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怀疑，是肯定。”沐弦歌摇头，“等着看好了。”
沐渠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
刚刚沐德来之前，沐弦歌也对他说过这句话：狐狸尾巴很快就要露出来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逼他现形？”他问。
“还记得我们一起去审荣华池的情景吗？”
沐渠怎么会不记得。
那时荣华池把一切事情都揽到了他自己身上，当被问到警告沐弦歌不要随便插手十六城事务的目的时，他的回答是：因为我想要掌管十六城。
他这句话当然不是真相。
但这句话却也不完全是错的。
“起码他后面的人，的确是想把手伸进十六城。”
沐渠缓缓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面对唾手可得的权力，有几个人能做到心如止水？”
沐弦歌没有应声。
十六城是块肥肉，想要的绝对不止一个。
权力放在你面前，你真的能做到不心动吗？
但她想要这个权力，却又与别人有本质的不同。
——月惊鸿主动要送给她，这固然是直接原因。
但更重要的是，她有自己的理想抱负，她想在这个陌生的奇异世界里实现她的抱负。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当你武力值仅够自保时，和当你的武力值达到一定程度，可以庇佑更多人时，你的胸怀和眼光也应该有所变化。
从前她是特种兵王，她一丝不苟地执行首长派下来的任务，是为了尽自己所能，保护那些手无寸铁的同胞。
现在，她是拥有神兽战宠、六级灵台的中级大法师，她能做的远远不止这些。
玄灵大陆强者为尊，弱者不配拥有人权，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但，这就是正确的吗？
大陆居民从来都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错误。
你弱，你受欺负，你活该。
所以她最初穿越而来时，那个原身才会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一直受到各种明里暗里的嘲讽侮辱。
这件事在整个奇壑城可说是妇孺皆知，但，可曾有过一个人公然站出来为她鸣不平？
可曾有一个人说过：她也是人，即使痴傻，即使没有灵力，也应该被平等对待？
没有。
一个都没有。
便是如沐俊、沐之桐那般，暗地里认为她的遭遇实在太可怜了，却也只能徒劳地抗议，根本做不了什么。
因为大环境就是那样子的，一两个人微弱的声音，根本传达不了多远。
很快就会被嘲讽的声浪所淹没。
又如醉柳，她的修为不高，当自己的爱人身负重伤时，银月楼公然拒绝为其医治，她能做什么吗？
不能，她什么也做不了。
最后爱人得救，靠的是她无底线的自我牺牲，极乐宫将其称为“代价”。
在玄灵大陆，代价这种东西天经地义。
试想，若当初醉柳的修为高超，银月楼也好，极乐宫也罢，都根本打不过她，那他们还敢这样公然慢待于她吗？
显然是不敢的。
你看月惊鸿在银月楼不就是大摇大摆，出手就差点废了他们一个星主，身为楼主的景诚也不敢说什么？
拳头就是道理。
但，人人都可以对这个世界麻木不仁，唯独她沐弦歌不能。
她来自那个遥远的后世。
她见过真正平等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固然也有弱者被欺凌，也有强者炫耀武力，也有黑暗丑恶潜伏在每一个角落里伺机而动。
但，欺人者终将受到制裁，炫耀者会被主流唾弃，阴谋奸宄在阳光下终究难以长久存活。
大部分人，都在尽其所能地维持这个世界的公平正义，留住善良美好。
她见过光明的彼岸，所以面对现实的丑恶，她就更加不能心安理得地坐在暗处一声不吭。
达，则兼济天下。
她要让这个世界更好一些，更公平一些，更光明一些。
为了实现这个抱负，手握权力是必须要经过的一步。
拿到了权力，才能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一点一点地把这些事做起来。
就如幽国，在太宰顾羽弘的主持下，已经悄然在改变了。
同样也是为了实现这个抱负，十六城她坚决不会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染指半分！
十六城为何而反？
因为远离国都，资源匮乏，民生多艰，度日如年。
外人眼里这是一群乱臣贼子，挑战皇权，自不量力，罪该万死。
在她看来，却是可怜的弱者们一点微不足道的抗议罢了。
她接手十六城，为的是让十六城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而不是为了争权夺利，颐指气使，高高在上，贪婪享受。
也是因为这个，移植矿脉这些事她才绝对不会假手外人。
这么大的工程，中间可以做手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人是很贪的，面对这些诱惑，谁能保证完全不心动？
欺上瞒下，以次充好，敷衍了事——这是大工程最常见的事情。
她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心中想着这些，她口中却是问道：“六哥哥带兵，为何而战？”
沐渠面容一肃，郑重回答：“为民而战，为民生而战，为民之安逸而战！”
做将士的在战场上，五分鲜血，若能换得身后百姓三分安稳，便是值得！
沐弦歌点点头：“我要十六城，亦是为民而战，为民生而战，为民之安逸而战。”
她声音很轻，沐渠却是完全听懂了，她这句话是在回应“面对唾手可得的权力，几人能做到心如止水”。
一瞬间，年轻的校尉只觉得气血上涌，鼻头微酸，视线模糊。
他们孤军在外，所有的艰难困苦，所有的有口难言，所有的委曲求全，在这一刻全都值了。
最称人心者，莫过于吾道不孤，有志同行。
而这个同路人，恰好还是他们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何其幸运！
“好。”他喃喃地答道，“我和我哥从来就坚信我们不会看错人。七妹妹，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吧，哥哥们永远都在背后挺你！”
沐弦歌斜眼看他：“你确定？那好，我现在就去寻找适龄的姑娘。”
沐渠：……
好好的气氛全被你破坏了！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