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写下这段文字。也许没有人会相信我,但这不重要,在我再次忘记她之前,我要将她的故事记录下来。
那是2020年的冬天,我被严重的忧郁症困扰。在几次自杀未遂后,主治医师建议我出国旅行。
“找个风景宜人的小岛,给自己放个假吧。”
虽然我的忧郁症是因为工作而起,但是没有人能够用放假和一场旅行就痊愈的。我怀着最大的恶意猜想,医生是想让我去国外找个地方默默自杀,省去医闹的麻烦。
不过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建议。相比起钢筋混凝土的墓园,面朝大海、四季如春的葬身之地更合我意。于是在那个冬天,我辞掉了工作,从北京飞到了巴厘岛,有生以来第一次在12月,穿着短袖和沙滩裤流连于户外。
巴厘岛的沙滩很多,多到只要走出酒店,沿着小路随意乱走,穿过茂密的红树林,总能找到一片美丽的雪白——这里的沙子是白色的,白色的日光照在白色的沙粒上,沙滩便绽放出炫目的白光。
出于好奇,我俯身观察,发现这儿的沙粒竟是球形的,就像一颗颗微小的珍珠,细腻圆润。我光着脚踩上去,来回走动,脚底板竟没有异物感,多么神奇!
我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雪白的沙滩上,仔细感受人生最后时刻的余晖。伴随着温柔的海风,耳畔传来连绵不断的涛声,声音柔糯深沉,仿佛遥远记忆中妈妈哼唱的催眠曲,让我莫名地安心。抬眼远眺,一望无际的碧波在无穷远处和同样碧蓝的天穹连为一体,壮观得无法言喻。
我在心中认定,这是一处配得上我人生终点的地方。
只是,我还要再耐心等等,因为此刻正有一对母女在海浪边戏水。
我想一个人孤独地离去,既不想在死前还给世人造成困扰,更不愿意被人慌手慌脚地救上岸,那就太狼狈了。
于是我在红树林的边缘找了处阴凉坐下,等待她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