗。
穆天择坐在那陡峭的石崖便,身后是随风摇曳的格桑花,映着那背影,竟让人觉得有些寂寞。
是啊,这么好看的景色,他却什么都看不见。
楚漪纤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看着手中的桂花酿,一扫脸上的阴云,小跳步跑了过去。
“穆天择!你猜我带了什么来。”
楚漪纤啪叽一下坐在他身旁,穆天择皱了皱眉头,朝边上挪了一尺,谁知那少女竟涎皮赖脸地向自己又挪了一尺,于是两人还是比肩坐在一起。
“宗门禁酒。”
“喂,你别跟单师兄说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喝点酒怎么了,又不犯法。”楚漪纤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好心当作驴肝肺,人家是想谢谢你,就这么不给面子?不给面子我自己喝。”
听到少女叽里咕噜的说话声,穆天择哑然一笑,呼啦一出手,竟无比精准地抓住了地上那坛酒的封泥,拍开后,对着坛口便豪饮了一波。
“你刚才在想什么,一副追忆童年的样子。怎么,同桌的小姑娘嫁给你情敌了?”楚漪纤随之也喝了口,浓郁的桂花香钻入鼻尖,伴随着不算辣口的酒精喂,让她颇为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确实是在想本侯小时候,”穆天择似是被酒精感染,说出了从来不曾在人前提及过的感受,“想我这双眼是如何看不见的。”
楚漪纤听了这话,再也笑不出来了,她咬了咬下唇,扭过头看着他。
“那你介意跟我分享一下你曾经的经历吗?当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强求。”
见穆天择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她只当他拒绝了自己,也不坚持,专心致志地喝酒。
“无妨,不过是些过去的事情……”
谁知,不知道穆天择今日吃什么药搭错了一根筋,竟然跟自己聊起了童年往事。
他说——
在十二岁那年,曾随天安侯到山间赴宴,遇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将东西掉到了山下,哭得稀里哗啦。
他年纪尚小,便动了恻隐之心,下山帮她捡那只翡翠扣。
到了山下他很快寻到了那个翡翠扣,打算回去的时候,却看见不远处的河滩边上,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躺在洒满夕阳的野花从中,睡颜安详,好像是天生地养的精灵一般,漂亮得不像话。
这是他头一回看到这么可爱的孩子,好像被什么蛊惑了一般,走到那看上去不过三四岁的孩子身旁。
可当他走近的时候,不知从何处窜出一条毒蛇!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虽然与那娃娃素昧平生,他竟下意识为其挡住了那毒蛇的獠牙,之后三两下将毒蛇拗成了两节。
只不过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毒蛇咬过了。
因为下属来迟,延误了治疗时间,自此失明。
“不是吧……对我这么铁石心肠的穆侯爷,会对一个小孩豁出命的好?我看你上辈子可能欠那孩子一笔巨款。”楚漪纤煞有介事地说道,随后大笑起来,“所以你现在这么反人类,反社会,就是因为不想再当个好人了吗?好人还真是没好报。”
“给本侯,闭嘴。你这烦人的麻雀。”穆天择低喝了一句,伸手戳了戳楚漪纤的脑袋。
“所以你后悔吗?如果重来一次……”
“如果重来一次,本侯依旧会为那孩子挡蛇,只不过会留神,不被那畜生咬了。”穆天择无声一笑,那是他最后看到的一幕。
从那以后,这世间便失去了所有颜色。可想必,那孩子好好活了下来。
“你可知那孩子是什么身份,那可得好好谢谢你,以后给你养老送终也是应该的……”
“混账东西,迟早一天本侯找一根针把你这嘴皮子一寸一寸缝起来。”听了少女这不着边际的话,穆天择笑骂,作势一拳捶过来。
楚漪纤不多不闪,那拳头到肩膀上,哪里还有什么力道。
“好了好了,说点你们男人感兴趣的……比如说,女人?”
楚漪纤猛灌了一口酒,瞬间点燃了内心之中的八卦之魂。
她笑嘻嘻地凑到穆天择身边:“老哥,你就实话告诉我吧,那个红太狼是你女朋友吗?不是的话……难道是备胎?”
“谁。”穆天择眉毛不抬一下,非常冷酷帅气地问了一个单音节。
“除了阮轻舞,还有谁喜欢穿红衣服?”楚漪纤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这不是明摆了欺负人家看不见吗,她连忙继续接了一句转移话题。
”你知不知道,今日你从承云堂前离开的时候,她看着你的眼神哦,简直要把你吞到肚子里似的。你跟我说了两句话,她又因此瞪了我一路!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她是那个丢了翡翠的女孩。”
“什么!?那你那么小的时候,就喜欢她了!啧啧,难怪啊,为人家爬下山捡个身外之物。”
楚漪纤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她一把抓住穆天择的袖子,语重心长地说,
“侯爷,我不是说你,傲娇一时爽,追妻火葬场。你要是喜欢人接,就爽快点,省的我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