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骨髓?
贺宗席都快被许静怡气笑了,她哪只眼睛看到他对许安怡爱得深入骨髓了?
但仔细一想,或许两年的他,真的是这样。
他脸色变了变,他其实根本没有想起来,可现在的情况,他只能先谎称他想起来,然后通过事实观察,事到如今,这个女人应该不会再骗他。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真的,包括他对许安怡的感情。
他似乎得再考虑一下才行。
许静怡见贺宗席不再吭声后,内心的痛更甚,她是傻的吗,同样的事情她已经确认过多少遍了,自己给自己扎刀子,她可真是蠢透了。
良久的沉默,最后被电话的铃声打破。
响了一会儿后,许静怡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
她翻出手机,见是贺夫人打过来的。
这个时候了,贺夫人打电话给她做什么?
许静怡疑惑,但还是接了起来。
贺夫人的声音带着笑意,一接通就说:“静怡啊,明天有时间吗?我想跟你吃个饭。”
吃饭?贺夫人之前就会时不时地约她出来吃饭,她几乎是每次必去,在被贺宗席堵得死死的时候,贺夫人是她唯一能了解到贺宗席的途径。
所以钟意才一个劲地撺掇许静怡叫她从贺夫人这里用力。
贺夫人其实也有过这个想法,有两次吃饭的时候叫上了两人,结果很明显,贺宗席直接离去,连一声问候都没给她。
现在想来,贺宗席对她岂止是冷漠,简直是厌恶,这也难怪,在贺宗席这里,她可是抢了姐姐的东西。
现在她罪加一等,贺宗席没跟她动手,可能还是出于涵养不愿跟女人动手。
想到她刚才竟然还在跟他呛,提出给他戴绿帽的离婚方法,她真是嫌命不够长了。
不过和贺夫人的吃饭她还是答应了下来,贺夫人对她这样好,她不能拒绝。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贺夫人请她吃饭竟然是给她相亲的!
对面西装革履的男士朝她伸出手,说:“你好,我叫韩景舟,是一名大学教授,很高兴认识你。”
许静怡愣得说不出话来,这时贺夫人又催她,说:“静怡,你发什么呆啊。”
人家手都伸到跟前来了,她不回应就太没礼貌了,而且只是自我介绍一下的话,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于是她伸手握上,说:“你好,我叫许静怡。”
只是轻轻握了一下后,两人就放开,韩景舟显然是知道今天是来干嘛的,目光十分直白地在她身上逡巡,一边说:“其实我早就听阿姨说过你,一直对你很有兴趣,今天才真正见到,果然不出我所料。”
所料?
你料什么了?
许静怡满是尴尬,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被自己的婆婆介绍相亲。
她早就知道贺夫人是个开明的婆婆,可这也有些太开明了些吧?
见许静怡还是愣着不说话,贺夫人立马接话道:“小韩今年28岁,年纪轻轻就是教授了,年轻有为。”
许静怡这个时候终于回神,没管眼前温柔儒雅的男子,把贺夫人叫了出来。
贺夫人也是知道跟她明说不会叫得动人,这才来个先斩后奏,这个时候也确实到了说明情况的时候了。
“好,那小韩你先坐着,我出去一趟。”
“阿姨你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没和宗席离婚呢!”一出去,许静怡就朝贺夫人急道。
“这不是快离了嘛……”贺夫人心平气和地道,又说:“其实我早就想给你介绍了,就是没想到中途宗席出了那档子事,不过现在已经回到正轨了,我就想起这件事来了。”
竟然原本就打算给她介绍了?
许静怡有些无语,但一想那时的自己,可能真的会接受。
都说爱上另一个人才是忘记一个人的最佳办法,她也不能一直沉浸在贺宗席不爱自己的漩涡里,她也有自己的生活。
可是想到昨晚她跟他提议的方案,许静怡也觉得巧得过分,便试探着说:“可是我现在跟宗席的离婚手续还没办,要是传出去了,不是不好听?”
贺夫人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可这样拖下去是什么时候,怎么样才能有序地冷却感情?
这么怕别人说闲话,那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再说了,即便没有之前的那些事,她和贺宗席也是要离婚的,这样就不需要解释了?
“这没关系,”贺夫人说,被人说闲话这事只能兵来将挡,但名声这事也不是特别小,对于女性来说更是,她是想让她好的,想了想,她退了一步,说:“行吧,今天你们就先认识一下,反正现在都是网络交流,等会你们加个联系方式,接下来就靠你们自己了。”
许静怡点了下头,总归贺夫人的好意她不能拒绝,之后再用两人性格不合结束,也算是给了贺夫人面子。
而事实上,许静怡也没抱多大的希望,贺夫人可以不在意她的离异身份,可人家一个优质青年,怎么会不介意对方的婚史呢?
“好。”
“对了静怡,”过了一会儿后,贺夫人又问她:“上次我们在商场遇见的那个男人,你后来有没有知道点什么?”
许静怡一怔,她虽然也是对许安怡的那个男朋友充满了好奇,但没有刻意去打听什么,她已经足够嫉妒许安怡了,要是知道了她身上还有什么无法原谅的事情的话,她肯定要嫉妒到发疯的,她已经趁人之危一次,把曾经敢想的不敢想的全做了一遍,她不能太贪心。
可是贺夫人这个时候问起她这个,是不是想从她这里知道什么?
贺宗席嘴上说了只要她回来就行,他是爱她的,自然能做到这么大度,可贺夫人不一样,许安怡这两年有过什么,她肯定是要调查清楚的。
许安怡这两年有过什么,许静怡其实是稍微了解过一点的,从一个正常人的角度,她是觉得无法原谅,这样的许安怡其实已经配不上贺宗席,可这只是她的想法,只要最关键的贺宗席没这么想,她就做不了什么。
贺夫人是可以做点什么,但如果到时候贺宗席查到从中作梗的人是她,会不会对她更加厌恶了?
许静怡无法抉择,但显然这个情况下她得帮着贺夫人。
后来在席间许静怡也没法集中得起精神来,她似乎有种感觉贺夫人这是先给好处让她不好拒绝。
但要打探消息,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她已经两年不回去住了,上次回家也没从许安怡和她妈的脸上看出不对来,而且她想许安怡和她妈肯定防她跟防什么似的,怎么可能轻易透露什么。
贺夫人也是小心,知道如果直接上门问了,这门亲事可能就黄了,只好采用这种迂回的战术。
可是让许静怡没有想到的是,她正苦恼怎么接近许安怡母女俩,许安怡就主动约她了。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许静怡怎么会错过,直接去了。
吃饭的地方在许家。
到了后才发现许父竟然不在,只有母女三人的晚餐。
还准备得十分丰盛,不知道是想干什么。
但既然来了,许静怡就没打算撤退,便在桌子旁边坐下了。
许母仍是不愿意看她一眼的样子,这从许安怡回来后也没有多大的变化,许静怡不以为意,叫她过来吃饭的人是许安怡,有话说的人应该也是许安怡。
果然没多久许安怡就表明了请她吃饭的意思。
“静怡,其实今天我叫你过来吃饭不是为别的,就是这两天我才知道原来妈一直在跟你闹别扭,你搬出去一个人住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搬出去住了是因为你结婚了,可我才知道原来你一直是一个人住的,问了妈才知道,原来她一直误会是你跟我当年的失踪有关。”
许静怡静静听着,但因为这个理由找她吃饭,还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的。
才知道她和妈闹别扭?
这么多年她对她们妈明目张胆的偏心是瞎的吗?
许静怡满心不屑,但没有表现在明面上。
而这边许安怡看着许静怡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内心有些打鼓,说才知道也确实是才知道,因为她也从来没细想过许静怡和她妈关系不好的原因,昨天一问才知道原来她妈一直以为是她把她藏起来或者是逼她离开的。
而她也正好缺少找她的理由,便用她妈做挡箭牌,约她出来了。
“所以呢,真相是怎样的?”见许安怡不再继续说下去,许静怡知道该是她说话的顺序了,她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当年你为什么要逃婚?”
许安怡脸色有些不好,真实的话她只对自己的妈说过,回来后,她信任的人只有她妈。
她的笑容有些勉强:“我不是跟你说过的吗,突然叫我结婚,我怕了,才跑了的,但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才回来的。静怡,我很感谢你当年代替我嫁给贺宗席,可现在我也回来了——你们什么时候离婚?”
竟然是来催她离婚的!
许静怡无语了,究竟要有多厚颜无耻才问得出这种话?
可她也明白,如果不是许安怡确定贺宗席的心意,她也问不出这样的话来。
说来,还是她告诉许安怡这两年贺宗席一直在找她,让她知道了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爱他的人。
许安怡这一逼问下,许静怡差点忘记了今天自己来的目的。
“你……你没有问过贺宗席吗?”
许安怡愣了下,不过很快笑了出来:“我还没有问他,我怕他还没有原谅我。”
原谅?
原来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做了件抱歉的事啊。
许静怡在心里笑了声。
虽然很想说一句既然不确定那就等着吧,但这个时候没有她硬气的资本,她和贺宗席是注定要离婚的。
“原谅?”她试图打开话题,“你说你要等他原谅你,那你有跟他解释过你的丈夫和你打掉的孩子吗?”
许安怡的脸色猛地一变,许母更是先一步发了火:“你瞎说什么,哪儿来的孩子!”
许静怡看着她妈,微微笑着,难道她忘了当初还是她告诉的她,许安怡在别地跟别的男人有了孩子?
果然,被她这样的眼神看着,许母渐渐没了气势。
许静怡没再看她,继续看着此时一脸犹犹豫豫的许安怡,问:“那天来在商场里找你的就是你孩子的父亲吧?他是什么人?他去哪儿了?”
看那叫“阿哲”的男人的反应,似乎是没有想到许安怡会把孩子打了,许安怡离开之前是和他吵了一架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许安怡的脸色果然变得不自然起来,十分僵硬地道:“这跟你没关系的吧?”
没关系?
说来是跟她没关系,可一旦涉及到贺宗席,就跟她有关系了。
她冷笑一声,说:“许安怡,本来我是不打算问你这件事,但你不觉得自己太肮脏了点吗?当年你抛弃了他,转身跟另外一个男人跑了,现在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原因要和那个男人分手,但我知道你根本不爱他,你所看中的,只有他的身份和地位,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就不会离婚,不管当年的事实如何,他现在明媒正娶的人就是我,想让我给你让位,做梦!”
许静怡质地有神地说完这段话后,静静地看着许安怡,许安怡一脸震惊,像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话,而事实上,许静怡这只是激将法,她想逼许安怡说出真相。
可是等了一会儿后,还是鸦雀无声,许静怡正想着要怎么接下去,就见对面的许安怡朝她身后的方向叫了一句:“宗席……”
什么?贺宗席?
许静怡浑身一震,她没想到贺宗席竟然会在。
她瞬间慌乱得不行,贺宗席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会来许家?
刚才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可根本没等她想清楚,贺宗席就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许静怡好像听到他先是朝她轻笑了一声,然后才看着许安怡:“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许静怡大惊,她被算计了!
什么狗屁解除误会,她分明就是想逼她离婚!
像是证明她的猜想一般,许母看着贺宗席十分温柔地笑了一下:“没事,我们还没开始吃。”
许静怡这才明白为什么她们要在家里吃了,根本就是不想被人看见!
于是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贺宗席坐到了许安怡的身旁。
“今天我做了你爱吃的菜。”
贺宗席一坐下许安怡就笑眯眯地对他说。
这几天许静怡仍旧是没去管贺宗席的行踪,但他也没少晚归。
算算日子,他们确实已经约会的够久了,怪不得许安怡开始着急让她退位了。
“我、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她拿起包,几乎是落荒而逃。
“坐下。”
可她刚抬起屁股,就听到贺宗席的声音。
她回过头,刚好对上贺宗席的眼神,他说:“今天不是要和你母亲解开误会吗?坐下说清楚了再走。”
许静怡愣愣,也对,确实是还有误会,可是这误会不该是在许安怡回来后不攻自破了吗?
“静怡,是妈误会了你,”这时许母及时地朝许静怡道:“妈不该误以为是你逼走了安怡,安怡回来跟我也说了,当时她离开是她自己的原因,跟你没关系,你心里别埋怨妈啊。”
许母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可许静怡还是不争气地红了眼眶,许安怡失踪后,许母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她,就算她找了许安怡三天三夜,也不能解除她的误会,因为从许安怡相亲回来,她就知道她喜欢贺宗席了。
她没有说话,打算以沉默代表她的抗拒,可很快许母就说了下去。
“其实这也不怪妈呀,宗席当时都明确说了他喜欢的人是许安怡,每次他来家里你还紧盯着他看,生怕他不知道还有个你似的,可你这也没用啊,静怡也是给过你机会的啊,第二次约会,安怡不就是让你去了,结果呢,还不是被他拒绝了……”
“妈!”见许母还说个不停了,也根本不是后悔的态度,许静怡心里那点酸涩一扫而空,急忙叫了她一句。
许母满意地闭上了嘴。
许静怡脸通红。
她真是蠢得可以,认为反正是商业联姻,不管是谁都可以,才让许安怡让她去了,结果不仅自取其辱,还将她喜欢贺宗席的事弄得人尽皆知,以至于她妈都拐弯抹角地到她面前警告过,让她不要肖想姐姐的男人。
“还有这件事?”这时贺宗席突然开口说。
许母忙着高兴,没在意,不由问了句:“什么?”
“第二次约会是静怡去的?”
许母一愣,没想到他听得还挺入耳的,但很快就笑了下,说:“是啊,那会儿你和安怡刚见了一面,她不知道从哪儿知道跟安怡相亲的人是你,就跟她姐说了,她姐没在意,还以为她就是想认识认识你呢,就让她去了,真是闹了个大笑话。”
许静怡的脸更红。
因为确实是个大笑话,当时的贺宗席看着一身盛装打扮的她,在得知了她的身份后,十分谦和有礼地问了句:“请问你的姐姐呢?”
那语气跟询问小孩家中大人在否一样,贺宗席根本就没把她当女人待。
许母笑呵呵地说完,又问了句:“你不记得啦?”
贺宗席微微一笑,“记得,但没想到是安怡同意的。”
许安怡被提到,脸也红了下,似乎也想起当时她的随便,小声埋怨了句:“我那时不是才跟你见了一次嘛,而且在这之前我也听说你见了好多家小姐了,就以为不管是她还是我都没差的。”
贺宗席听了不置可否。
许安怡心里打鼓,这个时候他不应该说一句“你不一样”吗?
但她很快想开了,从两年前和她约会时起,贺宗席就不是一个多会说情话的男人,现在她记得最深的便是他们两人面对面坐着,没说话,只百无聊赖地消耗时间,如果不是他愿意配合她拍照片,她真的怀疑贺宗席对她没有兴趣。
也确实,一直到许静怡跟她说贺宗席这两年一直在找她时,她才知道原来那已经是这个男人能给出的最大温柔。
内心里虽然知道他爱着自己,但这个时候他没适时维护自己一句,还是有些忍不住的落寞。
而现在,只有一个贺太太才能让她安心。
贺宗席是个很守时的男人,所以她才敢安排这次计划,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已经听到了她问许静怡什么时候离婚的话,可他为什么一点表现都没有?
许安怡这句话后,桌上再没有别的人说话。
许静怡是已经不想说话了,反正也得不到她想要的,这个时候还多说多错,不如就当个哑巴。
贺宗席也只顾着和许母和许安怡说话,没有顾及到她。
许静怡吃得很认真,虽然没有胃口,但还是让自己吃,她都损失一个大活人了,吃一点怎么了,好在许母不怎么做饭,也谈不上什么母亲味道,很中规中矩的味道,许静怡挑着自己喜欢的吃了。
和贺宗席生活过一段时间,许静怡也了解到了贺宗席的食性,意外的发现两个人爱吃的东西还挺重复的,所以刚进来时,许静怡还以为这一桌是做给她吃的。
现在想来是她自作多情,不过也不妨碍她吃得欢畅,抢在贺宗席之前,把最后一根糖醋里脊夹走了。
也就是到这时,贺宗席才看了她一眼。
许静怡跟没看见一样,把最后一根里脊塞进嘴里。
嗯,好吃。
这一顿饭最后吃到晚上八点多,虽然四人没喝酒,但许母还是劝贺宗席留下。
许静怡已经默默掏出手机叫车。
贺宗席没直接说答应不答应,而是问:“我睡哪儿?”
这回轮到许母一怔,都留他过夜了,睡哪儿还不是明摆着的?
许安怡也是做了很大的心理准备,打算接受贺宗席,可他没想到这么说。
“我和许静怡的婚姻关系还存续,今天就不在这里留宿了,告辞。”
说完,他就直接出了门,走到了路边,薅了一把许静怡的脑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