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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叶浮萍

半黄半灰的枯叶在北风的吹动下飘落下来,落在肖龙黑色的裤子上。

它已经坚持的时间够长的了。几千几百个兄弟姐妹早已经落在四周,混进草皮、泥土里。

肖龙拿起它,仔细的端详着:夏日里它也曾辉煌过,在炽热的阳光下随着微风摇摆,通身的绿色进行着激情澎湃的光合作用,吸进二氧化碳,呼出氧气,为地球做着贡献。现在它年老力衰,马上要进入冬季了,主动的死去,让树木进入缓慢的生长阶段,挨过这寒冷的冬天。

他觉的自己连这片树叶都不如。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和价值,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不知道明天该怎么过,甚至连今天怎么过下去,也不知道。不要说什么理想和未来,目前连生存下去都是困难重重。人有了温饱,有了基本的生活条件,才会有更高的追求。

自己也曾辉煌过,刚入大学时也曾意气风发,也曾拿过奖学金,也曾勤工俭学赚了点小钱。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全部成为过去式了。

报纸垫在了屁股底下的一块石头上,上面的招聘信息被自己翻烂了。专业对口的工作很少。招聘岗位三分之一是各大酒店餐饮集团招聘厨师打荷服务生服务员的,三分之一是各种私企招聘流水线工人或业务员的,再有三分之一纯属打广告性质的,每期花钱打招聘广告,其实就是宣传公司用的,好多房地产公司和KTV期期不落。

望着眼前这个空旷的公园,莫名的升起一股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这一切都是幻觉。冰冷的风吹过,又告诉他这是真真切切的世界。

这几天面试了很多公司,不是很理想。目前一个打电话通知他上班的也没有。来贵宁市十天了,工作还是没有着落。银行卡里的钱很少了,何况本来就不多。在“雅乐宾馆”住了十天了,四百元已经进去了。那里后面是一大片的自建居民楼,城中村。看来找个工作很难,找个能提供住宿的更是难上加难。不能在那个宾馆再住下去了,实在是要住不起了。得去后面的城中村找个房子了,一排排的有的是。有的居民自建了七层高的楼房,每层十多个十平方大小房间,楼层尽头是公用的卫生间。一个月大约六百左右。

想起来这家宾馆老板人真是不错,说话和蔼可亲,和颜悦色。他在一楼看过挂在墙上的营业执照,老板名字“柁传江”。他的姓很少见。自己刚开始把“柁”读做“TA”,后来问老板才知道这个“柁”字念“DUO”。果然人生处处是学问。他的儿子——那个白净的青年,自己以前的确见过,不过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也没好意思问柁老板。毕竟,这有套近乎的嫌疑啊,用便宜价格住着人家的房间,心里毕竟过意不去。大前天宾馆里来了个新的保洁大姐,胖乎乎的,四十多岁。柁老板当然也就把门口的招聘纸给揭了下去了。

上午十点多了,太阳慢慢的生到了高处。有些暖和了。公园里人稍微多了点。老年人多,有来跳广场舞的,也有带一两岁的孩子来玩耍的。也有几个年轻的宝妈推着婴儿车来这里玩。不过她们大都在公园中央部分游戏,中间有个小小的湖泊,围着湖有不少的健身器材、亭子、石雕。

肖龙坐的地方是公园的西南角上的一处高地,算是一个小小的人造土山。树木掩映,这里人比较少,也比较安静。他不愿意去健身器材那里,自己一个大小伙子,四周全是退休的老头老太太,实在是格格不入。年轻人应该上班、工作、干活、养家糊口、奋斗、劳作。站在那里会被老年人用看猴子般眼光好奇的上下打量的,非常的不自在。

这个公园好处是基本位于市中心,公交车发达,无论去城市哪个地方哪家公司去面试,都能很方便的坐车转车。而且这里也通47路公交,晚上回住的地方也很方便。

这十天来除了白天到处是找工作面试晚上回宾馆睡觉,其余时间都在这里打发这过了。

一辆汽车引擎的声音从远处慢慢的驶近,声音越来越大,然后熄火了,停在土山的后面。肖龙微微挺直身子,探头过去,目光从树木间伸出,看到那是是一辆霸气的黑色的路虎汽车。阳光的照耀下浑身散发着高贵的气质,典雅的亮黑色漆面倒映着四周的景色。瞧的发呆,心中不由得暗暗思索:自己何时能开上这么好的车啊?这车看款式得有一百多万,车主能开上这种车那住的房子得有两百多万,身价估计得几千万甚至更多。哪怕自己买不起,能买上十万八万的车也是极好的……不过自己还没驾照,更没工作。以后找到工作后得考个驾照,估计又得四五千元……

思绪纷飞,白日梦大约做了二十多分钟,车门打开了,副驾驶上下来一个打扮洋气的女孩,约摸二十多岁,长筒黑色高跟鞋,肉色的长筒棉袜,黑色的皮短裙,鹅黄色的毛衣,新潮的窄小纯白羽绒服,棕色的长发,有些瓜子脸,嘴角上扬处有个米粒大小的美人痣,挎着一个橘红色的包急匆匆的走向一百米处的公园公厕。

真漂亮。

肖龙内心嘀咕一下,默默的吞了一口唾沫。要是以后能找到这样的一个老婆就好了。

“嘭”。

驾驶室的门打开后又被重重的关上了。

一个二百多斤戴着墨镜的胖子叼着烟走了下来。黑色的呢子大衣、黑裤子、澄亮的黑皮鞋。三七分中短发,乌黑乌黑的。不过看脸上的皱纹得有五十多岁了,黑头发应该是染的。他向左右看了一样,确认无人,拉下裤子拉链对着一颗小树树干小便起来,方向正对着肖龙的方向。

一万头动物在他的脑海中奔腾而过。然后是一头猪进了菜园吃一颗白菜的景象在脑海里升起。肖龙慢慢坐低身子,自己最好不要被别人看到。窥人隐私总是不好的事情,虽然不是故意的。

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走近。肖龙又忍不住探出头去,看着刚才那个美女钻进路虎的副驾驶。大胖子也钻进汽车。路虎发动机发动,低吼一声,调转方向,向公园南门一溜烟的驶出。

感觉像个漏气的气球,突然觉的一切毫无意义。肖龙无精打采的站起身来,拿好报纸塞进随身携带的黑皮包里,向公园北门走去,快中午了,该吃午饭了。吃什么呢?贵的吃不起,每次都是胡乱吃点。煮米粉,煮河粉,炒米粉,炒河粉,拉面,包子,……,连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快吃不起了。每次公交费是一元或者两元,普通公交是一元,带空调的前面带字母K的公交是两元。公交费一天下来也得十多元,也是不小的开支。公交套票这里还没有开通,心里有些怒火:这么大的城市,这一点怎么这么落后……

经过湖边,又看见亭子里坐着的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了,提着一个电脑包,呆呆的望着湖面。他有时候几天来一次,有时候连续两天都来。肖龙猜测他和自己一样没有工作。中年人的电话响了,他接了起来:“喂,老婆!……好的,我晚上六点下班就买回去,那本课外必读书……”

肖龙心里有些明白了:这个人估计上有父母下有孩子,没了工作的事应该没有告诉家人,怕家人担心。他现在应该是每天早晨准时离家,晚上准时回家,每天出门假装去上班……

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站在公园北门口,正犹豫去哪里,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十分钟后,肖龙整个人都高兴的蹦了起来。有个小医疗器械公司给他打电话了,让他明天过去上班。那是昨天面试的一个工作,跑业务。虽然这和他的专业差十万八千里,不过,已经顾不上了。底薪一千五,出差补助一天一百,跑本地贵宁市这些医院没有差补。根据销售业绩拿提成。底薪这些都是仅够温饱,但是也已经很好了,一定珍惜这次工作机会,好好干!

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顿时脑海中幻想起来:好好跑出几笔大单子,存些钱,年底给父母些,再交个漂亮的女朋友,甚至能付起房子的首付款……

心情好了,顿时觉的今天的太阳也非常大非常温暖,空中的冷空气氧气还非常的新鲜,马路上的行人看起来也都是热情洋溢的。眉间的疙瘩拧开了心情愉快了,看什么都高兴。难道是上午看见了一个美女的缘故?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好运?应该是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脑子回路忽然通了,忽然想起“雅乐宾馆”老板的儿子是谁了。的确有一面之缘。

两年前的那个暑假他来表弟林辉的学校“贵宁科技大学”玩耍,林辉指着在修理校园草坪的几个男女学生说到:“看,那是我们软件学院的学弟学妹,比我们矮一级。”其中一名男生就是“雅乐宾馆”老板的儿子,那个白净瘦弱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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