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庄头拿着铁锹在布置精美的房间内的地砖上来回敲敲,很快就发现了一处回声明显不对,看向阿茵等她点了头后,便敲开了这几块地砖,指挥着众人一起挖开了最上面一层的浮土,几口红木的箱子便出现在大家面前。
“小姐,果然有东西。”
“掀开看看。”
阿茵站在箱子的旁边,看着肖庄头砸掉了箱子上挂着的大锁打开了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银锭,饶是阿茵现在管着李府的账簿,也从未见过这样多的现银。总共五个大箱子一个小些的箱子,四个大箱子当中都是银锭,一个大箱子内是各色珠宝珠子,还剩下一个小箱子却沉得抱着它出来的护院差点脱手,箱子一打开,是满满的黄金。
“抬出去。”
六个箱子满满当当的被抬到了正厅,翠柳和她母亲正被绑在这里,嘴里还塞着手帕,本来再拼命挣扎着,此刻看到这被挖出来的箱子,两个人的脸都煞白起来,一时间甚至忘了挣扎。
阿茵抬抬手,让肖妈妈拿走了翠柳嘴里的手帕,自己坐在了她的对面。
“翠柳,说说吧。”
脸色苍白的翠柳嘴唇上下碰了两下,不知道是想要辩解,还是在不知道阿茵他们了解了有多少之前不知道该不该说话,肖妈妈不客气的把她从椅子上提起来丢在一边箱子旁边,让她好好看看这些贪来的银子。
“主家给的例银比别家要高些,也极少插手庄子上的事情,这样你也不知道满足,做这些害人的事情,不要脸的小娼妇,还不老实交待。”
肖妈妈平日里沉默寡言,人心里却很清白,阿茵从未见过她如此愤怒的样子,只是现在也不好问什么,她站起身来俯视着翠柳那张精致的脸,即便是发髻松了,也不影响她的美貌,这样惊慌又眼眸带泪的样子,倒是美的不可方物。
翠柳咬着唇不肯说话,一边的付歆依也站了起来。
“翠柳,你不是良家女子吧。”
翠柳如同突然被戳中了软肋一般,狠狠的瞪着付歆依。
“你血口喷人,我们背着主家做下的事情我认,你凭什么.....”
“你说你是江南人士,可你母亲说话却是北方口音,你二人的眉目相似,生活习惯却截然不同,这说明你娘并未养育你。以你家的家业,女孩子手上不会没有做活生成的茧子,你手上却只有弹琴拨弄琴弦留下的茧子,那双手,一看便什么重活都没做过......”
翠柳人双臂被绑着,却下意识的收起自己的手,只是那红亮亮的指甲藏也藏不住。
“我,我自小喜欢.......”
“谢庄头年纪比你大上不少,又只是个庄头,若你真的是良家女子,又会抚琴做赋,家里的条件定然不会让你下嫁给一个庄头。”
付老板在翠柳面前蹲下来,语气更加笃定,很快就让翠柳承受不住的瘫软在地上,脸上露出无比悲哀的神色来,瞧也不瞧众人。
“银子你们翻出来了,也定然知道老烟庄的秘密了,要如何处置,随你们的便,你就只看看,佃户们愿不愿意放弃这收成,你们断了这生意,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走出老烟庄。”
谢庄头与翠柳的胆子之所以越来越大,一是这生意确实暴利,合作者的背景也远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二是因为佃户们都参与其中,虽不知道到底种的是什么,但是知不知道又有什么重要,这是比种地更能糊口的事情,谁不想家里有余钱攒着买地给儿子娶媳妇,谁会管这些种出来的老烟去了哪了,是不是害的染上瘾的人家破人亡,人活在世,能顾得住自己就很不错了。
魏老尚书可不怜香惜玉,做过朝廷命官的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知道逍遥膏这种玩意儿对于百姓和江山稳固的伤害,一脚踹在了翠柳的后背上。
“若不是你们蛊惑人心,这些佃户们也不会上了你们的贼船。”
翠柳挨了这一脚,嘴里吐出一点血丝来,面上的表情更为不屑,虽然是趴在地上,竟是有些在俯视魏老尚书的意思了。
“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佃户们再辛苦种地,连自己的土地都没有,最后能得到什么,你们在京城里锦衣玉食,谁在乎过小老百姓会怎么样?我家就是佃户出身,一年里遭了旱灾,地里产出的粮食还不够交租,我娘为了救活我弟弟,把我卖给了人牙子,不到十二岁,我就被人糟蹋了。难道是我高兴万人枕万人骑?难道我不想好好过日子?你说啊,你说啊......”
一字一句,如泣如诉。翠柳本来生的漂亮,这幅咬牙切齿的样子,令人生出一股恐惧来。
阿茵向后退了一步跌坐在椅子上,她原本只是想了结此事,却从没想过还能戳破翠柳这样的往事。
“那...你如何嫁给了谢庄头的?”
“呸,什么嫁,买了我的人原是为了好控制住他,才强让他娶了我,他既贪图我的美貌,有恨我的出身,便想着法子的折磨我,只是不敢打在人能看到的地方,不敢伤了我的命罢了。”
“那你便与他一同作恶,你想没想过,这逍遥膏会害多少人性命,多少人家破人亡?”
翠柳的一双眼睛像是含了毒,哀怨的看着付歆依。
“难不成是我将逍遥膏强塞进他们手里的?他们手里有银子,逛窑子的时候还想要更多快活,便吃着逍遥膏烧的烟,也能怪到我头上来?”
“你!”
付歆依作势想骂她,却被阿茵拽住了衣袖,跟魏老尚书一起重新回到了现在被挖了一个大坑的里屋。
“我知道你心软,觉得她一个女人家不容易,可你也看看,证据确凿了,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这逍遥膏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她却一心只想着银子。”
魏老尚书痛心疾首,生怕阿茵在此刻对翠柳生出同情之心。
阿茵坐在一边的黄梨木椅子上,眼神清明却坚定地看着魏老尚书。
“那么魏爷爷,您觉得她说的那句话不对呢?”
“她这是强词夺理!”
阿茵摇摇头,低头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第一次见翠柳时,她以为对方是小人得志才插得满头朱钗,如今看来,她是心里太苦了,才不得不做出一副高兴过日子的样子。
“可您也不得不承认,在她的角度,她没得选择,她说的也没错。”阿茵看着面前两人不赞同的样子,再次摇摇头,“我不是说她做的对,只是你们这样强逼她,只会让她更不配合。毁了这庄子,没收了银子,事情就了了吗。不是的,她后背有其他势力在,这些人才是真正赚黑心钱的人,若是不抓住这次机会,这些人反而逍遥法外了。”
付歆依看着阿茵脸上露出坚定地神色来,沉吟片刻后,问她有什么打算。
“我单独与她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