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宗席都这么说了,贺夫人想让许静怡去贺氏帮贺宗席忙的打算便只能落了空,而当她的目光落到许静怡那已经凸显的肚子上时,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今天做了件蠢事。
贺老爷子的作风她是清楚的,唯能者是用,可掌控欲又十分的强,这次贺惟遇无故“消失”后,另外几房都满是疑窦,很明显贺惟遇是跟贺老爷子闹了别扭跑掉了的,但到底是跑掉了还是真的没了,无人得知,但唯一统一的是,没有人想让他再回来。
可是她没有想到贺老爷子找下一任的速度这么快,饭桌上他催促贺宗林回来的目的是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许静怡也知道不久之后贺宗席就将又有个对手的事情,她心情也有些复杂,她倒是没想到贺老爷子这么耐不住,这么明显地给贺宗席找不快,贺惟遇离开后不多久就是贺宗林,但贺老爷子的做法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有些心疼贺宗席。
这么想着,她没忍住走上前抱住了贺宗席。
她这突如其然的拥抱让贺宗席愣了愣,不由笑了出来:“怎么了?”
“不管发生什么,你身边还有我和孩子,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她语气坚定地道。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这坚定的解释让贺宗席更加一头雾水。
但他还是保持着许静怡抱着他的动作没动,想明白后,他轻笑了一声:“这是建立在我一定会被贺宗林打败的前提上吗?”
许静怡一愣,她完全没想到贺宗席会这么说,她脸猛地一红,她这不是想安慰贺宗席,告诉他即便情况变得最坏也不用害怕吗?
他怎么这么说?
她当然也是知道情况再坏贺宗席也不可能被赶出贺家的,再怎么说他的身份和血脉摆在这里……许静怡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蠢得可以。
她都想找个洞钻进去了!
见怀里的女人连耳朵尖都红透了,他也知道该适可而止了,笑着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我早就知道这是必要的演戏,我也会掌控力度,你不用担心,只要安心生下我们的宝贝就行。”
原来贺宗席的觉悟早就比她高了,自己真是担心得多余了。
“对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这时贺宗席又转移了话题道。
突然变得正经的语气让许静怡抬起了头看他:“什么事?”
“正好今天妈也提到了,再等下去你的日子也大了,到时候也不太方便再去上班,而等孩子出生后,照顾孩子也需要精力和时间,所以……”
贺宗席最终没说完,而他的意思许静怡也明白了。
他这是想让许静怡辞掉工作回到家庭专心照顾孩子。
怀孕到现在许静怡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和贺宗席的孩子,她自然想用心养育,可现在的许氏显然不是能放手的时候。
如果许父身边能有一个得力而且信得过的助手……
她低下头,说:“我会考虑一下的。”
贺宗席是知道许静怡的性格的,让她为了孩子放弃坚持至今的工作,确实让他有些过意不去。
但也没有办法。
他自然是有能力让许静怡衣食无忧,但他也知道许静怡并不在乎这个。
“不用担心,”这个时候轮到他来安慰她了,他低下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笑着说:“不管发生什么,你的身边还有我,嗯?”
许静怡正烦恼着,就听贺宗席这么说,意识到他是在用她刚才的话来安慰她的许静怡,瞬间又气又羞。
比起她,他确实更有底气说这句话。
话虽这么说,在真正进入待产之前,许静怡还有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足够她做好准备。
顾哲的提议,许家自然同意,这天上掉下来的钱,许父没有不伸手接的道理。
而在正式签约之前,许父打算先请顾哲吃了顿饭。
顾哲是冲着许静怡来的,自然让许静怡来做这中间人,而顾哲现在大闲人一个,听到许父要请他吃饭,自然满口答应。
许静怡知道他现在在外还有些热度,那张脸也很引人注目,便特意把吃饭的地点选在了一个隐蔽格调又高雅的地方。
“怎么她也在?”
可等正式吃饭的那一天,许静怡才知道许安怡也在。
她和许父是分头出发的,她去接顾哲,可她没想到许父竟然会带上许安怡。
她爸到底在想什么?
她立马把许父拽到一边,小声问他许安怡怎么也在。
许父小声和她说:“她想熟悉公司里的事,跟我说了好久,看样子这回是打算认真的了,正好这次是个好机会,我就打算带着她去熟悉熟悉,怎么了?不好吗?”
这当然不好!
许静怡一时都不记得许父知不知道许安怡打掉的那个孩子正是顾哲的了。
可还没等她想起来,就已经看到了许安怡见到顾哲时那僵硬的脸色。
好了,她爸不仅不知道顾哲就是许安怡的前女友,还没告诉许安怡今天要来见的人正是顾哲!
想起那天在顾家发生的事情,许静怡头皮一麻,迅速走到许安怡的身旁,轻轻扯了下她,小声对她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许安怡转头看她,那眼神很是复杂,在这里见到顾哲的惊讶还没从眼中褪去,再看到许静怡时便换上了一副埋怨。
许安怡在一走出包厢门就甩开了许静怡的手。
“你们是故意的对不对?”许安怡红着眼睛朝她怒吼道。
许静怡现在还不敢多和许安怡有多接触,便趁势往后退了几步,抱胸看着许安怡,语气还算得上是平心静气地跟许安怡解释说:“我不知道今天你要来,而且是爸没告诉你今天要见的人是顾哲,而你在来之前,最起码应该问一下爸今天要见的人是谁。”
“他只跟我说是你的朋友!我怎么知道会是他!”
许安怡气急败坏,刚才突然见到顾哲的惊讶和震怒还没过去,她不知道她刚才是不是露出了一脸愚蠢的表情,但很快,她就又质问许静怡:“顾哲好好的为什么要把钱给我们家?”
顾哲和许父还在包厢里,事实上许静怡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和许安怡解释这很明显的事情,可现在的她只能耐着性子和她解释,正如许父所说,她现在难得有了好好干的想法,她需要一个能帮到许父的助手。
“顾哲认识的人不多,别的人他不相信,他认为我是他认识的人当中值得信任的,所以他才打算把他的资金投到我们家。”
“……因为你?”
许静怡解释完后,许安怡还是一副不愿意相信的样子。
至此,许静怡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是因为她,难道还是因为你吗?上次的事情还不够她醒过来的吗?
但许静怡也不想把话说得多难听,便说:“我对他了解也不多,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也很意外。事情就是这样,你还需要我解释什么吗?”
许安怡呆呆的,许久没说出话来。
许静怡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走近了对她说:“顾哲已经做了决定把资金投到我们家了,今天只是客气地请他吃个饭,今天你就不要说太多话,交给我和爸就行了,好吗?”
许静怡还是希望这件事能成的,而原本有没有许安怡都是一样的。难道顾哲还不知道许安怡就是她姐吗?
“好了,我们也出来得太久了,快回去吧。”许静怡说。
好在许安怡虽然没说什么,但还是乖乖跟着她回去了。
而包厢里正和顾哲闲聊着的许父见许安怡许静怡姐妹俩回来,急忙招呼她们过来,然后就和顾哲介绍说:“这位也是我的女儿,是静怡的姐姐,叫安怡。安怡,你过来和顾总认识一下。”
许静怡根本没来得及阻止许父,许父今天本来就是想带着许安怡熟悉工作来的,一开始自然会介绍一下,可他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正是当年拐走她的人。
刚才情况紧急,许静怡只来得及顾得了一头,许父这便根本没来得及解释。
而现在来得及的只有顾哲了,许静怡在他开口前急忙向顾哲暗示,想让他别拆穿。
顾哲自然是看到了许静怡的眼神的,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他自然是早就在找上许静怡时就料到会遇上许安怡,可他没想到这么快。
而且他也没有想到的是,至今许安怡都未曾向她的家人介绍过他。
对她而言,他就是这么不值一提的么?
一时间他真想当场拆穿他和许安怡的关系,可在看到了许静怡的眼神后又放弃了。
对啊,他是为许静怡而来的,不是许安怡,而这个时候明显是失去许氏这个合作伙伴对他而言更加糟糕。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自然是知道许静怡是许安怡的妹妹,可就在这一瞬,他不由想到,如果她不是许安怡的妹妹,那该多好。
他朝许安怡笑了笑,伸出手来:“安怡小姐,初次见面。”
听到顾哲这么说,许静怡松了一口气,好在他也是知道的,这个时候要是拆穿了,今天这饭就别想吃了。
可到这时还不能完全放心,她又“唰”的把目光转向许安怡,顾哲都如此配合了,许安怡也别给她出篓子才行。
“是、是啊,初次见面,顾总,你好。”
而在许静怡的凝视下,许安怡也顺利过关。
许静怡一颗心终于落地。
“哈哈,说来惭愧,安怡虽然是我的大女儿,但工作经验还没有她妹妹多,所以今天才带出来让她涨涨经验,还希望顾总不要嫌弃。”
许父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察觉的,见许安怡和顾哲互相问候后便笑呵呵地说。
顾哲也保持着他的风度:“不会的。”
许父自己都说了,许安怡是带着出来涨经验的,而许安怡后来的表现也让许静怡惊讶,她还真的没再说什么,安静地坐在一旁,也不插话。
“对了静怡,你现在月份也不小了吧,那在这之后的工作你打算怎么办?”
顾哲也不瞎,自然看得出来以后许静怡不能负责他的工作。
“这我打算交给……”
“不管交给谁,都不要交给许安怡小姐,可以吗?”
许静怡的那句“我姐姐”还卡在喉咙里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顾哲打断。
她听了愣了下,不要许安怡?
他果然还是不喜欢许安怡吗?
他拒绝许安怡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当场说出来后,许安怡和许父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许静怡索性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这下她倒是要看看他要怎么找借口。
而许父自然是一愣,说:“顾总你这是什么意思?安怡她有什么地方不好吗?”
此时的许安怡已经是满脸通红,她原本还可以劝自己相信顾哲真的是因为许静怡才把钱投给他们家的,这是生意,她不该掺入过多的私人感情,可顾哲这句话一出,她就知道他还是针对她的!
她又没求他把钱投给他们家!
你有钱找谁不好非要找他们家!
而她爸和许静怡也真是的,一听顾哲说要投资他们家就这么上赶着,搞得她们家好像很穷似的,这么想要顾哲的钱!
她狠狠瞪向许静怡,她爸不清楚情况,可她是不清楚的吗?顾哲把钱给他们家真是因为她一个人?她怎么这么看得起自己!
而许父此时还在解释着:“顾总是不是因为刚才我说了安怡经验还少?这不用您担心,安怡在这之前也是接触过一段时间业务的,而且这几年她一直在国外进修,能力是绝对有保障的,这完全不用您担心。”
许静怡在听到许父说到许安怡这两年在国外进修时就知道这事没法挽回了。
她或许早该告诉许父顾哲和许安怡的关系的。
“在国外进修?”顾哲冷笑着反问这句话。
此时许静怡也知道自己的眼神没有用了,因为顾哲此时的眼神根本不在她的身上。
“是、是啊……”许父也不知道顾哲怎么就偏偏抓住了这一点,有些冷汗地回答。
“呵……”顾哲轻笑一声。
许静怡一颗心又被高高提起。
“够了爸,你不用再骗他了!”就在这时,许安怡突然从位子上站起来,对着许父说:“爸,我实话说了,我和他其实是认识的,两年前我交往的人就是他,我私奔的人也是他,这投资不用再谈了。”
许安怡这突然的坦白让许静怡缩了缩瞳孔,然后轻笑一声,最后憋不住的人还是她吗?
她在包厢外的解释警告都没起作用。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只会搞破坏。
“什么?”许父被许安怡这么一说,完全懵了,声音都在发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许静怡看着对面的顾哲,他注意到许静怡在看他,朝她瘪了下嘴,像是无奈地一般,又看了一眼站着的许安怡。
那样子,像是在说,不怪我。
什么不怪他,许静怡嗤笑一声转过视线,他如果真的打算不找许安怡的麻烦,就不用说出不要许安怡管他的投资这句话,试问谁会这么明显地厌恶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
而这时,许安怡也和许父解释了顾哲的身份,等所有的都联系起来后,许父彻底陷入震惊之中,而就在这时,许安怡冷冷补上一句,“这件事,许静怡也是知道的,不如说,她就是因为这件事,她才去接近的顾哲。”
“……静怡,真的是这样?”许父又将惊讶的眼神转向许静怡。
许静怡砸吧下了嘴,许安怡说的确实是实话,顾哲若不是有一层“许安怡前男友”这个身份,许静怡也不会主动去接近他,又凑巧成为了他认识的老板当中唯一值得信任的人,可这件事她确实有错,她该早点告诉许父顾哲的身份的。
只是她没想到,顾哲和许安怡明明已经成了过去式,这个时候却仍要避讳。
“爸,很抱歉我没及时和你介绍顾哲的身份,而我也没想到姐到现在没告诉过你们两年前的男人是谁。”
总的来说,谁都逃不了责任。
许安怡也别以为你先坦白了就能逃脱一切了。
说完这句话后,许静怡又看了一眼顾哲,这个时候顾哲即便是说出取消投资她也是能接受的了,本来就是天降之财,只是对于许静怡来说,她要脱手许氏的工作就更加难了一点。
她不由看向许安怡,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激动,送上门来的钱,她还拒绝,是不是傻?
“我和许安怡小姐曾经是恋人关系,”就在包厢里一片凝重时,顾哲突然开口,引得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他身上。
而他就这么淡淡地继续说,“不过这次的投资,纯粹是出于我个人对静怡的信任。在我独身一人回到这个城市无依无靠时,只有静怡在一旁支撑我,鼓励我走出了低潮。而我和安怡是有过甜蜜的曾经,不过现在已经成了过往云烟,曾经的我们是有过互相对不起,但在不久之前已经清算,至于我提出的不想让许安怡小姐接手我的投资,的确是考虑到许安怡小姐现在经验不足资历尚浅,而我想,许总身边应该不至于只有静怡一个人吧?”
许静怡听到顾哲这么说,的确愣了愣,她原本已经做好了顾哲是打算取消投资的准备的,却没想到峰回路转,他突然来了这么一手。
她急忙看向许父,许父也处在他这番话的惊讶里,过了一会儿后才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取消投资?”
顾哲轻轻一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
听他这么说,许父当然是松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他自然是不想一场空欢喜的,但他还是忍不住道:“那你和安怡到底是……”
出于对安怡的照顾,从她回来后,他们就没过问过许安怡这件事,而那时她衣衫褴褛地从国外逃回来,他们自然是以为她是受到了欺负。
“这件事是我不对,”顾哲直接承认,说:“当时的我没有照顾好安怡,承诺她的事情没有办到,我很惭愧。但现在我们已经两清了,对吗,安怡?”
许安怡万万没想到顾哲会这么说。
可会这么说又很奇怪吗?
他不是早就在他家时就已经将她羞辱得体无完肤了吗?
而她也狠狠地回敬了他。
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儿去。
所以他们这算是两清了?
“是,对,”她扯了扯嘴角。
现在她又能说什么呢?
哭喊着让他再赔偿自己吗?那样真的太难看了。
许父没有想到竟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又观察了一会儿许安怡的表情。
他自然是不想亏待任何一个女儿的,而这个时候找到负了他女儿的负心汉,他本该为女儿出头才是,可是他却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因为很明显的,他的女儿也不是个好人。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说:“我知道了……但投资这件事我觉得我还是需要时间再好好考虑一下,能再给我点时间吗?”
“好。”对比许父的迟疑,顾哲答应得很爽快。
这顿饭最终没能谈出个结果来,许父带着许安怡先走,等包厢里只剩下许静怡和顾哲时,许静怡才问顾哲:“为什么不想让许安怡管你的投资?”
顾哲倒是没想到许静怡会这么直接地问他这个问题,他喝了一口凉白开,说:“这还用问吗?我投资是投给你,不是投给她,自然不想她碰我的钱。”
这有什么差别吗?许静怡嗤笑,“可是许氏是我爸的,也就是我和她的,你不可能将我们割裂开来,而这件事,你一开始就知道的。”
“你和她的吗……”顾哲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所以我才想啊,如果你和她不是姐妹,那就好了。”
许静怡亲耳听见从顾哲的嘴里说出这句话,心头震了震。
“可惜我和她是姐妹,是亲姐妹,”她顿了顿,还是毫不留情地泼他冷水,“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也是无法回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