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顾焕文不愿意看见的一幕发生了。
二百多个俘虏一字排开,跪倒在地,尽管苦苦求饶,还是被一一斩首。
操刀者来自各门派的自愿者,砍头跟砍瓜一般利索。先前有仇怨的,砍上的不是一刀,头颅说断不断,让人还能喘息,喉管冒着血泡呼噜噜作响,在痛苦中死去。
这些人有认识的,风云宗刘胖子刚刚人头落地;还有“无极门”的柳镇南。
不可否认,柳镇南是个人才,顾焕文想过要收归麾下,转念一想风险太大,便作罢了。
其师叔“清阳真人”,被宋氏长老等三个老怪联手击杀了,乃是咎由自取。“玉面罗红刹”王若华,先被奇明真人打败,后被神箭荣一箭射杀。
至此,一级大派“无极门”历练弟子全军覆没。不得不说是一大悲哀。
“如果有来世,在下宁愿做一个凡人…”柳镇南凄然道,泪流满面,“愿来世,隐居田园,愿父慈子孝,愿儿孙满堂…”
说罢,引起俘虏们的一片悲泣声。
顾焕文已走出几十步,心下为之大动,遂转头一指操刀手:“刀下留人!”
该刀手正要砍杀柳镇南,闻言一怔。
旁边的赫连公子喝道:“没听见吗?咱家公子让你刀下留人?”
荣升号造就的威势,在这一刻凸显。该操刀手唯唯喏喏地退到一旁。
几个人走近柳镇南。
顾焕文问他:“柳镇南,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不必死,你会怎样去做?”
柳镇南昂头道:“若不死!无颜面对家乡父老!”
他听了微一颔首,此话有必死之心,听来很有道理,象有骨气之人说出的话。
微一沉吟,他对身后的几个兄弟说:“此人该不该杀?”
几个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顾焕文什么意图。当家人的想法,不是轻易能够揣测的。
没有回答,顾焕文已知道了答案:此人该杀!
而他偏要逆其道而行之。遂吩咐操刀手:“把他放了!”
操刀手赶紧解开柳镇南背后的蝇索。
“既然无颜面对,就不要面对好了,去过另外一种生活…”顾焕文道。
继尔又道:“如果不愿意,你可以选择自戕…”
随即丢过一件初级兵刃给他。柳镇南跪在原地,望着兵刃发呆。
“顾道友!救我!”一个女子声音大喊,声音充满极度的恐惧。
另一个操刀手,还差二个人就轮到了她。
顺声音一看:“呀!这不是春申道长吗?!”
他与春申有过数面之缘。在围攻顾焕文之际,春申还有意放水,让他逃过一劫。咋也算半个救命之恩。
其实,就当时的情况来讲,顾焕文逃脱风云宗重围,轻而易举,与春申关系不大。
“是我!是我!顾道友求你放了贫道,待贫道回到宗门,禀明情况,与你讲情说好话…”春申急切地道。
这后半句咋听来那么刺耳呢,有胁迫的意味在里头,顾焕文眉头紧锁。
对于风陵界最大的门派,荣升号真应该有个交待。顾焕文明白,林啸堂殒命乃是一个死结,是无论如何都化解不开的。
顾焕文耸了耸肩,表示无奈。救春申道长,等于给自己找麻烦。怪就怪在她说错了一句话。否则结果完全不一样了。
他又于不忍,对她说:“春申道长,我可以叫他不杀你,但深渊之门你绝对是走不出去了…”
“呃!顾、顾道友!你什么意思?”春申道长说。清秀的脸上尽是污垢,看不清表情。
“此去四千里,东南方向,有个凤鸾谷,你去那里,那里是鹿人聚集地,可以收留你…”
顾焕文说着把一片石简塞在她的袖口中。石简乃是“乾天一元真气”作者宋惊风留下来的。即三星岛的地图。
顾焕文声称,可与鹿人同去寻找三星岛。三星岛乃妖兽森林唯一的人类城镇。
不杀她,已经很对得起她了。
操刀手给她下了禁制,八个时辰后自动解除。
“顾道友!顾道友…”
顾焕文头也不回地走了。
先说返回的过程比较顺利,各门派结伴同行,非常热闹。有缺灵石的门派,先拿缴获的一部分灵石用度。
柳镇南一直默默跟随荣升号众人之后,很少言语。
说话间,众人出了深渊之门,近三千人的大队修仙者在空中聚众飞行,密密麻麻,场面十分状观。
又几日之后,飞近荡芒山。荡芒山附近有荣升号新建的堡垒。接到顾焕文传来的讯号。整个荡芒山为文轰动。
“荣升号大当家回来了…”荡芒山街头小巷,瞬间传遍了。
临近仙境上空,但见祥云灵雾中亭台楼阁无数,雄伟大殿参差其间,仙草灵树遍地,溪水潺潺。
中间有一座高塔甚是醒目。目测高塔超过三十层,乃是众人所见过的最高建筑了。
目流连飞花奇瀑、过耳畔羽徵齐鸣。乃“葵花仙子”的礼乐坊,在奏乐。
空中有仙鹤与彩衣仙子伴舞,天鹅引颈高歌。必更有一群蜂精和蝶妖前来相迎。
还有几条人间的街市,商铺民居林立,已初具规模。一片繁华景象,众人赞叹声潮起。
蜂精蝶妖密密麻麻,凑在一团色彩斑斓。等近了一看,个头不大皆人形装扮,蜂精全体身穿铠甲,悬挂初级兵刃。
刚开始,不知情的修仙者还抽出兵刃戒备,一经解释,皆哑然失笑。
当中好些人,第一次看见黄蜂蝴蝶显形,均觉奇怪。有人一解释,立刻恍然大悟。原来,在灵气浓郁之地,生灵幻化成形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儿。少见多怪了。
一只比人头大的花蝴蝶迎面飞来,双翅有赤、橙、蓝、紫、粉等多种颜色,翅端有孔雀纹。
身躯乃是一个妙龄女子的形象。以极薄云母晶片打制的甲胄,看上去英姿飒爽。
有人禁不住道:“她真美!”
“承蒙夸奖!”蝶妖道,有羞涩的表情浮现在脸上。
“小倩!”顾焕文认出了她。
她是蝶妖的头领,名字是董夫人给起的。在出仙境之前,董夫人给好多蝶妖和蜂精起了名字。小倩就是其中之一。
蜂精大王的名字叫董敬业,取的是董夫人夫君的姓氏。
“公子归来!小仙前来恭候大驾,恭迎各位尊长!”小倩向各住位施礼。
蜂精董敬业随后飞到,也向各位问好。他身穿银箔打制的铠甲,手持长矛。形象十分威武。
“快快免礼!”洪长老道,禁不住咳嗽二声。生平第一次与这小的东西讲话,未免有点儿紧张。
纯阳真人等也附和几句。算是回了礼。
“烦请二位仙子引路了!”顾焕文微笑说。
“好的公子!”小倩先回应。
稍后,众人落下了中心广场,先被这座高塔惊呆了。
以菩提长老、百合仙子、鹿王、宝鼎真人、张员外等人为首的领袖人物,全部到场相迎。
围观者人山人海。
董卓夫妇、李季惟长老、曲彬等人均在。
蔷薇仙子乍一见他,泪珠儿直在眼眶中打转儿。多日的相思,使人清瘦了一圈。
顾焕文第一句话便问她:“灵婴呢?”
“在栖霞山!公子这二年过的可好?”蔷薇仙子幽幽地说。
“嗯!”顾焕文说着,转向了另一边,与各长老相互问候。
蔷薇仙子还想再说什么,欲言又止。这边百合仙子见状,把她拽到了无人处。
她禁不住靠在百合仙子肩上哭泣。
“妹子,你也看出来了,他心里跟本没有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呢?”百合仙子宽慰道。
“蔷薇心不甘呐!”他继续抽噎。
“唉!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百合仙子叹道,“妹子心里的苦,姐姐知道,顾焕文不是你的,自然对你无牵挂,所以,妹子应该选择放手,去寻找真正关怀你的人…”
“就象姐姐一样,去找一只大蝴蝶吗?”蔷薇仙子突然来这一句。
百合仙子一愣,继尔推开她:“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霎时,蔷薇仙子破涕为笑。她所说的大蝴蝶,乃是一只有道行的大马莲蝴蝶精。
该蝶妖追求百合仙子已久。后者一直在婉拒的状态。在早先间,大蝴蝶曾警告过顾焕文,不要与百合仙子来往,并声称与百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旧皇历了,不提也罢。
接下来,顾焕文着重介绍了十几个大派长老与荡芒山众人认识。当介绍到“金乌大王”时,众人大吃一惊。
简短解释过后,菩提长老等人才松子口气。
“金乌大王能够弃暗投明,乃我方之福,全体荡芒子民之幸事,可喜可贺!”菩提长老道。
“惭愧!惭愧之极!败军之将不敢造次,荡芒山能够不计前嫌,更是在下的幸事…”
寒暄过后,顾焕文提议众人可自由参观。
下塌之地已选好了,就在顾焕文的“紫禁宫”。
肖让介绍说,“紫禁宫”刚竣工不久,乃是仿明皇宫廷旧址建造。在占地范围上和建筑细节上更胜前者。可容纳上万人。
现在,肖让、肖战兄弟的工匠作坊有五千个在册工匠。实力比二年之前,增长了数倍不止。
面前的高塔名唤“通天塔”,计划修至十百零八层,现在才至三十余层,计划在十年之内完工。
“通天塔”看上去雄伟壮观,气势庞大。在迦兰大陆上首屈一指。主基座及龙骨,采用坚硬的花岗石块拼接。附属的材料,如各种岫玉,也是最好的。
“嗯!好是好!要结实才行!如何能作到千年不倒,就看肖大哥的本事了!”顾焕文道。
肖让连连称是。
洪长老、纯阳真人、镜花夫人及宋长老、奇明真人、雷惊天等人大为赞叹。
“如此宏伟的高塔,想必只有摘星楼能相比了!”奇明真人概叹道。
“可是偃月宫的摘星楼?”有人问。
“正是!”奇明真人侃侃而谈。
“贫道曾随家师***拜访过‘偃月宫’,见过摘星楼,那摘星楼高达数百米,有七十二层,上可触云雾,蔚为壮观。没想到荡芒山也有如此高塔,实乃人间奇迹也!”
他口中所说的“偃月宫”,即迦兰大陆唯一的超级大派。据说门徒超过十万。
其弟子遍布迦兰四十一界,声名显赫,威势非比寻常。
听他提及***,众人皆露崇敬之色。***乃世外高人,平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游历四方。其修为深不可测,坊间有不少关于他的传说。在修仙界很有名气。
奇明真人做为三级门派的一个长老,众人倒是小看了他。
遣散众人后,几十个长老、头领与顾焕文一道随行参观。只留曲彬长老一人引路。
每到一处景观或是殿堂,都由曲彬介绍。
“老朽纵横一生,今日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真是大开眼界啊!”洪长老概叹道。
要知道,大陆上的人间仙境,并非荡芒山独有。“偃月宫”的宫殿群落和迦兰圣地“明月湖”早已是久负盛名的仙境,人人向往的地方。
见识过仙境之后,众人再看顾焕文的眼光,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