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舍命
房内,一片寂静无声。
床榻上,凰欣亦盘膝而坐,而白昭宣和柳依依则一左一右坐在她身旁,以内力压制着她体内的寒毒。
凤筠豪一脸苍白地站在床前,紧盯着凰欣亦脸色的变化,就怕有个万一,妻子就会香消玉殒。
这种寒毒无药可解。目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内力暂时压下毒性,但这治标不治本,若是在明日之前,找不出解毒的方法,欣亦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脑海中,蓦然闪过一抹人影。
也许,他可以用另一种方法试试。
心神微微一安,疲累顿时涌了上来,他急忙单手撑住桌沿,另一手紧紧揪住胸口喘息着,这时,他却发现了白昭宣的气色不太对劲。
眸光一沉,他正欲上前再看清楚,却见柳依依和白昭宣已收功,睁开了眼。
“暂时把毒压下了。”柳依依擦着额上的细汗,松了一口气。
“可惜只是压一时。”凤筠豪才向床榻走近两步,身子忽然一个不稳,刚刚站起来的白昭宣急忙扶住他。
“奸商,我就说你应该先治治你自己。”
借着他扶住自己,凤筠豪不着痕迹地探了探他的脉搏,眸中神色一闪。
扶着凤筠豪在桌旁坐下,白昭宣叹了口气,“真不知你们姓凤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一个是这样,另一个也是这样!”
“铁公鸡,帮我一个忙。”凤筠豪喘了口气,终于回了神,微笑地望着他。
一看到凤筠豪脸上的这种笑容,白昭宣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又想设计我什么?”
“不是。”凤筠豪低低咳了一声,脸上的笑容不变,“我只想请你帮忙去找一个人。”
“谁?”
“云小玉。”
狠狠地瞪着凤筠豪脸上的笑容,白昭宣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此刻,若是他手中有一把刀,他会毫不犹豫地插进这个奸商的胸膛里。
“我不会去。”白昭宣的拳头几乎要握死了,铁青着脸,一字字道,“我再说一次,我不会去?选”
上次好不容易才摆脱那个浑身是毒的女人,现在竟又让他去找她?
那还不如让他去死!
凤筠豪看着他铁青的脸,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沉重到不能再沉重的心痛。
“你若不去找云姑娘,欣亦一定撑不过明天。我……”话未说完,他忽然伸手捂住了胸口,一脸的苍白。
“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去。”白昭宣看着凤筠豪苍白的脸,话说得坚定,眼眸中闪过一丝动摇。
这奸商肯定又在演戏,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上次凰欣亦出事时,他曾亲眼看见凤筠豪眼中的痛苦,若是这次凰欣亦再有什么事,这奸商可能真的撑不下去了。
刚才为了压下凰欣亦身上的寒毒,他虽没耗什么力,却也费了不少心神。
其实,他的身体状况已是非常不好,只是在强撑。
“好。你若不想去,我也不逼你。”凤筠豪忽然捂着胸口站起了身,走到床边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
“你要做什么?”看他拿出凤家神针,白昭宣不禁心一沉。
“救人。”
白昭宣眉一挑,“你不是说凤家神针解不了毒吗?”
“再难也得试试。我本想让云姑娘用以毒攻毒的方法,看看能不能解了欣亦身上的毒,既然你不去,我只能靠它救命了。”
“好。我去。”白昭宣咬了咬牙,恨恨瞪了凤筠豪一眼,举步踏出了门口。
“做你的朋友真可怜!”柳依依一脸同情地目送着白昭宣离去,忽然似想起了什么,不禁回过头不解地看着凤筠豪,“我记得你曾说过云小玉欠你一个人情,只要你一句话,她能帮你的都会帮,何必让白昭宣去?这个时候,你正需要帮手,不应该让他……”
凤筠豪微微一笑,收起神针,“似乎什么也瞒不了你!”轻咳了咳,他站起了身,“那只铁公鸡被下毒了。”
柳依依一怔,“他中毒了?可是他看起来好好的。”
“若是今日之前他不去找云小玉,他就不会好好的了。”
刚才白昭宣和柳依依用内力压制欣亦体内的寒毒时,就觉得他的气色不太对。
趁他扶住自己时,替他把了把脉,才发现他早就中毒了。
毒王的毒并不是现在的他所能解得了的,那么,解铃还须系铃人,更何况,他现在也需要云小玉帮忙。
“云小玉下的毒?”柳依依不禁莞尔,“碰上毒王的女儿,算他白昭宣倒霉了!”
“云小玉虽刁钻了些,但心地不坏。”凤筠豪笑着,忽然双眉一皱,急忙伸手掩住唇。
柳依依担忧地看着他自指间渗出的猩红,叹了口气,“白昭宣说得并没错,你应该先治治你自己。”
凤筠豪苍白着脸,摇了摇头,“当务之急得尽快解决凰家堡的事,我才能安心养病。”
“你还想干什么?”见他向门口走去,柳依依一双柳眉不禁皱得更深。
“去那个树林看看。”
凤筠豪才走到门口,却已是无力。
“你还走得动吗?”看着他扶着门不住地喘息,却还强撑,柳依依感到很无奈。
“是走不动了。”眼前蓦然一阵黑暗,凤筠豪无力地向前栽倒,但唇边却扯出一抹安心的笑容,“但有人可以帮我。”
“幸好,我不是来收尸的。”来人说话间已及时撑住了凤筠豪下滑的身躯,声音虽冷淡,却藏着一抹忧心。
柳依依一脸兴味地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的冷酷男子,轻笑道:“看来,你就是‘传说中’的小夜了?芽”
听到这个特别的称呼,暗夜只是眉峰微微一挑,但并未回答,盯着几乎已是奄奄一息的凤筠豪,冷然道:“梅儿让我把一个完整的大哥带回家。”
“我现在又没缺胳膊少腿,还很完整。”凤筠豪总算缓过一口气,轻笑道,“不过现在能不能麻烦妹夫你先扶我回床上?此刻我只想与我家娘子同床共枕。”
柳依依不禁摇了摇头,若是凰欣亦清醒着,不知听到这句话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怀抱软玉温香的感觉真好!
凤筠豪很满足地喟叹出声,抬眸看着妻子苍白却依然美丽的睡颜。
不可否认,她真是个美人,即使身中寒毒,脸色苍白了些,依然风采不减,只可惜,她的性子淡然冷静了些。
唯一一次见她动容,就是在那个昏暗的地道中。
其实,他真的很怀念那时的感觉。至少看起来她像个温柔的女人。
轻轻掠起她散落额前的发,他的眼眸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温柔。
他这个可怜的娘子似乎总是灾难不断,中毒、被绑,甚至差点就和阎王爷下棋了,但她依然冷静如昔。就连那场生死大劫,当她跟他提起之时,也只是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
“有时候,你真的不像个女人。”他低低地轻笑,却发现自己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她。
身旁的人忽然微微动了动,他知道她醒了,心中蓦然闪过一丝念头,他伸手环紧了她的腰,然后将脸埋进她的发间,闭起了双目。
凰欣亦睁开眼,便感到自己被人紧紧环住腰身。
“筠豪……”她试着唤醒他,却无反应,成亲以来,他们似乎是第一次这样亲密地接触。
苍白的脸颊蓦地掠过一丝红晕,她小心地想将他的手移开,耳畔却忽然响起一道很虚弱无力的声音。
“娘子,这怕是最后一次了!不要这么无情。”
心猛地一沉,她就这么僵直地抓着他略显冰冷的手掌,“你……”
“我若死了,你真的不会再哭吗?”他接过了她的话,头依然未抬,只是淡淡地问,“也许,我撑不过今晚。”
他竟还是用了凤家的神针吗?
心顿时结成了冰,她收回了手,紧握成拳,沉默了半晌,忽然一字字地道:“凤筠豪,我说过,我会恨你的。”
“宁愿恨我,也不哭吗?真让人失望!”他轻笑,终于抬起了头,却刚好撞上她满目的悲伤。
那抹悲伤就像根利剑直刺他的心底,心房猛地一揪,他不禁捂住了胸口,低声苦笑,“真不知我是在惩罚你,还是在折磨我自己。”
“惩罚?”她一怔,眼眸中的悲伤逐渐被一抹淡淡的怒火所代替,却抿着唇没有说话。
“原来、原来你也会生气的。”他想笑,但心口却痛得他不得不皱眉,“我说过,我会跟你算总账的,惩罚你的不守承诺。”
他只不过想吓吓她,但他却觉得这个惩罚又亏本了,真正心痛的人,似乎是他。
不知这叫不叫自作孽不可活?
凰欣亦盯着他苍白的脸,眉宇间一片认真,“我不希望你有事。”
“放心。我这个祸害没这么容易死?选”他笑得依然从容,“现在靖彦也到了,我可以安心地躺在床上养病——”话语一顿,他望着她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异样的灼热,“忘记了吗?我说过,很多夫君该做的事,我都还没做过,可惜现在有心无力,所以,我还不想死!”
她的脸霎时嫣红一片,终于知道为什么白昭宣总会被他气得跳脚,她这个狡猾的夫君非常懂得如何转移别人的注意力。
“你先好好休息!”她微红着脸,坐了起来,翻身下床。
凤筠豪也跟着撑坐起身子,轻咳了咳,笑道:“娘子是要去找人吗?要不要为夫陪你去?”
凰欣亦回过头,眉宇间一片淡然,但语气却坚定:“现在你是病人,病人就应该休息。”
“我也是名大夫。”他忽然伸手把住她的脉搏,“你身上的寒毒虽暂时压下了,但在铁公鸡回来之前,还是不可以大意。”放下她的手,他跟着翻身下床。
“我只是去找人。”她不禁皱眉,他的气色看起来很不好。
“我知道。”
“就在长安。”
“我也知道。”
“你方才才说要安心养病……”
“没有娘子在身旁,我无法安心。”他轻笑着,忽然紧紧握住她的手,“那个老家伙脾气太坏,我担心娘子受惊。”
凰欣亦莞尔,“你知道我要去找谁?”
“除了那个姓冯的,还有谁?”
冯清的脾气果然很坏。
他盯着厅里的两位不速之客,一脸铁青。
“二小姐,现在冯清与凰家堡已无任何关系,请回。”丢下话,他就要拂袖而去。
“冯管事,请留步。”凰欣亦站起身,拦住了他的去路,“先前欣亦有得罪之处,也是迫不得已,还望冯管事海涵。”
冯清冷哼:“我已不是凰家堡的管事,冯管事这三个字,我冯清担当不起。”
一直坐在一旁喝茶看戏的凤筠豪忽然凉凉插了一句:“娘子,我看这个姓冯的不仅脾气坏,连脑袋也不太好使唤。”
冯清怒而转身,瞪视着凤筠豪,“姓凤的,你以为这里是凤家庄吗?冯家不欢迎你们,请回。”
凤筠豪依然不动如山,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我们只是来谈笔交易的,何必这么急着赶人?”
“交易?”冯清一怔,却不以为然地道,“没兴趣。”
凰欣亦轻笑道:“既然冯管事没兴趣谈这笔交易,那么,我们只好衙门见了。”
“衙门?”冯清回过身,盯着凰欣亦含笑的脸,一字字道,“我冯清一没做亏心事,二没杀人放火,你告我什么?”
“意图谋杀。”凰欣亦依然笑得淡定。
冯清神色一变,“凰欣亦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意图谋杀谁?”
“我。”
冯清的脸更为惨白,“你现在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
“不,就快要死了。因为我被人下了毒。”
冯清死死盯着凰欣亦的脸,那一脸冷静从容的轻笑,真不像是就快要死的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下毒?”
“当然有。”正在喝茶的凤筠豪忽然又插了一句话进来,然后放下手中的茶杯,掏出了怀中的檀木盒,“这就是证据。”
“这只是用来装样品的盒子,算什么证据?”
凤筠豪把玩着手中的檀木盒,漫不经心地道:“这盒里藏着剧毒。欣亦就是因此而中毒。”
冯清闻言,神色顿时一沉。
“冯管事,这凰家堡的新样品每年都是由你负责,而且,每年也都是你亲自送到我爹和我的手上。”凰欣亦轻笑,眼眸中却带着淡淡的犀利,“光凭这一点,我想官府就有足够的理由逮捕你入狱了!”
“毒不是我下的。”冯清的脸色已是一片青白。
“那有证据吗?”凰欣亦依旧一脸含笑。
“没有。”冯清咬牙,“我是拿不出什么证据,但你们也不能这样冤枉人!”
“那么,你就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凤筠豪收起檀木盒,站起了身,却蓦然眼前一黑,他不着痕迹地站稳身子,接着道,“所以,你必须和我们合作。”
“你们相信我?”
“一半。”
“一半?”冯清愕然。
凰欣亦淡淡地道:“我知道,自从家父将堡主一职交托给我时,你就一直想自立门户。”
冯清一怔,却不答话。
“你跟随家父多年,身经百战,自是不服我这个几乎一点经验都没有的女儿家。两年前,你就已开始着手扩张自己的势力。目前已有不小的成就。”
冯清老脸微微一红,“我跟随老堡主多年,为凰家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如今自立门户,也无可厚非。”
“我并没有怪你自立门户。”看着冯清错愕的老脸,凰欣亦笑得淡然,“冯管事素来心高气傲,这是众所周知之事。家父既已云游天下,你本来就可以走。所以,我相信一个可以完全自立门户的商场高手,不会把凰家堡的这点家业看在眼里。况且你跟随家父多年,性情耿直,不像暗中搞鬼的人。”
“多谢二小姐信任,但你不在乎在商场上多了一名劲敌?”
“商场虽如战场。可以是竞争对手,也可以是合作伙伴。”
冯清瞪大了眼,盯了凰欣亦半晌,却只在她眼中看出诚意与大度,低垂下头,他叹了口气,“二小姐,原来我今天才真正认识你。”忽然,他似想起了什么,抬起了头,“那今天二小姐将我赶出凰家,也是故意的?”
凰欣亦微微一笑,“如今凰家堡正值多事之秋,而且出了内贼,所以我想借助外力。”
“外力?”
“我们虽相信毒不是你下的,但官府并不会相信。所以,只有靠你自己证明清白。这就是我们想同你谈的交易。”
回凰家堡的路上,凤筠豪一直一脸诡异笑容地盯着凰欣亦。
“夫君为什么这样看我?”凰欣亦终于淡淡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原来,娘子的奸诈并不比我差。”
“哦?”凰欣亦微抬柳眉。
“你这一招以退为进,摆明了放冯清自立门户,但他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就算走,日后也一定不会成为凰家的敌人。”
“我一向不喜欢树敌。”凰欣亦微笑,却在看见凤筠豪苍白无血色的脸庞时,伸出了手无言地扶住他。
凤筠豪毫不客气地顺势靠上那具柔软的身子,闭上眼,“其实生病也不错,至少有美人自动投怀送抱。”
凰欣亦摇头,“我知道你其实很累了。你不应该跟我来。”
“我哪能放心让一个娇弱的******独自面对那个脾气火爆的老头子?”凤筠豪忽然皱眉轻咳了咳,苦笑道,“不过,现在娇弱的人,似乎是我。”
“你不是娇弱,是逞强。”
“好像是。”凤筠豪微敛着眉,像是在反省,“以前我似乎不是这样。”
“嗯。”凰欣亦点头。
见她反应淡然,凤筠豪忽然闷哼了一声,伸手捂住胸口。
“你怎么了?”凰欣亦淡定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慌。
“心痛。”他半眯着眼,瞧着她脸上的惊慌。
“你不该跟我来。”凰欣亦见他一脸苍白,急忙扶着他坐到路旁的树下,让他靠着自己,“身上有带药吗?”
他闭着眼无力地点了点头,享受着软玉温香。
从他怀中掏出药,帮他服下,凰欣亦仍是一脸担心,“好些了吗?”
凤筠豪重重咳了几声,似乎愈加虚弱,“娘子,你说这笔交易我是不是亏得血本无归?”
现在娘子好像越叫越顺口了,当初刚成亲时,他曾说过他叫不出来的。
凰欣亦轻叹了口气,“也许你根本就不应该接这笔交易。”
“但世上却没有后悔药吃。而我……”他揪住了胸口,轻喘了几声,“而我凤筠豪从不做亏本生意。”
“我说过,我做生意很公道,该还清的,从不会赊欠!五家瓷厂确实不能抵你一条命。”她叹了口气,拿出手巾为他拭着脸上的冷汗。
“那么,那个合约……”
“作废。”她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你许我什么承诺?”
“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给?”他猛地睁开了眼,眼中掠过一抹异彩。
“嗯。”不小心瞥见他眼中的神色,凰欣亦心中隐隐掠过一丝不妥。
凤筠豪重新闭起双眼,脸上的神色虽疲累,但唇角却挂着一抹轻笑,“那娘子可要记住这句话了。”
望着那抹笑容,凰欣亦忽然之间有一种感觉——她似乎被设计了。
当凤筠豪他们回到凰家堡时,白昭宣早已在厅内等着他们,却是一脸的铁青。
而客厅里,还有另一位女孩,年约十七八岁,身着浅黄色的衣裙,娇小玲珑,一脸古灵精怪,正坐在桌子上轻晃着脚丫子,不知在哼什么小曲。
“云姑娘,真是好久不见!”凤筠豪含笑迎了上去,看了面色青得不能再青的白昭宣一眼,笑得越发灿烂,“现在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了。”
“凤大公子,你可真会算!这也算一个吗?那岂不是还你一个,又欠了你一个?这岂不是永远都还不完?”
“让人自动找上门,总比自己到处去找省事得多!”凤筠豪笑着找了张椅子坐下,“我省了姑娘不少时间与力气,难道不算一个人情吗?”
云小玉斜斜瞥了他一眼,“凤家庄的人果然都是奸商本色。不过,我云小玉也不是个会赖账的人,就算我再欠你一个人情好了。”话落,她又看了眼他身边的凰欣亦,“虽然你医术高明,暂时压住了她的毒,但毒素已入心脉,最多只能再撑一个时辰。”
凤筠豪心一沉,猛地站了起来,却眼前一黑,身子不禁晃了晃。
“筠豪。”凰欣亦急忙扶住他。
“看来,你比她好不了多少。”
抵住那一阵强烈的昏眩感,凤筠豪喘了口气,问道:“你有多少把握治好她?”
“五成。毕竟以毒攻毒的方法太冒险,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会尽我最大的力量。”
“毒王的女儿应该不会令人失望才对。”凤筠豪脸上似乎又恢复了笑容,转头看着凰欣亦,“娘子大人,你怕不怕?”
凰欣亦摇了摇头,抬眸深深望进他的眼里,“我需要的,是你的保证。”
从她眼中读出担心,他云淡风轻地一笑,“记得我曾跟你说过,我是个自负的人。你说我会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希望不会。”她低垂下眼帘。
“真让人失望!竟这么不相信我?”凤筠豪轻笑,“商人最重的是承诺,我会遵守诺言。”
“我相信你。”凰欣亦敛去了眼眸中的担忧,也跟着露出一抹笑容。
“走吧!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性急的云小玉从桌上跳了下来,一把拉着凰欣亦就往门外走。
“欣亦——”凤筠豪忽然出声唤住她,“你活,我便活,这笔生意成不成交?”
凰欣亦浑身一怔,哑着声道:“成交。”
目送着凰欣亦跟云小玉走出厅门,凤筠豪忽然脸色一白,俯身紧揪住胸口。
“奸商,你做生意真是越来越差了!”白昭宣扶着他,满目忧色。
“真的很差吗?”凤筠豪苦笑,“好像是……”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忽然涌出了唇角。
白昭宣痛心疾首,“你不是大夫吗?怎么你治得了别人,却治不了自己?”
凤筠豪疲倦地轻笑,“大夫,本来、本来就是救人的,又不是救自己……”
“你……”白昭宣无言地瞪视他半晌,却只能泄愤地一掌击碎了厅中的木几。
凤筠豪瞄了眼那碎裂的木几,“铁公鸡,弄坏了要赔钱的。若是、若是没有钱你可以用你那些珍宝来还。”一口气将话说完,他已是没有力气再站稳。
扶着他坐下,白昭宣一字字道:“我连一块石头都不会给你。”
“铁公鸡就是铁公鸡。”凤筠豪极累地靠在椅上,闭起双眼。
“要拿,你自己去拿。你以为我会亲自送上门给你吗?”
“铁公鸡何时变得这么大方了?但洛阳太远了,我走不动。”凤筠豪的声音渐渐虚弱了下去。
“走不动,我背你去。”门外,忽然走进一道黑色修长的身影,一脸冷若冰霜。
是暗夜。