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刻意要击破我们心底最后的那道已经摇摇欲坠的防线,S01完全没有留给众人喘息时间的打算。那毫无波动的声音又再度说到。
“他们的死亡,并不是我的本意,我想我已经清楚的表达出了你们的现状。根据你们的物种,这是能够让智商不足的你们理解现状的最佳方式。所以还请各位不要把自己的生命白白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来。为了我的世界,也为了诸位那微不足道的生命,定下目标,在有限的的时间内毁掉这个核心吧。”
“这……”
对于S01毫无道理的自说自话,我终于也忍不住了,从喉咙里爆发出低沉的吼声。
“这究竟是,究竟是在说什么?!破坏核心?破坏了核心和自杀有什么区别?难道让我们每天冒着生命危险,只是为了多活几天?活到自己杀了自己为止?!”
狠狠的瞪着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孔,从牙齿缝中继续挤出来嘶吼:
“开什么玩笑!”
结果,那家伙就像是听到了我的话般,继续用它那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淡漠地宣布:
“当然,我明白这种条件对于诸位来说可能没有足够的吸引力,所以为了给与在场诸位足够的动力,我准备了一份足以让所有人永生难忘的大礼。”
我只觉得有股大笑的冲动,但我拼命的忍了下来,大礼?如果目前为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还能让我相信他能准备什么大礼的话,恐怕我就真的是智商不足的‘物种’了。
群人中爆发出了零星干涩的笑声,除此之外,所有人都在等着它接下来会说的话。
或许是觉得自己说的话过于跳跃,那个叫S01的家伙又强调了一次:
“诸位,这份大礼将会让你们彻底理解我所说一切的真实性。”
这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然后立刻响起了络绎不绝此起彼伏的哀嚎,尖叫,那惨烈的声音就像是数十万人在血腥的战场上被数以十倍的敌人屠戮般可怖。
原本这个声音只是在远处,很快,便如同病毒般迅速的向着我们逼近。我本能的拔出长剑做战斗态势。然而下一秒,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炙热的感觉从四面八方传来,起初就像是酷暑的夏日,可仅仅只是片刻,酷暑就变成了灼烧感,首先燃起来起来的是我的头发,呛人的焦糊味钻进鼻腔。紧接着皮肤上迅速出现红斑、水泡,强烈的灼烧感迫使我发出了刺耳的尖叫,我看着自己皮肤上的水泡越来越大,然后破裂。伴随着烤肉的香味,皮肤最终消失不见。
然而更可怕的是本应被剧烈的疼痛折磨到失去意识的我,此刻竟然从未有过的清醒,仿佛是特意为了感受这份非人的痛楚而强行保留了意识。终于,在长时间的焚烧之后,我看到我的躯体化为一团灰烬。
焚烧过后是彻骨的冰冷,空气就像要冻结了般毫无温度,所有的知觉在冰冷下渐渐消失,最后我甚至不再能感受到我自己。像是脱离了身体,看着自己的躯壳静静的漂浮着,手脚无力的乱抓却根本无法触及任何东西,如同一座孤岛,漂浮在永恒的虚空之中。那种无力感足以让任何人绝望。
正当我觉得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我的仪式被强行拉回身体,知觉迅速的回复,身体毫无预兆的自己动了起来,翻滚着在无数虚幻的空间中穿梭,眼前略过我第一次尿床的记忆,第一次上学的记忆,第一次和家人吵架的记忆,第一次踏入异界的记忆…
我的脑海中终于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难道就是死后的世界么?”
正当我这么想着,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向下坠落。坠落的同时手脚仿佛又重新恢复了知觉,原本支离破碎的躯体重新融合,成型,感受到劲风在我的耳边刮过,令我的瞳孔难以直视前方。
脚下传来巨大的冲击力将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那一刻,背脊已经被冷汗打湿,周围人群粗重的呼吸声足以说明他们同样经历了可怕的事情。如果此刻我的手中有面镜子,我一定会被自己因为过度惊吓而变得苍白的面孔吓到。
我本能的看向身边不远处的楚贤,可他却根本无暇顾及我,一双手在脖子后面拼命的摸索着什么东西,看着他那张被冷汗浸透的面孔露出骇人的神色,更加强烈的不安开始撞击我的心脏。
虽说这幅‘躯壳’能和本体一样拥有良好的运动性能和感知性能,却并没有出汗、流泪这种人性化的功能。在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已经猜到了他会给我的答案。
“你…在找什么?”
“开关啊!那个脱离这幅‘躯壳’的开关不见了!”
慌张的回答之后,楚贤用一副哀求的眼神凑到我面前。
“快,快,帮我找找,帮我找找,我一定是出了太多汗,所以知觉不灵敏了!刚刚还在的,刚刚…”
手掌传来微微湿润的感觉,那的确是汗水。从第一次进入这个异界开始算起,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了,这三年里最让我恐惧的竟然是来自手心的汗。我不由得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这种恐惧的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到我不敢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
那个高高在上,自称为‘神’的S01显然不打算留给我们我们片刻喘息的机会,冰冷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如果诸位不想再体验一次死亡的感觉,正如我刚才所说,我不希望你们把自己的生命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同时为了给与诸位足够的动力,我已经全面禁止了‘躯壳’的使用,从现在起你们将要用自己的肉体搭载自己的精神在这个世界战斗,战斗至破坏这个世界的核心为止。
磨练、强化自己真实的肉体吧!
在你们成功破坏世界之源的瞬间,我可以保证将幸存的诸位全部完全的送回属于你们的世界。”
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却寂静无声。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那个家伙所说的话,一开始它就清楚的表达出来了自己的意思。
必须以我们脆弱的肉体破坏能够源源不断创造魔兽的世界之源,否则等待我们的只有悲惨的死亡。
“如果诸位都已经明白,那就请动身前往黑森林后的魔界之渊,那是唯一可以通往地下世界的入口,而世界之源就位于魔界之渊的第五十层,破坏它,然后离开,这就是你们在这里的宿命。”
对于他的自说自话,我竟然丝毫不到到可笑,或许是还没从刚刚那惊悚的感觉中恢复过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麻木的感,胃里的悸动转化为痉挛,僵硬的四肢百骸中如同有无数的小虫子在爬动般令人难受。
至今为止连能够到达魔界之渊入口处的人都屈指可数,也就是说足足花了三年的时间,所有的人依旧都还在地表活动,而它却让我们下到第五十层。这才是这个异界的真实面貌么?!
“五十……?到第五十层?!”
楚贤脚下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双手撑着地面,眼神空洞。
“怎,怎么可能做得到么,这样我岂不是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他说的没错,三年时间连魔界之渊的边都没摸着的大有人在,想要靠这些人前往地下五十层破坏那个巨大的世界之源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笼罩在现场的寂静,没多久便被低声的喧嚣给淹没了。很多人显然还没有理解现在的情况。
类似“他是什么意思?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种的问题引起一阵讨论。
就连我,也只能木然的思考着现在的状况。几个小时前,我还躺在家里温暖的床上,吃着没有营养的泡面。而现在却被告知再也回不去了,这真的会是现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