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传闻说是靳贵人是发烧烧坏了脑子,变得疯颠,可据她观察下来,这靳贵人并没有什么神经损坏后导致的失常行为。
与其挂脑科,不如挂心理科。
楚漪纤走到靳贵人母女面前,那靳贵人抬起头,看到了她,忽然猛的后退数步,尖叫起来。
“啊——不是我不是我,北堂,你放过我!我是被逼的!我没有污蔑你!”
看着靳贵人这般反应,楚漪纤若有所思地凝眉。
北堂?说的莫不就是原主的母亲北堂若兰?
难不成,靳贵人疯了这件事还与北堂若兰有关?
“母亲!”
楚晓玉没料到母亲看到这三皇姐会有这般强烈的反应,她下意识便将她护在身后,跟老母鸡护崽似的,警惕万分地看着楚漪纤,厉声问道。
“你做了什么!让母亲这般惧怕!”
“你问问在场之人,本公主可是做了什么对靳贵人不敬的事?”
楚漪纤此时心里狂翻白眼,自己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丫头是蠢到看不清自己刚刚一直都在帮她嘛?
“可……可是,为什么母亲一看到你就……”
楚晓玉也并非蛮不讲理之人,这三皇姐方才确实没做什么,只是走得近了些。
但母亲一看到她的脸,不知为何就情绪大变。
“这恐怕就要问你的母亲了。”
只听少女轻笑了两声,忽然闪身越过楚晓玉,将躲在后面瑟瑟发抖的靳贵人一把拖了出来。
“靳贵人,你还认得我吗?好久不见了。”
“北堂,不是我,我没有……放过我吧……我会给你烧很多很多纸钱,让你投个好胎……”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惊。
当年的兰妃难道不是偷偷逃出圣澜宫消声匿迹了么!又何来烧纸钱投胎一说?
楚漪纤听了这话,更是宛遭雷击,北堂若兰……死了?
前世父母早逝,她从未享受过哪怕一日的母爱,今生承载着原主的记忆,本还肖想终有一日能找回北堂若兰,披着原主的皮囊,无耻地叫她一声娘,好歹圆了前世的梦。
可眼下,种种迹象都在告诉自己,哪怕今生,她都无缘母爱。
“三妹,你冷静。”楚钰征头一个回过神来,看着原本活泼狡黠的少女此时沉默地呆在原地,心里一阵抽痛,这种心境,他又如何不懂?
楚漪纤抬起头来,冲他勉强地笑了笑:“我知道。”
她本来只想试探一下靳贵人为何会惧怕北堂若兰,说不定能查出一些让她变疯的端倪,没想到此事绝非原本预料的那么简单。
“怎么了,三公主不是要治病么。如今看来一日似乎不够。”
洛雨彤在边上冷眼旁观着这些,心道不过是世俗那群后宫女人的勾心斗角,她对此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听了这话,楚漪纤才彻底回过神来,不管当初发生了什么,她现在要做的,仅仅是帮助靳贵人恢复神智,弄清楚当年北堂若兰失踪的真相。
在众多目光的洗礼下,只见少女从袖管中掏出了一个小布包,哗啦一下抖开。
一根根尖细的银针犹如发丝一般,在日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她纤细的手指在上边轻点几下,即夹了三根银针在右手上。丈步旋转,素裙翻飞,在众人眼花缭乱的时候,已经将三根银针扎在了靳贵人的头顶。
在这异世,并没有针灸疗法一说,是故,楚晓玉见此心急如焚,只当是楚漪纤不分青红皂白要害自己母亲。
她手中立马汇聚出蓬勃的橙色灵气,想要将母亲从那古怪的银针下救出。
可尚未跨出半步,却被楚钰征出手拦截下来。
“大皇兄!”
“此刻,没有人比她更想知道真相,在那之前,她不会伤你母亲。”楚钰征看着焦急万分的五皇妹,神情严肃地安抚道。
这时,原本有如惊弓之鸟般地靳贵人,头顶三处穴道下针后,很快镇定下来,楚漪纤将她按在椅子上,而她则坐在对面。
只见少女的手里拎着一根挂了铜板的细线,正在靳贵人面前来回摆动。
“靳贵人,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说谎就不能被原谅了,知道吗。”
楚漪纤此时的语调异常平和,宛如有蛊惑人心的效果,给人一种安心的错觉。
看来前世在国外秘密基地培训的催眠术还是有点用处的,这靳贵人的神识本就濒临奔溃,在精神力最为薄弱的时候进行催眠,无疑是最有效的。
果不其然,静静坐好的靳贵人听了,无神的眼中闪过几道不明的光,她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十年前,北堂若兰的失踪与你有关吗?”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个一度被圣澜宫当作禁忌的名字,今日竟赤裸裸地在青天白日下,当着众多人的面说了出来,就好像撕破了墙皮的伪装,露出其中丑陋的砖泥。
就在此时,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地四顾一圈,乘人不备溜了出去。
楚漪纤冲张之锐使了个颜色,他当即抱拳,派两个禁卫悄悄跟了出去。
今日这靳贵人可算是意外的收获,有些人恐怕是要坐不住了。
“有,但不只是我。”靳贵人好像愣了一下,张嘴说话。
她语气平淡有如常人,可眼中却有复杂的情绪在流转,仿佛在拼命克制着什么。
“她在哪儿?”楚漪纤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做出什么一时冲动的事情。
“碧幽居,古井。”
碧幽居是后宫中一座专门禁足犯了错的妃嫔的冷宫,后来不知为何被彻底荒弃,后传闻闹鬼,成了一处禁地,王后下令,后宫中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
“你们,将她扔到了井里?”
只觉得心头的愤怒几乎要将她吞没,楚漪纤死死咬着牙,忍住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继续开口。
“不是我,是她们。我只是穿着北堂一样的衣服出了宫。”
听到这里,当年发生了什么,她大致了然于心。
只听少女收起了摆绳,拔下银针,将靳贵人放平到躺椅上,用一条巾帕盖在她的眼睛上。
“嗯好了,没人会怪你,北堂若兰也不会,你睡一觉醒来,什么都好了。”
靳贵人听话地躺在躺椅上,合眼,均匀地呼吸着,好像睡着了似的。
这时,楚钰征才放开忐忑不安的五公主,小姑娘连忙跑到了母亲身边,见她气息平稳,比平常睡觉还要安详,才略略放下心来,望向一旁的楚漪纤。
“靳贵人醒过来,便能恢复神智,你毋需紧张。”安抚那小丫头一句后,楚漪纤冲宫人比了个手势,“你们,将靳贵人送到屋里歇着。”
听了这话,楚晓玉才松了口气。
小心瞥了眼这位曾经被自己冒犯过不少回的三皇姐,心中的愧疚在胸中弥漫开来,嘴唇翕动了好一会儿,才语气生硬地开口道:
“多,多谢。”
虽然不知道,这三皇姐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般与印象中判若两人的模样,可她能有办让母亲镇定下来,必然有些异于常人的本事。
而她明知母亲对当年的兰妃做过不太好的事,非但没有责备,反倒还为她治病,这等气量,令楚晓玉真心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