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宛月、名邸和鄢陵的队伍照旧往翼城而去,颠簸的马车陆续行驶在官道之上,冷月清的身子随马车的摆动而左倾右倒,胸口呕欲翻涌,她干呕了几下,捂着嘴强迫自己吸着气。
“公主,是否有不适?”
严将军的询问声从马车窗口传来。
“无碍。”
她掀开帘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严闻道见她面色泛白,额间渗汗,不免露出担忧之色。
“停……”
严将军一声令下,行进的队伍很快便停了下来。
冷月清得到喘息之机,赶忙几下翻身出马车,跑到路旁的草丛里一阵呕吐。待她吐完,她才摆着手,喘着气,又央求又可怜的抱怨道:“当个公主太不容易了,将军,我换上便服,还是骑马吧。”
骑上小红马,她才感觉神清气爽。
鄢陵的队伍依旧跟在宛月的队伍之后,不急不缓。她叮嘱严闻道带领队伍继续前行,调头往牧禾的马车而去,待小红马靠近,她却有些犹豫,转而把目标转向队伍里的将士。
“这位将士,请问牧禾世子的身体可否好些?”
那将士几近防范的瞥了她一眼,几欲开口,不料后面传来一熟悉的声音。
“世子说了,公主若是好奇,可自行来看。”
冷月清转头一看,书童辰星正一手扶着垂帘,歪着脑袋朝她叫喊到,那双眼睛里藏着略有略无的笑意,垂帘空隙处映出少年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她皱了皱眉头,就像一只被偷腥的猫被逮住般,尴尬之余又大方一笑,利落的朝辰星而去。
“你家殿下旧疾可稍微好些了?”她刻意加重“旧疾”二字,似在报复牧禾的戏弄之仇。
提到旧疾二字,辰星的眼角略微闪过一丝不快,他抬了抬脸,语气平缓:“公主稍等。”
话毕,他便转头缩进了马车内,垂帘被拉了下来,许久又被掀开,一张带着笑意却又显敷衍的脸映出来。
“殿下说,多亏公主妙手回春,好些了。”
妙手回春?冷月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无语的瘪瘪嘴,又不免客套的补充道:“挺好。”
辰星又缩回帘子,问完话又出来。
“殿下说,多谢公主前来探望。”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做了亏心事装没事人,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噢!”
冷月清气鼓鼓的应了应,驭着小红马回去宛月队伍。
见冷月清回来,严闻道立马迎了上来,与她并驾而驱。
“将军,你是否听说过鄢陵世子有旧疾?”
严闻道摇了摇头。“外界并无传言,但在名邸馆驿,确显异常。”
鄢陵王独子,即便真的有什么无力回天的疾病,怕也是不会任由流言四起的,她感觉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从而转了话题。
“这几日你可否听到有些关于牧禾的什么消息?”
严闻道愣了愣,似在回想。
“世子殿下这几日一直都待在马车内,并没有什么怪异。”
她继续追问:“昨日在驿站呢?”
“世子殿下一直待在房内,想必是在名邸水土不服,这几日身体抱恙,才没有露面吧。”
究竟是什么旧疾,会让一个人口吐鲜血,几近毙命?
又是什么,让一个人瞬间复原?
她回想着那日牧禾的话,如果仅有她一个可救他,她救吗?
母亲是炙焰蝶,炙焰蝶之血,活肌肤肉白骨,是否她的血也有相同效果?
“咻……”
一支飞箭沿着山谷飞驰而下,朝着队伍的方向而来,队伍中的一名将士吃痛的哼叫一声,接着便倒地不起。
“戒备!”
前方,人群中一声浑厚的声音响起,三城的将士纷纷拔刀而出,警惕万分的聚拢,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不安。
严闻道将冷月清护在身后,朝宛月将士喝到:“保护公主!”
很快,无数飞箭自上而下纷至沓来,瞬间,名邸的队伍乱成一团,一个个将士中箭倒地,马车蓬上插上了无数的箭,中箭的马匹也痛叫着倒地。
没有一只飞箭是朝着宛月和鄢陵来的,将士们握着刀,迟疑的望着名邸队伍的惨状,又担忧又同情。
山谷之上,叫喊声连绵不断。
“活捉姜冥!!”
“活捉姜冥!!”
又是姜冥?
蒙面黑衣人从山谷之上冲下来,窜入名邸的队伍,与余下的士兵撕杀在一起。
“公主?我们是否要?”严闻道低声问。
“跟我去找牧禾。”她忙不迭的驾着小红马朝牧禾而去,依旧是辰星探出头来。
“殿下说,鄢陵不管名邸的事。”
冷月清硬声道:“如果姜冥出了事,宛月和鄢陵脱不了干系。”
“殿下说,若是公主舍不得,自行插手便是,不必前来询问,殿下无权过问宛月的事务。”
冷月清无视传话的辰星,朝垂帘内的人怒声吼道:“这紧急情形,你就不能从马车里出来?”
车内仍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响动。
冷月清气不过,立马翻身而下,不顾辰星的阻拦,掀开车帘,不由得被眼前少年的模样震慑住。
牧禾裹着被褥,正病怏怏的躺在坐垫之上,他面白如纸,双眼微闭,见车帘被人掀开,他无力的抬起眼皮,那双眼眸填满疲态,他吃力的张了张嘴,干涩的声音才响起。
“辰星,把帘子拉上。”
“是!”辰星摇着冷月清拽着垂帘的手,有些气恼的提示道:“公主,你这般甚是让我家殿下为难。”
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是死死拽住帘子。“你之前不是好了吗?怎么又那么严重?”
“与公主无关。”
牧禾的话轻飘飘的,轻得好像一只羽毛被风吹起,不曾放下。
“既然这么严重,为何在驿站不停下,还继续赶路?”冷月清的话脱口而出,既是质问又显关心。
见冷月清死活不撒手,辰星的语气冷漠中带着无可奈何的央求。“公主,你就暂且放下帘子,殿下身子弱,恐会受了冷风。”
罢了,冷月清利落的将垂帘拉好,仅站在车外叮嘱辰星道:“照顾好你家殿下。”
冷月清远远眺见,名邸队伍所剩无几,而姜冥仍顽强的在一堆黑衣人中厮杀,所剩的几名士兵围在他外面,以身体保护着他。
“活捉姜冥!!”
得势的黑衣人一步步逼近姜冥,姜冥周围的空间越来越小。
冷月清朝严闻道低声说了几句,严闻道便扬手一挥,宛月的将士便层层围了上去。黑衣人见宛月人干涉,似乎有些迟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宛月想要插手?”
为首的黑衣人怒目而斥:“就不怕惹祸上身?”
冷月清冷笑一声,硬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在宛月和鄢陵两城将士面前,你想掳走名邸的世子,是不是有些太猖狂了?”
“与你无关,你最好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哈哈……”冷月清拍手笑道:“我没看到,宛月和鄢陵的将士们就没看到吗?如果名邸世子出了事,名邸王自然会怀疑到我们头上,今天,你绝不能伤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